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接下來該怎麽辦?”站在窗口的文先生長歎了一口氣,開口詢問道。


    “我們一起出手!”陸嘉目光狠厲的說道,心中還在念著許凡手中那個破舊葫蘆。


    兩人都將目光移到陸百山身上,靜靜注視著。沉默良久,陸百山右手一抓,手掌中的燭火瞬間熄滅。


    “許家可是江南望族,白天已經是貿然行事了。你們還真當朝廷的眼線都是瞎子不成?”


    陸嘉眯起眼睛,目光中帶著一抹探究之意,冷聲道,“百山,你是不是想背棄家族?別忘了你能夠進釣魚台,陸家可沒少費力氣和關係。”


    “若不是陸家出手相助,你一個寒門出身的人,還想進入釣魚台?不要忘了,你如今的一切可都是陸家賜予你的。”


    陸嘉的語氣愈發不客氣,一旁的文先生都聽不下去了,察覺到陸百山臉上難看的神情,也隻能幹咳一聲。


    屋內一時寂靜,陸嘉也覺得自己說話有些過分,隻好擺擺手,語氣放柔和了不少,但依舊還是帶著一絲淡漠和不忿,“百山,不是要你以釣魚台銀魚袋的身份出麵,可以隱藏身份嘛。這次行動,陰陽門必須掌控許府。”


    “這也是其餘三家的意思?”陸百山沒有看陸嘉,而是將目光移到文先生身上,與對方眼神對視,問道。


    文先生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怎麽會騙你。隻有掌握了許府的財富,我們這些家族才好用陰陽門這步妙招。不論是誰,都不會想到陰陽門背後其實是我們五大家族。”


    陸百山冷哼一聲,“知道了,以後沒有其他事,這樣的聚頭還是少一些。我可不想每次行動都死一名銀紋魚袋。”


    “神京那邊也不好交待,你們可不要忘了,金陵還有一個副百戶,貼身跟在秦如海身側。我至今也沒有查清楚此人究竟是誰。”


    陸嘉活動了一下手腕,起身離開。今夜他也要好好修整一番,此前與許凡一戰,體內的氣旋竅穴虧空甚大,需要新的藥物來修養。


    天地元氣消散,也隻有陰陽門這種繼承了陰陽學宮典籍的宗門才有一些辦法來獲取補充體內氣機的靈丹藥物。


    “文先生,接下來,你們廣陵府衙是不是也該動一動?”陸百山回頭看著陸嘉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出聲問道。


    作為釣魚台的百戶,他奉命來是調查陰陽門。秦如海還在金陵盯著這裏,他可不想被人抓到把柄。


    “陸大人就放心吧。府衙明天就會取消城中各處的巡查。廣陵城會徹底恢複如初,到時候,我們文家也會派人前來。”


    陸百山收回手,負手而行,站在門口,望著雜亂的庭院,野草深深,“這樣最好,這件事情對彼此都有利。我們還是需要協力同心。”


    夜風吹過草叢,樹葉,發出嘩嘩的聲響。


    “南安王那邊不會一直看著不動,一旦我們得手,李牧之一定會想辦法阻止。”文先生捋了捋胡須,目光朝著金陵方向望去。


    “這確實是個麻煩,下麵人給我的消息已經確認,南安王回到金陵了。沒想到一個許府,竟然會牽扯出江南官場。”陸百山食指摩挲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靜靜聽著周圍的風聲。


    南安王以及其餘兩王,坐鎮大乾南方半壁江山,也是他們五大家族不得不麵對困局。


    許家先祖當年舍棄家財捐助太祖,這才獲得江南鹽務的回報,許家這麽多年來也算兢兢業業,努力為朝廷辦好差事。


    但鹽務畢竟是一個肥差,經過幾代人的積攢,許府從鹽務開始,在江南織下了一張大網。


    不管是江南官場、還是藩王,都不願意正麵向許府出手。


    畢竟,不論哪一任官員,還是藩王府邸的奴才,誰沒有收過許府的孝敬銀錢呢。


    時過境遷,不論是神京的大人物,還是江南的一些世家大族,都想著多拿一些。


    也就造就了許府現在的處境,同時朝廷也想徹底收回鹽務,甚至在廣陵設置鹽政衙門。


    結果,這首任鹽政衙門的林大人前年死了妻兒,女兒也不得不送到神京外祖母處收養。


    這一夜,廣陵城中紙醉金迷,而一大批和許府產業有私下牽扯的人卻橫死在府中或者青樓女子的床榻上。


    又是一場血雨腥風,擾了廣陵知府王文華的清夢。


    “文浩見過王大人。”文先生一早就收到府衙差役們的回稟,心中一沉,昨夜剛答應陸百山要解除廣陵城中的巡查,沒想到許府的那小子下手如此果決。


    從回稟衙役口中得知,昨夜死去的人,盡數在私下對許府產業動過手。


    文先生畢恭畢敬,將手中那份文書遞到王文華的案頭。


    在得知金陵總督派來了釣魚台的百戶大人,還有一千米府兵。身為廣陵知府的王文華這幾日終於睡了幾次安穩覺。


    昨夜甚至和小妾開始了幾個新花樣,一早心情舒暢。


    不過,剛進入書房,就被神色凝重的文師爺打擾了一天的好心情。


    接過文先生遞過的文書,剛剛準備捋須的手僵在了半空。王文華瞪圓了雙眸,一臉震驚的看著文書上的內容。


    沉默良久,王文華才咆哮出聲,“許凡這小子是不是瘋了!真當他們許家在廣陵城可以無法無天?”


    文書上準確記錄著死者的信息,還特意標注了死者與許府之間的產業糾紛,甚至還明確到私下吞了許府多少錢財。


    “府尊大人,消消氣。氣壞了您的身子就不值當了。”文先生斟滿一杯溫茶,遞到桌案上,緩緩解釋道,“這些人,目前還沒有證據證明是許府那位派人刺殺。”


    “簡直是屠夫行徑,可惡,太可惡!居然用刺殺這種低賤手段。這裏可是廣陵,若是人人都用刺殺來解決彼此的私怨,要府衙何用?”王文華大口喝下溫茶,火氣才消減了不少。


    “大人,要不要讓釣魚台直接去查。”文先生謹慎提議道。


    既然無法扯掉城中的巡查,那就安排釣魚台的人靠近許府,這樣更方便陸百山和陸嘉等人行事。


    王文華猛然抬頭,盯著文先生看了良久,眼睛微微眯起,“好,好,這個辦法好。”


    王文華的反應超出了文先生的預估,起初看著王文華眯起的雙眼,還以為他又要開始懷疑自己。


    釣魚台去調查許府,這簡直是太好了。釣魚台本就有監察江湖之責,剛好許府被陰陽門侵入,正好是江湖之事,交出去之後,他王文華就可以甩掉責任。


    “我這就修書一封,你持我名帖去見一見釣魚台的那位陸大人。勢必要講清楚其中原委,一定要他們接下這個差事。”


    文先生嘴角露出一抹莞爾,著實沒有想到,王文華會如此急切要促成此事。


    不多時,王文華就寫完書信,交到文先生手中,一臉殷切的目送對方離開府衙。


    ......


    廣陵城,一夜死了數十人,十多家同時辦喪事。


    原本不會引起多大的轟動,但隨著釣魚台的青紋魚袋率領府兵挨家挨戶調查,終於在城中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能夠讓釣魚台青紋魚袋上門調查的案子,定然是大案。


    一上午的時間,廣陵城中七八處青樓茶館被封,其中甚至還有許府的產業。而死者府上也有青紋魚袋和府兵進駐。


    所有的案發現場同一時間出現了青紋魚袋的身影。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一襲白裙的白洛荷正坐著波濤庭花廳中,慢慢品嚐著眼前的菜肴。


    一桌早膳,十多種菜品,盡顯富商的豪奢。


    白洛荷臉上神色淡漠,檀口微張,細細嚐著白糯的細粥。“都殺了,你確定不擔心釣魚台的人上門尋你?”


    坐著對麵的許凡接過紫兒遞過來的錦帕擦拭了一下嘴角,幹笑一聲,“放心,就算我不動手,他們也不會輕易放過。既然要做死敵,何須要擔心?”


    “那可是釣魚台。”白洛荷放下手中的碗筷,看了一眼桌上還有大半沒有動過的菜肴,微微搖了搖頭,心中暗自道,“真是紈絝,一頓早飯居然浪費如此之巨。”


    “釣魚台?他們隻是金陵派過來的銀紋魚袋而已,其餘人也不過是聽命行事。”


    許凡解下腰間係著的破舊葫蘆,斟了兩杯酒水,示意一旁的紫兒將其中一杯送到白洛荷麵前。“忙了一晚上,喝杯酒,解解乏。”


    “喝酒解乏?”


    在白洛荷錯愕的目光中,許凡拿起麵前的酒杯,十分享受的品嚐起來。


    嗅到紫兒遞過來的酒水,白洛荷感受到和昨天熟悉的感覺,沉吟片刻,她最終還是接過酒杯,慢慢嚐了一小口,最終還是一飲而盡。


    與昨天不同,這一次酒水入腹,白洛荷清晰感受到一股暖流,正在滋養著她的氣旋竅穴。


    “你這酒水...”白洛荷昨夜隻是模糊感受到有一股暖流滋養氣旋竅穴,起初以為是自己修煉有了精進。


    現在可以確定,是許凡這酒水有問題。


    “不要多問,你替我辦事。我定然不會虧待你。”許凡又倒了一杯酒水。


    這次,他隻倒了一杯。


    白洛荷望著許凡手中的破舊葫蘆,心中思緒複雜,若是師尊知道這葫蘆的精妙之處,恐怕昨天就會不惜代價的去搶奪。


    “今日,我們會很忙,你到時候可以在一旁看看。”許凡仰頭喝掉第二杯酒水,將酒杯輕輕放在桌麵上,“走吧,我們去見見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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