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即使是將唐娜視為仇敵的麻吉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充滿了人格魅力的女人是值得敬佩的對象,所以這難以讓人接受的消息進入耳中的時候,她是拒絕的。


    當初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裏,麻吉其實有去探望過唐娜的家人,無論是救治她的醫師還是她的家人,都沒有任何遮掩,一眼就能夠望穿心中的悲傷。


    這突如其然的發言如何叫她信服。


    “可之前說的不是血河沸症嗎?”


    同樣無法接受的布提瞪大了雙眼,吃驚的表情下是對所謂真相的反對。


    “難不成是誘發的原因有問題?”


    身為局外人,萊克的思路比兩個大人要寬闊些,腦筋一動,就明白其中的問題。


    “是蠱蟲,而且還可能是我同門下的黑手。”


    瑪麗調整了身姿,讓後背上鏤空的骨架不再被摩擦,能夠更快地恢複正常。


    “是蠱蟲誘使身體引發病狀?我確實有聽過這種傳聞,不過,唐娜的實力比我還要強,怎麽察覺不出來?還有就算如此,以你的水平應該能察覺吧!”


    身體僵硬,嘴角抽搐,最無法接受這個事情的布提頓時陷入了一種可怕的情緒之中,是萊克從未見識過的憤怒。


    氣勢洶洶,擇人而噬,第一個針對的目標就是那在他心中能出手挽救唐娜的巫師。


    “咳咳,我如果隻用眼睛就能夠感知到潛伏在中階職業者體內的蠱蟲,那你還敢這樣同一個大師級別的巫師對話嗎?”


    幹澀的咳嗽過後,她手指朝虛無的半空一點,碧綠的藤蔓立刻從地麵上疾馳而出,呼吸間,將布提的雙手雙腳全部束縛。


    哪怕他用盡全身力氣也無法掙脫,想要驅使秩序之力卻像是給藤蔓補充營養一樣,調動多少,就缺失多少。


    經過滋養的藤蔓熠熠生輝,在這缺少發光物的空間竟是泛起光澤,灼目無比。


    “平靜下來了?”


    看著麵前將月光掏出的萊克和擺出戰鬥姿態的麻吉,瑪麗的神色沒有絲毫改變,依舊保持著笑容,眼中寒意開始匯聚,想著自己是否自作多情。


    “要打出去打,讓你們在此說話已經是寬宏大量了,居然還想要影響我這邊的急救?”


    手上法術模型被幹擾,原本平靜的秩序之力掀起波瀾,盛怒的老人忍受不了混亂,赤紅的瞳孔在震動,無序的風元素此刻在向他臣服,彰顯著他的憤懣。


    藤蔓被暴力地斬斷,光滑的切口赫然出現在墜落於地的藤蔓上,無聲無息。


    嘲諷的女人摔落,空洞的血肉與地麵相觸碰,笑容消失,臉上的肌肉擰作一團,細密的汗珠從額頭上滲出,止不住地吸收著寒氣。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似曾相識的聲音再次出現在帳篷之外,是查韋斯,真正的那一個,他邁著急切的步伐走進了帳篷,看著門口滿地的狼藉發問。


    “查韋斯先生,你是本人吧?”


    已經被欺騙過一次的萊克開始懷疑自己的視力,對印象深刻的老人提出疑問。


    “他來過了?”


    “嗯,帶著你們開發出來的寶貝一道。”


    徹底平靜下來的布提不敢移動,生怕自己虛晃的腳步一個沒踏穩就跌倒在地,徒留笑話給大家看,隻好強撐麵子,冷著臉裝作是同樣生氣的樣子,將手中晶石板高舉過肩。


    “被公認的世界第一神偷拿走,這可算不得丟人。”


    看不懂當前氣氛的查韋斯並不在意當前的情況,搖頭晃腦地從好友手中接過晶石板,頗為得意的他完全沒有瞧見躺在角落的瑪麗狼狽不堪。


    “那你現在過來做什麽?發現問題過後的補救?”


    麻吉不像是好好先生布提,她咬牙切齒地嗆聲道。


    “我是過來找瑪麗女士,你們看到她了嗎?給的資料不完整,部分暗語的對照表有誤,解不出完整的語句。然後不就是察覺到這邊出了問題,作為這裏的負責人自然要過來探查。”


    查韋斯兩手一攤,無奈地解釋情況。


    “那個,回個頭,女士就在您身後。”


    萊克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反正頭腦一熱就將表情痛苦的瑪麗暴露,全然不顧她本人十分抗拒的表情。


    “滾出去,我說了滾出去!”


    總算是將手頭上的工作完成的老人快步走到一行人身邊,怒目圓睜的吼叫著。


    “普魯西斯的次座閣下您消消氣,不管他們做了什麽都先消消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得當,像您這樣德高望重的醫師要健健康康的,我們曆法分部還指望著您主持會議呢。”


    查韋斯顧不得回頭去找瑪麗要東西,趕忙跨步到老人麵前,柔聲細語地勸說著,生怕這位偶然遇到的大拿就此跑路,惹惱精靈事小,氣走了一位頂級醫師事大。


    “所以我說出去,年紀大不想再說第三遍。”


    見此情況,查韋斯也不好再說什麽,轉頭向那幾個大氣都不敢喘幾口的人使眼色。


    布提是首先回應的,他邁開麻勁未消的腿,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那悲慘可憐的樣子讓麻吉有些看不下去,默默地越過步履蹣跚的老人,替他將沉重的帳篷門拉開。


    至於萊克,他本想同查韋斯一起離開,隻是膝蓋略微彎曲,離地的腳掌還來不及完全騰空,一股如尖芒般的針刺感出現在後脊,他順著感覺望去,就瞧見半跪在地上的瑪麗女士眼眸銳利地注視自己。


    “哪個,瑪麗女士……”


    口幹舌燥,手不知道應該放在何處的萊克結結巴巴,想要說些什麽,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希望自己能夠離開,又不知道應該如何離開。


    “扶我起來。”


    清冷的話語從抿得鮮紅的嘴唇裏流出,眼神裏的平淡看得少年心中發顫,然而不得不照做。


    身後是虎視眈眈欲將出手的尊貴人物,麵前的是淩若霜雪的精靈巫師,怎麽想都是身體欠佳的好對付一些。


    咬著牙,萊克彎腰將她扶起,看著高挑曼妙的身材他竟不知道如何下手,傻乎乎地握住那隻玉手後無所適從,瞠目結舌地望著她。


    腰椎酸痛,背後缺失了一大塊的瑪麗無法久立,看著沒有自覺的人她氣就不打一處來,如此沒有眼力見兒不虧是他的弟子,唯唯諾諾,分不清情況。


    “摟我腰,我們出去。”


    恨其不爭,不願在此繼續經受磨難的瑪麗給他指立條明路,主動地將手臂搭上少年瘦弱的肩頭,溢於言表的嫌棄。


    “啊?哦,這是您要求的。”


    身子一重,帶著冰涼氣息的細肢已然觸碰到肌膚,雀躍的小鹿瞅了瞅,帶著對萊克的憐憫又蹦躂離開,留下砰砰響個不停的心髒在那邊跳個不停。


    纖細的腰肢不堪一握,指尖在顫抖,光滑獨特的布料現在完全無法吸引注意力,因為他的目光望著前方,不曾斜視。


    “走!”


    一聲令下,充當支柱的少年即刻前行,麵紅耳赤地走著,手頭上的觸感讓他心煩意亂,原來女性的姣好是這個模樣。


    簾外的光是那樣明媚,仿佛在帳內渡過許久的萊克再瞧見人頭攢動的營地時,不由得感歎於磨難終於結束了。


    身旁的巫師雖是靚麗,可一想到她的實力和年齡,少年躁動的心就不敢造次。


    “瑪麗女士,你這是傷勢加重了嗎?”


    這一高一矮並列離開帳篷,頓時讓在外麵等待的眾人都察覺到不對勁,作為此處的負責人,查韋斯理所應當地走上前詢問。


    畢竟第一次見到這位精靈的時候可沒有發現任何問題,那趾高氣昂的樣子如果不是她身份擺在那邊,自己就要出手趕人了。


    “嗯,修養一會就行了,至於血緣的信息,如果你們還想要知道的話,就去大熊餐廳找大熊吧,地點什麽的你們應該知道,想必大熊他應該是等急了。”


    看著身旁渾身不自在的萊克,瑪麗也不再難為他,強撐著身體,將自己的依靠推開,當著所有人的麵小心翼翼地挪移到不會幹擾到帳篷的範圍。


    從腰間取出一粒種子,輕擲於地。


    綠光湧現,瘋長的細長枝條相互糾纏生長著,幾個呼吸之間,能夠將她完全包裹起來的吊椅就出現,完美地將她的高挑身材容納進去。


    “您在此休息是否有些,呃,不太好?人來人往的多吵鬧啊。”


    察覺出查韋斯表情開始僵硬的萊克立刻開口,自覺與瑪麗短暫接觸後應該能算是相識,便想要幫他說一說。


    高度堪比帳篷的巨型植物占據了營地靠近中心區域絕大部分範圍,引得過路人紛紛投以矚目,要不是聲名在外的查韋斯站在這裏,勢必有好奇心泛濫的人前來手賤,那麽脾氣一看就不好的精靈定然不會放棄這種觸手可得的發泄機會。


    “好了就走,在此之前別來打擾,來一個我打一個。”


    困倦的聲音從層層交錯的枝條裏麵傳出,疲憊不堪的話語裏麵是無所畏懼的堅決,不在意後果的發言絲毫不把友好提醒當回事。


    麻吉沒有說話,看著布提走上前,拍打著查韋斯的肩膀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對於之前的莽撞我向您道歉,希望能夠將所有的信息全部告知我,畢竟作為她曾經的親衛,我得替她報仇。”


    他的態度很好,好到麻吉看不下去了,嘴角抽搐的她沒想到這個人還在念念不舍,明明有那麽多的理由使用,偏偏選了自己最不想要聽到的一個。


    轉身離去,不去管站在一旁的查韋斯,欲言又止的動作在麻吉看來就是默許,自然不用做什麽解釋,而萊克,本就是布提一邊的人更不必說,是留是走,和小輩說什麽?


    “你想知道東西去問查韋斯,倒是你家弟子我有個消息他應該感興趣。”


    經過綠枝過濾的聲音顯得低沉發悶,甕聲甕氣的語句裏麵依舊是同他的不待見。


    “我?”


    還來不及同老爹去說麻吉不告而別的消息的萊克一愣,手指自己反問著隔絕外界視線的球狀物。


    “圖克認識吧?”


    “認識是認識,隻是叫圖克的人很多,我不知道您說的是哪一個?”


    萊克一臉尷尬,不知這算什麽,拿重名度極高的問題出來詢問,這算是考驗嗎?通過判別自己的答案,來選擇接下來要告訴自己的消息是什麽?


    “卡裏城的,喜歡讀書的那個。”


    “圖克·奧德利?”


    “不清楚,反正就是有這麽一個人,我在血緣控製的地下城裏麵見到過,而且……”


    蜷縮在樹葉之中的瑪麗沒有繼續說下去了,她知道失去好友的痛苦,特別是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當她從異化的僵屍口中得知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好友時,就不打算讓那小家夥知道。


    可被不開竅的蠢蛋一挑釁,就不過腦子地講出來,分明是自己陪伴唐娜更加久遠的時間,他不過就隻是擁有了自己所缺失的十幾年,為何便可豪橫地將複仇擔在自己身上。


    她這些年的追尋和求證都仿佛成為墊腳石,她不允許,決不允許!


    “而且什麽?他不是因為父親生病不得已離開卡裏的嗎?為什麽會出現在販賣人口的組織裏麵,是不是也被抓起來的受害者,或者說……”


    現在陷入急躁的人不隻是瑪麗了,好友本就稀少的萊克的大腦瘋狂轉動,所有情況開始被分析,然後難以接受概率被放大。


    如果同樣是被害者,瑪麗女士不會猶豫,更不可能將說到一半的話語硬生生中斷,真相隻有一個,絕對是自己不願意麵對的,才會被選擇性隱瞞。


    “他加入了血緣?那個可怕的,會將人當作是牲口商品隨意捕獲售賣的邪惡組織?”


    他在打顫,恐懼於自己的想法,害怕一段時間未見,好友便成為了罪犯,隻能用最為堅決的方式放棄。


    “被迫的,你可以放心,隻是想要離開很難。”


    瑪麗穩定了糾結的心,平淡語氣裏透露出的是對於萊克的同情,即使她不願將自己與唐娜之間的感情比作這單純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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