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的禮廊都被白色的拚接布全部覆蓋以後,布提才終於是扶著與他一樣高的禮廊依靠著休息一會,今天的他才是回憶起了當年自己年輕的時候是有多麽的強壯,居然能夠連續高強度工作一天都不會覺得累,現在不過是熬一下夜,幹一會活,這老腰就開始叫喚了。


    “老爹!你還好嗎?”


    萊克抬起頭看著布提不斷地搓揉著自己的腰部,就對著他大聲詢問道。


    “還好,別吼那麽大聲,我還沒有聾掉,聽得見。”


    布提彎下腰屁股靠在鋪上拚接布的禮廊框架上將紮得很死的綁帶慢慢解開,順便對著萊克的關係作出了回應,他知道萊克是在關心他,隻是他就是對於自己的身體不太服氣。


    “辛苦了,斯圖先生,還有萊克,喝點水吧。”


    菲利普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塊木板,將它作為了放置木碗的托盤,上麵的不斷搖晃的涼水想要從這對醜陋的木碗之中逃離,但是在菲利普極度穩健的手掌下,它們始終是妄想。


    “謝謝,菲利普大哥。”


    萊克看到菲利普一隻手托舉著木板緩緩走來,趕忙就走了上去,想要從他手中接過那塊木板。


    “不用,我就放這裏,你們自己拿就好了,不夠的話,我再去盛。”


    菲利普巧妙地避開了萊克想要觸碰到自己的手指,不露聲色地稍微太高了一些木板,恰好到了萊克需要再抬高一些的程度。


    萊克伸出的手僵硬地懸在空中,他放也不是,再抬高一些也不是。


    放下,顯得他不過是做個樣子,別人一說就會妥協的那種。不放嘛,有會讓菲利普覺得萊克是在看不起自己,一個強壯的退伍老兵不過是端一個盛水的木板還會累到?


    還是說,他說是不在意菲利普的殘疾,實際上還是在潛意識裏麵認為菲利普就是比他低一等,是需要在他人幫助下生活的。


    這些不過是萊克腦海之中快速閃過的想法,實際是個什麽情況其實萊克也不得而知。


    他隻知道菲利普大哥似乎不太願意讓自己接手,他更願意自己去做,那麽在他的思考過後,他還是選擇尊重菲利普的選擇。


    當然了,這和菲利普逐漸陰沉的氣場無關,萊克就是覺得他這麽也許會更好一些,大概吧。


    當萊克看著菲利普遠去的背影默默喝水的時候,布提也從高蹺上跳了下來,把那一塊如綠色波浪的草叢壓成了地毯,不知道是雨水還是露水的通透水珠被衝擊力激蕩得全部飛了起來,竟是在這裏形成了一場短暫的雨,把萊克的衣服還有頭發淋了個透徹。


    “老爹,你下來之前能不能和我說一聲啊?你這樣弄完之後,水我還能喝嗎?”


    萊克還保持著雙手托舉木碗的姿勢,摻雜進水珠的水麵不斷擴散著,然後在木碗邊緣遇到阻礙原路返回,如此重複。


    “又不是什麽泥土沙塵的,一點露水罷了,又不是不能夠喝。”


    布提抄起萊克腳邊的方形木碗,毫不在意地痛飲了一口,然後還特意展示給萊克看他到底喝了多少。


    萊克剛準備說一些什麽話來反駁一下布提的話語,就在他開口的一瞬間,一道陽光從頭頂射下,隨後覆蓋天空的烏雲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消失,露出了等待許久的太陽,刺眼的光芒讓從萊克立刻就將手臂高舉起來,用以遮擋陽光。


    在感受到溫暖陽光照射到身上的瞬間,布提就抬起了腦袋眯著眼睛看向了天空,他與萊克並不相同,出現陽光自然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特別還是在這個需要光亮,需要溫度的時候。


    等到萊克雙眼逐漸適應了周遭光線之後,他才是將手臂放下,然後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的院子就出現在他的麵前。


    “雨後的陽光總是會帶來別樣的色彩。”


    布提看著眼前充滿生氣的景象不由得感歎到。


    死寂與沉悶逐漸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到處都洋溢著名為生命的色彩,明明什麽都沒有改變,就不過是雲散了,但結果就像是變了一個世界。


    “確實,這水滴在光線下的反射,就把葉子還有花朵本身的色彩都增強了,如果我會畫畫,我一定會將這幅場景記錄下來,很漂亮。”


    萊克附和著布提,他也是有著相同的感受,到了這個時候他才開始悔恨自己沒有什麽額外的技能,如果他有就能夠將其記錄下來。


    “我收拾好了,斯圖先生,您可以作為瑪利亞的侍者嗎?”


    菲利普的語氣很明顯的出現了一些變化,在萊克推測下他之前之所以心情不太好,很有可能就是因為環境的問題,自己就是這個樣子,時常就會因為天氣的陰沉而變得有些沮喪,不喜歡說話。


    “很顯然,我就是為此而來的。”


    布提等待這份請求已經等了好久了,從他今天早上來到院子,他就在等待,一直到了現在。


    侍者並非是指餐廳裏麵那種的服務員,而是與侍童相對應的一種身份,侍童作為男方的陪伴者,代表著男方的稚嫩和過去,一般是由未成年或者未曾結婚的親朋好友擔任。


    侍者就是作為女方的陪伴者,代表著女方家庭的一直以來的關心和照顧,一般隻有看著女方長大的長輩才可以的,他是負責將女方的手交給男方的那個托付者。


    布提在來到溪河村之前從未見過瑪利亞,可菲利普主張的事從簡,加上這件事情也不太適合讓別人知道,所以就隻好讓布提來充當這個特殊的身份。


    “那,拜托了!她在屋子裏麵。”


    菲利普緩步走向搭設在院子門口的禮廊,一直注視著他的萊克不知怎麽得倒是腦補出了一股決絕感,仿佛做出這個決定耗費了他多少的精力似的。


    年輕的萊克並不知道這場婚禮對於菲利普是個什麽概念的存在,也不知道他為了這場婚禮做出了什麽,隻知道的一點就是他也應該動了,菲利普大哥走了,老爹也走了,現在就留著他一個人站在院子中間發愣。


    “這也太快了,完全就沒有什麽鋪墊。”


    萊克在心中暗自嘀咕著,話是這麽說,但他也知道無論是老爹還是菲利普大哥他們都等不起,自己沒有從老爹口中聽到再生魔獾的下落,而菲利普大哥身上儀式也在不斷的運行,他們都是有問題需要去解決。


    當萊克快步走到禮廊一頭的時候,在禮廊下緩慢前行的菲利普也才堪堪抵達。


    他身形高大,表情嚴肅,挺直的身板上穿著俊美的服飾,在明亮的光線中他是完美的存在,如果不去在意他空蕩的左手衣袖的話。


    而在禮廊的另外一頭,萊克也看到了老爹攙扶著一位身著白衣長裙的女士從石屋之中走出,女士‘全身心’地靠在布提身上,像是對他充滿了信任和依賴。


    她身材玲瓏,軀巧有致,萊克也就隻能夠說出這些了,再多的,他看不清楚,也不敢去看了,這對於他仿佛是一種褻瀆,對於一位已經離世的陌生女士的褻瀆。


    他居然參加了一場由屍體作為主要參與者的婚禮,如果不是不得已,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走吧。”


    菲利普看著布提摟著瑪利亞小心翼翼地前進著,沒有回頭,隻是嘴唇上下閉合了一下,用萊克能夠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


    “好的。”


    萊克的視線雖然是在老爹和瑪利亞女士身上,但是這不代表著他沒有留心於菲利普。


    在聽到了菲利普的命令後立刻就靠了上去,想按照自己以前見到過的樣子,去握住菲利普的右手。


    可是沒想到的是,菲利普閃躲了。


    他不願意讓萊克接觸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的解釋,就隻是加快一些步伐,朝著院子中心的匯合點繼續走去。


    “什麽嘛?讓我當侍童又不需要我按照規矩來,這是個什麽奇怪要求?”


    萊克不太開心地在心裏埋怨到,他就覺得這個是沒有必要的事情,本來就無人到來,隻有他們三個。


    還要去搞那麽儀式化的過程做什麽,隻要心意到了不就好了嗎?


    不過真的到了實際進行的時候,他萊克感覺到了不適應,潛意識中的感覺告訴他,不這麽做就是缺失了韻味。


    萊克默不作語,低著頭跟在菲利普身後。


    布提是極為緩慢的前進速度,但菲利普這邊隻要不停下來,那他們之間也還是會有交集的那個時候。


    在雙方開始行走後的第四分鍾,菲利普就和瑪利亞見麵了,萊克也總算是見到了今天的另外一名主角,瑪利亞女士。


    如果不是參與了瑪利亞女士的生命力灌輸儀式,那麽他是絕對看不出眼前的女士是有什麽異樣,除了她雙眼閉合以外,是絲毫發現不了她已經死亡的跡象,最多就會將其作為失去意識的人來看待。


    “我將她交付與你,望你能夠似我一般,愛她護她,將她當做唯一。”


    布提念著自古以來就是如此的話語,將自己摟著的瑪利亞輕輕推向了菲利普。


    菲利普在布提動手的一瞬間就向前走去,穩穩地接住了失去支撐的瑪利亞,用他那支唯一的手臂懷抱著她。


    “自是如此。”


    理應出現的害羞和話語都沒有從瑪利亞口中傳出,而出現的就隻有來自菲利普的承諾,帶著哽咽的哭腔,淚水從他的眼中傾湧而出。


    “如果知道是這個後果,那麽當初還會出現那個情況嗎?”


    萊克看著眼前痛哭的菲利普不由得在心裏問出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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