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結果,那為何想要獨吞?”


    被墨黑皮革覆蓋的手掌很是細長消瘦,甚至都讓人產生了其中是否真的有血肉存在的質疑,還是說裏麵便隻有森森白骨。


    “誒呀,這說的什麽話,我不過是怕他們兩個會逃跑嘛!”


    不二峰子的眼神遊離不定,已經辨識出這就是血緣雇傭的那名高階巫師,明白自己性感肉體對他來說不過是空洞的實驗材料,假惺惺地將之前被她所拋棄的抹胸戴上,作出誠懇的模樣釋放善意。


    “那我豈不是要感謝你?”


    所有技巧和話術都顯得是那麽無力,試圖上演的反抗都在沉默的眼神中消亡,巫師隻是嗆聲,女人就被外溢的威壓震得瑟瑟發抖。


    “我覺得,既然您來了,我們的協議似乎可以繼續下去了吧?”


    她欲作最後的掙紮,笑顏如花,蒼白麵容下的期許是那樣真誠,以求用名聲替自己的行為買單。


    “嗬嗬,聲名狼藉的女賊說出這種話,怕是你自己都不會相信吧?”


    洶湧的黑色浪潮從巫師身上飛出,鋪天蓋地的,讓不二峰子看不到其他東西,隻能看到眼前充滿死亡意味的蠱蟲。


    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它向她襲來,翅膀的拍打聲如雷鳴般沉悶,嘴角口器處的尖銳能夠瞧見其凶狠。


    她隻得拾起因為魯判而丟棄的軟劍慌張抵禦。


    “鐺鐺鐺”


    出乎意料的金屬撞擊聲從柔韌的軟劍上傳來,強大的衝擊力讓與之交手的不二峰子都側目,這是她第一次和操縱蠱蟲的巫師交手,同樣也應該是最後一次。


    它們格外凶悍,一次襲擾沒有成功,那就是來第二次,反正不過是零星的損耗,根本影響不到整體。


    “鐺鐺鐺”


    蟲潮一次比一次激烈,不二峰子的架勢卻一次比一次的虛弱,劍與殼碰撞變得力不從心,有限的體力終究是抵不過巫師那如潮水般的力量,她如何都想不出這孱弱的蠱蟲如何做到將力量疊加,以至於攀升至恐怖的地步。


    “放棄抵抗吧,或許我還會替你開口要個好點的牢房,晚些接受開膛破肚的體驗。”


    巫師明白女人已經是強弩之末,高舉著隻有白骨的手掌開口說道,嚐試對著她進行最後的勸導。


    並不是說他開始在意起不二峰子的價值,而隻是想要給這個在自己烏倫蟲潮堅持過十息的家夥一點恩賜,假如她真那麽不識趣,那他也是不介意為其送行,送進自己親愛的烏倫蟲口中,用來滿足它們喋喋不休的吵鬧。


    “行吧!我投降,不過好些的牢房就算了,將我和他們兩個關在一起吧,既然活著得不到他們,那臨死前看看總是可以吧?不在他們醒來後將他們打一頓,我氣消不下來!”


    確實難以維係戰局的不二峰子隻能接受提議,就算再做無謂的抵抗也就是多延緩一些苟活的時間,那還不如去更加平和的地方呆著,總比像是這般要好的多。


    順便,看看同樣被關起來的魯判會有什麽做法,畢竟他好歹也是公認的世界第一大盜,總不能被這麽一個小地方給關住吧?


    “現在想起來後悔了?”


    巫師將手放下,大部分懸浮在半空中的蠱蟲回到了他的身上,白和黑的色彩在他身上得到了平衡,互補產生的線條組成了原始圖案,不怒自威,看一眼都會覺得讓人恐懼。


    至於剩下那些蠱蟲,它們成為了一體,化作禁錮不二峰子的囚牢。


    脖頸、手腕、腰肢、腳踝。


    所有重要的關節都固上了由蠱蟲組成的繩子,那些首尾相銜的生物不知道是吃什麽長大的,用手悄悄去掰拽,非常堅硬,她就發現自己的力量就宛若幼兒一般,完全無法撼動這堅不可破的聯係。


    至於運轉起秩序之力,那更是無從說起,每當驅動念頭浮現,她就能夠感受到它被抽離,以剝絲抽繭形式流離出體外。


    “別做多餘的舉動,我看著你。”


    專心致誌為魯判添加繁複的蟲繩的巫師抬起頭,輕聲冷哼,對她下達了警告,似乎認為她的反抗無關痛癢,根本不會成功。


    不二峰子沒有說話,用白眼和冷漠回應著撕破臉皮後的交流,再說什麽怕也是浪費,還不如養精蓄銳,期待之後的結果。


    就這樣,她睡過去了,豪橫無比的安眠,絲毫不擔心這巫師會惱羞成怒,將她擊殺,也不會去奢望自己被遺漏。


    閉上的眼睛是那樣牢固,遮蔽閃爍的光線,隔絕侵擾的嘈雜,安安靜靜陷入寂寥,既不受搖晃的馬車影響,又避免熟識的仇敵嘲弄。


    “吱啦”


    明顯是已經生鏽的鐵門被拉開,幽黑的巨手將三個大小不一的身軀丟入無法站立的囚牢中,隻有四五十厘米高的空間裏麵鋪滿了幹草,這或許就是血緣僅有的憐憫,叫居住其中的素材能夠睡個好覺。


    “喂,醒醒,我知道你早就醒過來了,魯判。你究竟有什麽打算?”


    忍受著全身都在發酸的疼痛,不二峰子與普通人已沒有太多區別,她蠕動到比自己束縛的還要結實的魯判身邊,想要從這個一直假裝沉睡的大盜口中得到一個具體的計劃。


    “啊!睡得真香啊?就是這捆在我身上的繩子不太舒服,誒,不二峰子,原來你也被抓起來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和他們分贓不均,結果打不過人家才被關進來!”


    緩緩睜開眼睛的魯判沒有驚慌,裝模作樣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接著才是打量起周圍的情況,於是就發現了身旁被鎖鏈捆綁,全身上下並未有多少布匹遮擋的不二峰子,七分笑意三分嘲諷的向她問著好。


    “你!真不知道現在的處境嗎?好好看看你的周圍,我們可是在血緣之中!那個最喜歡把人大卸八塊,然後拆分著售賣的鬼地方!我還可能多活幾天,你可在這個呆不了多久,更別說那個少年,你也不想布提那個老東西後悔將弟子交予你吧!”


    不二峰子極其焦急,她比魯判還要恐懼,害怕一片漆黑的未來,被它籠罩的事物都充滿了不確定性,這也是她為什麽那麽喜歡現在和當下的原因,可以被把握。


    “萊克?哦!對喔,這小子也是倒黴蛋,本以為能夠帶他逃走,可偏偏是被你拖住,倒是對不起老爹了。”


    魯判全然不在乎不二峰子是從何處獲得了萊克的具體情況,隻是在被提醒,或者說被威脅後,才如夢初醒般地尋找起少年的去向,在發現他隻是被束手束腳地扔到角落裏以後,才稍稍安心,繼續調侃著忐忑不安的女人。


    “你是要將自己玩死在這個地方嗎!魯判!”


    惱怒的低吼充盈在整個牢房,甚至連外部的走道也能夠聽到,不出幾秒,那遙遠的盡頭就傳來了鎖鏈晃動的撞擊聲靠近,叮叮當當的,好不熱鬧。


    “讓我看看,嗯,紅色貨品?”


    粗聲粗氣的反問句在他們二人頭頂響起,側頭來回掃射,才能夠在光線暗淡的邊緣看到一對極其厚實的雙腿,魯判兩個手臂加起來都說不定剛剛夠那個直徑。


    “安靜點!再發出聲音,我就會讓你們知道什麽叫做痛苦!”


    等了片刻,高大的巨人聽不到再有聲音響起,於是他示威似的的踢向鐵門,將上麵的鐵鏽踹下來不少,內心得到滿足的他又晃晃悠悠地搖擺離開,這時魯判才聽出這金屬碰撞的響聲是首流傳甚廣的酒館歌謠。


    “有想法了?”


    看著魯判沉默不語的模樣,借著巨人過來鎮壓匆忙思考過的不二峰子趕忙開口,生怕錯過靈感後就再難回憶起。


    “確實有些。”


    “什麽?我們是先揭開這身用蠱蟲製作的繩索,還是直接出去?”


    “是歸鄉吧旅人,節奏很清爽,怕不是有專門練習過的。”


    魯判答非所問,就算肉體被束縛,放空的思維仍然跳脫,讓以實用主義為原則的女人不知所措,茫然地聽著他所講訴出來的判斷,以為是什麽她並不能夠聽懂的暗語。


    “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老哥你快快舞蹈,將那盛滿泡沫的木桶端來,你我他一起飲盡,好叫明日的朝陽不再刺眼。傳唱度如此高的歌曲你沒有聽過?我可聽說你是在法布提大陸長大的啊?怎麽連我這個東啟人都不如啊?”


    他表情古怪得看著不二峰子,嘴裏嘀嘀咕咕說個不停,很不滿意女人對他所講述的歌曲毫無反應的情況。


    “我能不比你懂?我小時候天天聽這種愚蠢蒙昧的歌曲!可跟我們現狀有什麽關係?難不成那個家夥是個法布提人你就能有辦法讓我們離開?”


    “那不至於,不過他那腳可是用盡全力,但你注意到沒,鐵門有絲毫變化?恐怕是特製過的,要麽是元素異化過的,要麽就是昂貴金屬。嘖嘖,原來這鏽跡也是鐵門組成的一部分,不清楚是警戒用的蠱蟲還是下獄界的嗜血蟲。”


    勉強認可現在專心分析狀況的不二峰子中止了咒罵,認真聆聽著,根本沒有注意到睡眼蒙矓,將將清醒的萊克在原地扭曲。


    少年首先是驚恐,完全陌生的環境是那樣陰森,狹窄的空間是那樣局促,緊縛四肢的鎖鏈分外牢固,尤其是用手觸碰到它的時候,那偶爾震動的感覺仿佛是在告訴他,這是由活物組成的!


    然後才慢慢冷靜下來,魯判先生還在,那個欺騙了自己的壞女人也在,而且他們比自己接受的桎梏還要多,一種莫名的攀比心讓他得到了寬慰,在自我勸說下放緩了心情,才有機會注意環境。


    身下是幹燥的茅草,沒有半點濕潤的氣息,可能是在自己來到這間囚牢前臨時鋪墊的,房間三麵都是漆黑無光的牆壁,唯一通往外麵的道路被裏麵間隙極小的柵欄門阻擋,由表麵布滿的鏽痕判斷,材質可能是鐵的。


    “外麵的走廊是昏暗發黃的,說明這個地方使用的燈光一定是需要油脂燃料,土路但是又沒有陰暗潮濕的氛圍,可能這片區域靠近炎熱的地方,而曆法城這類東西最多的地方就是在東城區,而藏匿蹤跡一般都選擇在地下,所以我們可能是處在曆法最早的市政規劃裏麵。”


    萊克心中思索的東西全部被講出,他頗為震驚地看著魯判,那個對自己齜牙咧嘴的家夥是如何得到自己的想法的?


    “嘿嘿,你小子的眼神可藏不住東西,看幾眼就明白了,無非就是那些傳統意義上的情報分析,我可是將它專研的十分透徹呢!”


    魯判很得意,誇張的嘴角幾乎是揚到了眉角,看都不看萊克越發複雜的表情。


    “那偉大的魯判先生,我們應該如何出去呢?”


    不二峰子用惟妙惟肖的口吻模仿著萊克提問道。


    “出去?為什麽要出去?這個地方多好啊,這麽安靜,能夠為我許多天的忙碌提供一個適宜的休息環境。”


    女人被白了一眼,魯判繼續發著不明所以的癲,看得她快要抓狂,明明距離死亡那麽接近,怎麽一點危機感都沒有啊!她真的好急!


    “這裏不會是血緣內部吧?”


    萊克結合麵前二人的情況,得出了個不敢深想到結論。


    “聰明!不虧是老爹的弟子,這下我不得不承認你是聰明的。”


    魯判裝模作樣地點頭,為此時多一個人意識到危險表示慶賀。


    “我真是昏了頭,想著和血緣合作,和邪教徒合作,和你這個腦子發育不完全的猴子合作!我這美好的人生才剛開始不會就要總結了吧!你這個可惡到無可救藥的王八蛋!如果現在能夠抽出手來打人,那你絕對已經是全身瘀血,定叫你疼到難以自製的地步!”


    覺得逃生無望的不二峰子謾罵起來,向著開始朝走道蠕動的魯判發泄著怒火。


    隻是不僅被罵那個覺得力度不夠,就連在一旁安靜聽著的萊克都認為攻擊性有待提高,單純的大聲吼叫還不如一些傷害性高的有用。


    “鐺鐺鐺”


    與剛才不同的節奏響起,沒有剛才的愜意的金屬碰撞聲越來越近,其中的暴躁就連萊克這個不清楚的人都能夠感覺出來,就別說已經被提醒過一次的不二峰子了,她趕緊合上嘴巴,以求那個人不要再來。


    可惜沒用,巨人過來了,帶著權威被動搖的憤怒而來,勢必要使與待宰豬玀一樣廉價的畜生明白,就算在血緣裏麵他沒有話語權,可在這一小片地方他就是神,隻要不危及生命,影響到商品質量,那麽他就能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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