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現在在這裏做什麽?就是單純在等瑪麗女士回來?”


    在他們三人都沒有再提出問題表示質疑後,萊克將月光塞回腰間,想要知道他跟隨自己一行人的目的,畢竟要等瑪麗女士有告訴過他們會來,必然得要留下一些信息,不然提這一嘴是做什麽?


    “呃,我。”


    圖克的眼神飄逸,得虧萊克在確認三人都能夠看清楚他背後血肉塊後就收回了微光術,不然就他這個極為明顯的舉動不得再次將自己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質疑複發。


    “是不方便和我們透露嗎?放心,我和瑪麗女士關係算是不錯,你就放心說,不用擔心到時候她會找你麻煩這種事情,全賴在我身上就行了。”


    看到眼前糾結無比的人形怪物,很想知道瑪麗究竟在作何打算的萊克趕忙開口擔保。


    “我看到你們這衣衫襤褸的模樣,估摸著是從血緣之中逃離出來的,就想著幫幫,希望你們能成功地返回地上。”


    見此情況,圖克也不好意思回避,生怕出問題的他反應迅速,將話題引導至他能夠處理的方向。


    “那倒不是,我們隻是希望往地下更深處前進,由此來拖延追擊我們的人。從而達到一些目的,終究還是要回去的,那個地方有我們想要完成的事情,可能也有瑪麗女士要完成的事情。”


    萊克剛想要說他們的目的,可一想到這次行動的主導人是魯判後,還是看向了大盜,征詢過他的意見,才敢將東西講出來。


    “是這樣的嗎?我聽說最近有大貨,意思就是說組織,呃,血緣裏麵的內部安保水平會更加嚴格,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關注,再加上交易會即將開始,那裏麵可能會有很多黑暗世界以及隱藏了身份的達官貴人出沒,會很危險。”


    圖克在被改造成僵屍的那幾天裏麵就經常聽到給他進行手術儀式的巫師講起過,說上頭很重視,來往的有什麽地方的官員,前朝那個家族的貴族,希望能夠在交易會表現良好,混個獎勵。


    所以按照他的已知信息進行推理,返回血緣就是找死,不過他倒也沒有將這群人想法打消的念頭,覺得這兩個值得路西斯蠱發出警報的人是有不錯的實力,且不說在血緣瀟灑自如,但全身而退應該沒多大問題。


    “你們可以等到交易會結束了,據負責看管我們這群怪物的蜱蟲說,在組織完成每個周期的活動都會進行表彰,分發獎勵和懲戒,人員都會集中在一起,隻有少部分人執行巡邏任務,是血緣最為薄弱的時刻。”


    為他們想出一個絕佳時間段是圖克思考過的結果,他看萊克的架勢就知道,現在的他已經不是曾經的模樣,隨便說說就會聽從,耳根子軟得很。


    再說了,話事人也不是他,而是那個一直保持沉默的高個男人,能夠有自信帶著萊克在血緣之中遊走,想必也是個有主見有判斷的人,那他的幹擾除了惹怒高個男人以外,是沒有其他作用的。


    還不如這樣,隻要他們離開了,等瑪麗女士過來,哪怕她做不到承諾的事情,那自己也已經離開塵世,去泰萊神麵認錯伏罪。


    說句難聽的,就算後麵見到了萊克,自己也能夠說句盡力了,畢竟他也自身難保。


    “不必了,等到那個時候,好東西都沒了,我再去做什麽?”


    魯判開口就是絕殺,從根源上否定了圖克的努力。


    “所以瑪麗女士到底要你做什麽事情?總不能說守住這片洞穴和血緣之間通道也是工作吧?”


    萊克還是把話題重新帶回來原本的方向,並試圖引導出怪物所隱瞞的目的。


    “不清楚,她隻說讓我等她再次出現,到那個時候才會告訴我,我應該幫助她做的事情是什麽。”


    圖克的態度很真誠,哪怕是聲音上很難聽出有情感和語氣的變化,萊克也能夠感受到其中的懇摯。


    “啊?她真這麽說的?”


    萊克沒想到瑪麗女士對誰都不信任,不僅沒有將目的告知給老爹,連這個被施以大手筆救治的怪物也沒有透露,她到底是在做什麽打算?不會真的想要用一己之力顛覆血緣組織吧?未免有些誇張了。


    “是的。”


    “算了,萊克。別在這個地方浪費時間了,我覺得這個怪物說得沒錯,不如我帶你離開,讓魯判這個家夥繼續呆著,到時候你再想要進來,就找好人,做好準備再進來。”


    不二峰子聽不下去了,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知不知道這些都無關他們的處境。


    她想要出去!安全地出去!而不是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呆著,身邊除開嘩啦作響的水聲就是長相駭人,雙手綁著巨大鏈鋸式武器的怪物。


    “倘若不二峰子小姐您那麽想要離開,我可以拜托這……”


    萊克的話語卡住了,交談了半天,還不知道這麵前怪物的名字,人家又不是本來如此,是受到了血緣組織的迫害才變成如此,他可做不到像那個女人一樣,大大咧咧地直呼人家怪物。


    “叫讓吧,我覺得它蠻適合我現在的狀態的。”


    “布耶中僵屍的叫法是嗎?怪不得我看不出你的愚笨模樣,原來是成為了比它還要難對付的存在。”


    察覺到萊克的目光,魯判咳嗽了一聲,替他解答了這個名字的來曆,並由此分析出了圖克的情況。


    “我可以拜托你,將這位小姐帶出地下,重新回到相對安全的地上嗎?讓……?”


    雖然他也很想要逃離這地方,但是萊克心中想要救出圖克的念頭還未被掐滅,至少,他要見到圖克之後再說撤離吧?


    明白自己認布提老爹作為老師之後,普通尋常的生活就會遠離他,所以他更加珍惜那些自己過去的朋友,圖克、西風,甚至那些隻有點頭之交的普通朋友,能夠在能夠見到的時候就多看看,以免今後的時光悔恨遺憾。


    “你不走嗎?”


    圖克這句話問出來後就明白了結果,如果想走的話,他又何必單獨將那女人拎出來,直接問就行了。


    “不,我有個朋友被血緣抓住了,我要將他救出來!”


    萊克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的目的說出,在他看來這種充滿友情色彩的話語很能打動一個人心房,根據他讓能夠提出幫助陌生人從血緣逃出來看,他就絕對不是冷漠的人,要是能夠說服他在送出不二峰子之後返回加入到自己的隊伍中,想必在戰鬥和路線規劃上更具有優勢。


    “被血緣抓住的普通人,很難有好的結果,不是被摘取器官成為素材,就是同我一樣成為怪物,你還是放棄這種想法吧。”


    激動的心在顫抖,可圖克卻不敢將這個事情挑明,他一定是必死的,況且這身殘破恐怖的容貌如何讓萊克相認,不如直接否定他的想法,讓他就此收手,保留性命,不要再觸碰有關於血緣的任何東西。


    最多,最多,最多從隱晦的側麵角度透露一下。


    不過他應該也不會將其中的信息映射到自己身上,命運這頭小鹿總歸是吝嗇的,才不會讓所有期待成真,讓想要見到的人輕易相見。


    “不!我相信他不會的!瑪麗女士有向我透露圖克的情況,但有的就一個名字,具體的不清楚。誒!讓你既然也是被瑪麗女士救下來的人,那你認識一個叫圖克的少年嗎?和我差不多高,皮膚黑黑的,說話大大咧咧,看似對人充滿戒備,其實隻要和他交換一下真心,就會把你當作好朋友,是個很坦誠的人!”


    萊克不假思索地駁斥了圖克的說法,隻是將瑪麗抬出來,希望看在同樣是於血緣裏麵接觸過她的人,讓能不能提供一些線索,也好減輕一下之後要進行的工作。


    全然不知道他眼前這個麵目全非的家夥就是自己魂不守舍想要見到的人。


    “抱歉,我,沒有見過,可能被處理掉了吧?”


    圖克強撐著情緒不陷入崩潰,努力保證身體不會發顫,讓那個高個男人看出自己的異樣。


    他確實沒想到自己在萊克心中地位會這般高,以為自己能夠抵達那隻在他口中出現過的西風一半水平就很滿足,誰承想,他居然是萊克寧願冒著危險也要救的人。


    既然如此,更要勸萊克離開了,這樣的自己不值得他犧牲,完全無用的結果就算再努力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走!氣氛不對,可能是我們在一個地方停留的時間過久,有人發現我們的蹤跡了!”


    全程圍觀二人對話的魯判突然開口,他對於危險格外敏感,現在這個身上汗毛全部立起的狀況就已經足夠了,一切解釋和交流全部留到安全地地方再慢慢繼續,轉移才是關鍵的。


    剩餘仨人聽到這催促後也不做多想,立刻回應,或是拔腿就跑,或是回頭看向被層層石柱所遮擋的來路,作出了殊死一搏的打算。


    隻是這些反應慢了些,伴隨著無數翅膀拍打的蟲鳴響起,鋪天蓋地的漆黑身影朝他們飛來,這種吸收了光線的存在居然比熒光苔蘚還要醒目,要知道視線中的光亮整齊劃一的逐漸消失可是比瞬間的黑暗更具有壓迫感。


    魯判最先做出反應,隻見他雙手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壓低了嗓子暴喝一聲,從體內迸發出磅礴的秩序之力,似夜晚的天空,白暫的光膜上點綴著幾顆暗色的星辰,將他們三人所處的範圍全部籠罩。


    然後就是圖克,他後背上的血肉加快了蠕動,很明顯,這是蠱蟲感覺到那片黑暗之中有它熟悉的氣息,急迫的想要回歸母體。


    心神受到牽連的他一時難以自製,原本站立的身子晃悠了好幾下,最終還是跪倒在地上,全力反抗那為自己提供生命力的蠱蟲,好叫他快些恢複正常,能夠去幫助陷入危險的萊克。


    從蟲潮出現到直麵衝擊,短短幾秒鍾的時間,周遭的環境就已然發生了變化,石柱轟塌,碎石飛濺,所有膽敢擋在它們麵前的東西都被無情擊破。


    龐大、幽暗、不可阻擋的畫麵震撼著萊克,腦中不斷催促的行動,身子卻動彈不得,像是看呆一樣,久久不曾有反應。


    “萊克,快把月光給我,魯判這家夥的秘術支撐不了太久!你用不如我用!”


    不二峰子朝萊克大喊著,試圖用比蟲鳴還要響亮的聲音喚醒沉淪的少年,她雖然看不上萊克那柄功率明顯不夠的元素武器,但如今手上什麽都沒有的她也就隻能指望這個小玩意了。


    女人尖銳的聲音刺入腦海,讓大腦昏昏沉沉的萊克清醒過來,在花費了幾個呼吸後,他才反應過來當前的情況,血緣的人追來了,並且絕對是那個實力強大的巫師,也隻有來自布耶的他能夠驅使如此眾多的蟲子。


    月光被甩向不二峰子,萊克看著身旁表情凝重的二人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他是一個戲法師的學徒,他們兩個人最多撐死也就是中階巔峰的武者,如何能夠做到在無法接近巫師的情況下打敗一個高階職業者?


    他不知道,他隻知道衝擊來了。


    黑色的風暴劈裏啪啦地拍打在泛著明亮光澤的屏障上麵,秩序之力聯結而成的光膜在被不斷堆積的蟲子擠壓著,像是堅韌魚皮被捅穿時的掙紮一樣,下沉,再下沉,直到抵達極限之前,它都隻是被無限的放大。


    萊克眼中的複雜色彩全部消失,現在仿佛天地間就隻有兩種色彩,極致的黑,和斑駁的白,就好像是開疆擴土的軍隊廝殺在異國的戰場上,被孱弱的敵人所反抗,暴虐無比。


    “哢嚓”


    照理說這微小的破裂聲應該無法被察覺,可不知道怎麽的,萊克就是注意到了腳邊的裂痕,光膜表麵開始出現密密麻麻的線條,與之一起出現的是耳邊沉悶的喘息。


    “該死!外麵的天估計快亮了,我借不來那麽多星辰的力量了!”


    魯判半撐在空中的手掌開始暗淡,偶爾亮起然後又快速恢複的光芒預示著他們悲慘的後續。


    巫師才隻是出手試探,犧牲一些蟲子,他們就得付出很多力量來對抗。


    萊克沉默不語,體內的秩序之力在加速循環,為他臨死前也要傷到一下巫師作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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