梁興揚和薛靈楓殺散了群邪,又進入穿心洞內搜檢一番,人都跑光了,他取出玄陽寶珠放出玄陽真火,把洞內的東西都給燒成灰燼。


    回去接白慕靈和周泓鑠,又遇著錦鴻的幾位師兄弟們,就是先前在京師城裏見過的錦樓、錦軒等人,他們奉了師命出來幫助官府的人,清理妖邪,正忙活著,錦鴻丟了,大家聚在一起找了半天,隻是不見人影,直到看到錦鴻發出的傳音信號才匆匆趕來。


    錦鴻已經把經過給幾人說了,錦軒跟錦樓聽說對手是穿心、鴻福、金象、黑山等這些妖邪大佬,沒敢過來添亂,就留在原地。


    看到梁興揚和薛靈楓四人回來,錦軒和錦樓代表五行宗向白陽派和梁興揚表示誠摯的感謝,謝謝他們救了自己的師弟。


    錦鴻還是轉不過彎來,梗著脖子,方才錦軒就給他說過,讓他給梁興揚道謝,他卻不肯:「這次是白陽派的薛姑姑跟趙師兄救得我,那小子雖然也出了力,可他也殺過我們那麽多人呢!咱們五行宗跟他不共戴天!要我謝他,誓死不能!實在不行,我就把這條命還給他好了!」


    錦軒拗不過他,隻得罷了。


    梁興揚也不圖他的感謝,他這次來五回山,就是一時興起,是他自己想要斬殺這窩妖邪,有沒有錦軒,甚至有沒有薛靈楓都關係不大。


    五行宗、白陽派,加上梁興揚這天心派掌門,三方一起回轉京師。


    人家兩個大門派在京師都有道觀的,有長老級別的人常駐在這裏,薛靈楓邀請梁興揚去白陽觀做客,梁興揚給拒絕了,雖然當初大鬧玉京城的時候,圍攻他的主力是五行宗跟洞陽派,他跟白陽派沒有結下什麽深仇大怨,但有千鍾的事,總還是揭不過去,不速之客上門,兩看相厭,也沒什麽意思。


    於是大家各回各家,梁興揚把自家的地址留給了薛靈楓,讓她得空了去玩。


    站在京城的大街上,梁興揚問周泓鑠:「我再給你一個可以選擇的機會,你是官宦子弟,見識過人間繁華,從小錦衣玉食,吃飯睡覺都有一群丫鬟伺候,進山修道,這些可就都沒有了,甚至有些時候還要斷絕口食之欲。你如果願意繼續跟著我,我就把你收入門下,傳你道術。你若不願,我給你一百兩金子,你可以去找你家裏的族親故舊,或是再考功名,或是如何,從此咱們相忘於江湖。」


    仙緣在這世上並不罕見,尤其是朝中大官,不但自己修煉浩然正氣,也經常跟各大門派的道士打交道,官宦子弟要出家修道的途徑並不很難。


    周泓鑠「噗通」一聲跪下:「我已經家破人亡,所有的親族都沒有了,就算有些遠支,人家也不認得我,就此去寄人籬下,也討人厭。我已經見識到仙師法力神通,願意受這曠世仙緣,懇請仙師不棄,帶我回山,能得習仙法,便吃許多苦累,也是快活的。」


    梁興揚點點頭,讓他起來,帶他回到自己的大宅子,介紹給安洛羿認識,並當著安洛羿的麵的,讓周泓鑠正是敬茶拜師。


    周泓鑠從小嬌生慣養,一夕之間遭逢大變,被連山教的人抓去,又被賣給黑雪道人,目睹了一連串的各種人間慘事,他性格原本就有些靦腆,如今更是沉默寡言,梁興揚讓安洛羿帶他,安洛羿是山莊少主,家裏超級有錢,性格開朗活潑,雖說做了「金燈聖子」,可還是遊俠性子,帶著周泓鑠,師弟長師弟短地叫著,不但耐心地教他功法劍術,還親自下廚,給他做家鄉美食哄他開心,兄弟倆相處的十分融洽。.


    梁興揚自去後花園的仙陣之中修煉,隨著時間的推移,信仰金燈聖祖的人越來越多,當他靜下心來,凝神靜氣的時候,就能感覺到漫天的各種神念細碎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貧女張王氏,懇求聖祖幫我治好我家小三子的病吧……」


    「信女陳秀娥,如今年歲已長,懇請聖祖賜我如意郎君……」


    「小子曾阿牛,懇求聖祖保佑我的爹娘,在陰間過得幸福,能夠托夢給我……」


    這些念頭說起來多,若是進入普通人的腦子裏,非得讓人記憶錯亂,精神爆炸不可,可梁興揚心如明鏡,回光返照,再多的念頭都自動「映照」在鏡子上,靈犀心轉,一念即通。


    通過這些信徒們的祈願,梁興揚的知道南方的信息:上次負責談判的金燈聖母已經到了渠州府,要求見聖子,說是海外來的神使太多太凶,要聖子去支援,必要時候召請聖祖降臨!


    梁興揚對那些海外光明教的神使有些好奇,竟然把金燈教打得哭爹喊娘,不但容忍自己占據了渠州府,還腆著臉來想自己求救,這也太丟人掉價了。


    他原以為,金燈教隻是想暫時穩住自己,等收拾了光明神使,然後再騰出手來對付自己,沒想到過竟然還能來向他求援。


    梁興揚本是打算滅掉金燈教的,哪裏會去救援,巴不得金燈教早點被那光明教滅了!


    說起來,金燈教的教義中,就有光明教的部分,還有拜火教的,金剛教的……簡直是個大雜燴,創出這派教法的金燈教主也真的是個人才。想來不管什麽光明教、拜火教、金剛教,還是啥啥的,大約也都跟金燈教一路貨色,且先讓他們互相拚死拚活,等最後剩下一方,梁興揚再去收拾殘局!


    他安心在京城住下,每天教導兩個徒弟功法,亦自己修煉,空閑出來就出去,要麽找薛靈楓逛街,要麽進宮去跟夏元鈞玩。


    作為太子,夏元鈞雖然年幼,已經開始接受帝王教育了,皇帝經常派人把朝政另行謄抄,送來給太子,讓他分析該如何處理,並讓太傅老師寫出指點意見再給皇帝送回去。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江南各大世家私自鑄造玉錢的事,連山教剛剛入寇,直搗京師,北方大片地區淪為人間地獄,朝廷要組織軍隊去鎮守邊關,還要救濟災民,這些都要錢,可皇朝最富裕的江南地區卻收不上來稅,隻能從別處貧困地區加稅。西邊的乾元、兌元、坤元各州剛剛經曆了白骨之亂,這一兩年功夫,又有白骨賊舊部起來造反,各地烽火愈演愈烈,不說加不了餉,若是真加成功了,也會引發更大的民亂。


    中元五州剛剛經曆過洪水和饑荒,都需要銀子救災,三個月前,皇帝剛剛籌集二十萬兩銀子撒下去,被中層官員層層克扣,真正到達災民手裏的,也就幾萬稀粥,剛開始地方官員還粉飾太平,說災民都得到妥善安置,齊誇皇上聖明,知道昨天才剛剛爆出來,皇帝震怒,接連砍了三十八個官員的腦袋,還有一百多個罷官流放的,可新換上來的,也差不多還是那樣。


    夏元鈞這段時間的課題,就是朝廷的財政危機,如何籌措銀子,這種問題連皇帝都解決不了,夏元鈞更不知道,隻能按照太傅老師教的,說些要仁義啥啥的話麵子話。


    梁興揚來了三次,每次夏元鈞都狠狠地大罵江南的那些世家,恨不能親自提大兵去江南,把那些私鑄玉幣的人全都捉起來滿門抄斬!


    梁興揚不懂如何治國,雖然《道德經》裏麵有大篇幅講如何治國,可他隻注重修身養性的部分,對於這些經濟學問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前世在秦嶺隱居,這一世從明事以後就開始修道,自然也還是不懂。


    不過聽夏元鈞說得多了,他也大概弄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講道理,他如今「所在」的金燈教,就在鑄錢的利益集體當中,他也是受益者,他把夏元鈞說的,跟當初離元總督、巡撫等***來跟自己「分贓」時候說的話那些話進行參照印證,總算大致捋清楚了這件事的主要脈絡。


    結果讓他心驚:江南地區,巽元四州,離元九州,還有震元在江南的兩州,所


    有的世家、門派,有錢有勢的士紳、地主、官員……都參與在這件事裏!他們聯起手來從海外搞來中土所沒有的玉石,鑄造玉幣,在市場上流通,控製江南的經濟,從而影響全國的經濟。


    現在玉幣麵值還很大,隻在上層社會流通,作用於「大宗交易」,正在不斷向中下層滲透蔓延。


    他把自己想到的這些告訴給了夏元鈞,夏元鈞聽完以後也很吃驚,當天寫的「作業」就是這件事,交給了皇帝,皇帝看完,氣得直接摔了手裏的毛筆。


    因為這些事,都沒有人告訴他,自從登基之後,他不斷派人去江南,有的是官員,有的是羽林衛,他甚至還起用了一個針黨的人,回來告訴他的都是河清海晏,四海升平,可稅收不上來,這些人互相之間的話也有不少地方對不上,皇帝本人是十分聰明的,把所有的信息綜合到一起,才分析出來一些有用的。


    「這天下,讓朕如何是好!」皇帝滿腔的怒火最後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頹然靠在椅子上。


    「難道,要讓朕再扶植起來一個張天璽嗎?張天璽已經給先皇兄陪葬了,朕又到哪裏去找另一個可用的張天璽呢?」


    皇帝思忖片刻,派人去把神籙宗在京城的長老請來,四大宗門裏,神籙宗跟他最為親近,原來王府裏麵就有不少神籙宗的人,太子身邊的幾個伴讀也都是神籙宗的弟子。


    他要派神籙宗的人去江南,去為自己辦事。


    祖訓有雲,為了汲取前朝滅亡的教訓,嚴禁道士出任朝廷要職,不然倒可以組建一個神符衛……


    梁興揚就在京城裏住下了,每日修行入靜的時候,就會感受到海量的信徒神念湧進自己的識海。


    若是換做別人,定然無法再修行原來的丹法。


    內丹修形,以肉身為鼎爐,以精氣神三寶為藥物,以心神為火候。


    心要極靜,用來控火,就像炒菜,火大了,時間長了,就焦糊了,火消了,時間不夠,又夾生,丹法修煉,要求精神集中,精微控火,丹法有雲:水怕幹,火怕寒,差毫發,不成丹!


    內丹取法於外丹,外在煉藥,也要凝神看著丹爐,火不能大了,亦不能小了,內丹也是一樣,守著自己的身體,就是守著鼎爐。


    而這個時候,最忌諱外界幹擾,有的人在寂靜狀態下,突然聽到兩三裏外一聲咳嗽,心一跳,神一震,氣息立即紊亂,即走火入魔。


    因此煉丹之前,要鎖心猿,收意馬,斬殺六賊,達到內外齊靜才行。


    可是這樣龐雜的海量念頭灌進大腦,即便梁興揚這種著意修心煉己圓滿的人剛開始也很不適應,無法進入沉寂狀態,心神總是要跟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念頭走,稀奇古怪也還罷了,很多念頭都帶著各種各樣的情緒,有的悲傷,有的痛苦,有的怨恨,有的煩躁,這些負麵情緒比世界上任何一種毒藥都更加厲害,無形無色,卻最能傳染人,一個房間裏,有一個人板著臉生氣,就能影響所有人跟著心情不好,同時接收這樣多的負麵情緒,還要能靜下心來修道,幾乎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果然,修仙的人都不屑於修神,而仙道神道難以兼修,除非像呂祖那種,證得純陽之後,才能讓人立廟祭拜而不受影響。」由此,梁興揚也推斷出來許多事情。


    首先是,這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修行者,不說那些旁門左道的,就算是名門正派,如尚瓊華那種證的元嬰的,以她的心性也絕不可能仙神兼修,他們若同時修煉神道,必要走火入魔,絕無大成的可能。


    其次是,難怪金燈教的那些人自身修為那麽弱,哪怕是金燈聖母,當年自己不過是築基後期混元周天的境界,仗著純陽仙劍跟金燈聖母鬥法就能占據上風,若非她抽取了百萬願力,放出元神法身根本不是自己的對


    手!後來在龍岩山遇到的那位金燈聖母功力有所長進,可也就是那麽回事,若沒有了願力,也就是結丹期的水平,至於那些金燈上師,更是廢柴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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