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的人裏麵有多少和我們一路的?”


    在心中籌措了幾息後,萊克還是將這個問題提出,既然眼下的情況他無法解決,那身後的事情總得給他一些參與感吧?如果說那群平躺在木板之上的無辜者一定要被送進血緣之中,那他必定要做出些什麽,不然這無能為力的感覺肯定會找上他。


    “這麽說倒是提醒我了,記得發現有人在衣服上的角落裏畫上了紅色的齒輪圖案,那你一定要遠離他們,那些是官方的人。”


    瑪麗再次停下了幻術偽裝的布置,趕忙去提醒這個不清楚符號所代表的是什麽意思的家夥,別因為自己的一時口快,讓自己做好的計劃就此失敗。


    “啊?官方的人不應該接近嗎?去尋求他們的幫助,在我們進行破壞的時候掩護我們。”


    萊克不解,在他的印象裏麵,官方不說有多好,但是在大方向上麵應該是沒有問題,而且就連瑪麗女士都能夠知曉的特征,怎麽會有危險呢?


    “嗤,他們?你想要送死就去吧,那群人相當於血緣安插在執法局的內鬼,專門負責在人群之中找尋熟悉的麵孔,執法局和市政廳的密探很多都是被他們自己人給暴露的。”


    瑪麗不屑的笑道,她對那種隻會背叛的家夥向來是沒有好感的,以前幫助香河執法局鏟除叛徒的活就是她的,要不是自己和曆法這邊的關係不是很好,那她到時候一定會殺幾個最跳的來練一練手。


    “那我們這樣豈不是很危險?要知道以您的名氣來說,在執法局那邊應該是會留有存檔的。”


    倘若按照這個邏輯推導下去,萊克立刻就想到了瑪麗的情況,精靈、年輕的女性外貌,再加上她現在這一身極具有自然氣息的裝扮,任誰來想都會覺得異常。


    畢竟親近自然的那派精靈大多都是德魯伊或者自然係的戲法師,對於器官的割除和屍體的褻瀆都是極為厭惡的,這麽一個人突然出現在了血緣的場地上,很難不會引起注意,然後他們再回憶一下相關特征的名人,那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想到瑪麗女士的名號嗎?


    “我,你!”


    瑪麗無語了,她是真不知道這個人的腦子是怎麽長的,你說他考慮周全嘛,完全沒有想到進入血緣不需要偽裝,說他考慮不周全嘛,他還能夠想到這一般人不會在意的地方。


    長噓一口氣,這才算是將心中的怒火給壓製住,她決定在完成手頭上的活計之前不去理睬這個家夥,和他說話簡直就是浪費自己的精力,還不如將其投放進更加重要的地方。


    “怎麽了?瑪麗女士,是我說的有什麽問題嗎?就算我們要進行偽裝,可您如何能夠確保自己的手段不會被他們檢測到?等等,您不會打算的是看到一處人多的地方就直接開打吧?那也太危險了吧?就算用月光的我勉強能夠算是個中階職業者,可之前可是說過這次交易會來的人可不少,想必血緣派出的維護秩序的人也應該不少,就算您能夠解決附近的,那也無法保證來賓中不會出現傾向於血緣的職業者幫助他們,這一旦打起來就難脫身了,到時候我們就成了籠子裏麵的獵物了,所以……”


    看著專心進行手上工作的瑪麗不曾回答自己的問題,萊克反倒是以為這是對自己思路的認可,越說越起勁,講到後麵全然不顧她已經陰沉近乎實質化的情緒,十分激動地想要為他們摧毀血緣的行動出謀劃策。


    由花瓣組成的手鏈在萊克那隻有一種顏色的視線裏開始泛起光芒,是溫暖的顏色,它在少年的注視中緩緩脫離了施法者的道具,繞著不斷從相位空間中拿取材料的玉手盤旋了幾圈,然後在他來不及反應的速度下衝向還在喋喋不休的嘴巴。


    “唔。”


    過去體驗過的封閉術再次來到了他身上,一股並非出自本意的內力湧現,將他的兩片嘴唇粘住,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撐開一點縫隙。


    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語是有多麽恬噪,他悻悻作罷,也不去做那自討沒趣的行動,安靜地接受了這來自行動主導者的懲罰。


    “下次再犯,我就將你捆起來埋到地下,等我處理完事情之後再來將你放出來!”


    將手頭上的泥塊摁進栩栩如生的玩偶後,瑪麗回過頭惡狠狠地盯著萊克威脅道。


    “唔!唔!”


    萊克連忙用鼻腔發出聲音,為不會再做出這種逾越的行為作出承諾。


    雖然在這種沒有約束力的發言下不知道他能夠維持多久,但瑪麗有十足的信心能夠在他下一次發作的時候摁死在原地。


    她是想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家夥在哪種心態下都是那麽令人討厭,自己當初腦子為什麽要發抽帶著他一起出發?


    突然,一直保持著輕微抖動的車廂停住了,在沒有了草蜥蜴腳掌和地麵沉重的拍打,混亂的腳步聲開始出現,很明顯是這些負責運送“貨物”的車子到達了目的地,瑪麗也不管萊克的意見,直接用小刀刺破他的手指,把鮮血滴在這與他頗為相似的玩偶頭上後,也不管這儀式是否已經生效,就直接將東西塞入他的手中。


    “別出聲了!”


    瑪麗以極快的速度重複著剛剛對萊克做出的操作,一氣嗬成,甚至連她啥時候開口的,萊克都沒有注意到,就隻覺得耳邊閃過一句細如蚊蠅的提醒。


    “咚,咚,咚,咚。”


    重物敲擊木板的聲音從車廂外部響起,嚇得萊克四下環顧,想要找到一處能夠隱藏住他與瑪麗的地方,然後來自精靈的目光就向他射來,被這嚴肅的視線盯住的少年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權,仿佛是麵對凶猛野獸的本能讓他鎮定下來,不敢輕舉妄動。


    “吱啦”


    釘在木板之間的阻礙被拔出,明亮的光線從外部湧入封閉許久的空間裏,塵埃隨風而起,在此時此刻格外顯眼。


    萊克不停地催促身體,想要在這危急存亡的時候趕緊行動起來,可沒想到越是著急,它就越是僵硬,眼看站在扯下的人已經開始行動,背光的高大身影已經爬上半個身子。


    溫暖,細膩的肌膚忽然包裹住了少年的手背,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萊克不知道這是第一次被貌美女性握住的喜悅激動,還是在麵對那個五大三粗,腰間別著兩把斧頭的男人的擔心憂慮。


    瑪麗女士究竟想要做什麽!


    但這和現在的他沒有多少關係,伴隨著男人的步步逼近,位於車廂最裏頭的陰暗場所也要被踏入,萊克的心跳止不住狂奔。


    那男人會看到自己嗎?


    萊克在心中思索,經過片刻的喘息過後,理智漸漸重新占據了腦海的控製權,讓他對於瑪麗的行為也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手中那個開始融化進血肉裏的泥塑玩偶恐怕是巫師的手段。


    不論是可以消除氣息還是能夠直接隱身,都應該是她所依仗的方向,就是不清楚這效果能夠有多強,會不會在被靠近的時候失效。


    男人走到了萊克麵前,穿著普通勞工服的他身上充滿了汗臭,濃鬱的胡須雜亂無比,一副許久未曾打理的模樣。


    “該死!怎麽會是你!”


    他瞪大了眼睛,盯著萊克所處在的地方低喝道,似乎對於看到的事物很驚奇,由於靠得距離比較近,少年甚至能夠發現那潛藏在眼底的震驚。


    萊克兩股顫顫,幾欲先走,他不是害怕自己打不過這個看起來一點天賦都沒有的普通人,而是在意如果現在被發現了,他們應該如何離開這絕對是核心地帶的區域。


    所幸男人看到的並非萊克,話音剛落,他就邁著矯健的步伐朝著少年身後走去,那繞過萊克的走位就好像此處是有什麽無法撼動的物體阻攔他一樣。


    心中空懸的擔憂被放下,確認過道具已經生效的瑪麗這才開始了下一步的計劃,死死拽住萊克的手掌將他一步一步地往外拖去。


    這倒不是說萊克已經完全喪失行動能力了,隻是瑪麗剛才在釋放威嚇的時候可能用勁過大,導致了意識恢複肉體卻沒有緩過來的尷尬場景。


    停放蜥蜴車的地方很大,在各處擺放的巨大元素充能燈將這片區域照得格外明亮,比之前關押萊克他們的囚牢要大上不少,就更別提他們與巫師進行決戰的石林洞穴,和現在這個地方一比,那地方就和家養小狗試圖叫囂一頭凶猛異獸一樣愚蠢。


    此處應該是被廢棄的礦洞,衰敗的氣息在目光所及的每一處散發著,破舊的軌道,裸露出來的礦石,還有一些頗具年代感的采礦裝置,這些殘留下來的東西也不知道是血緣組織有意放任還是無力清理。


    他們兩個小心翼翼地從車廂跳下,在僅使用肢體語言的交流下,二人花了好幾分鍾才完成了信息的交互,確認過彼此都沒有什麽大問題後,他們才開始搜集著情報。


    此處是礦洞的底部,被人用土係法術粗暴的劃分成了三個不同用途的區域,停放載具停車場,飼養草蜥蜴的獸圈,還有軍用帳篷搭建的營地,借此都可以證明血緣在此地的運營並不算久。


    往來的血緣成員很多,不過大部分都是和剛才在車廂裏見過的那個男人差不多,穿著五花八門,但是那肮髒邋遢的模樣確實一比一的相似。


    他們來往忙碌著,有的從剛剛開來的車上搬運久睡不醒的“商品”的,也有三三兩兩一起搬運草料去喂養草蜥蜴的,但更多的還是圍著那些軍用帳篷進進出出的。


    隻是怪異的是,萊克除開在車上聽到的那個男人開過口以外,沒有聽到其他任何一個人的聲音,就好像他們都是啞巴一樣,回蕩在這個偌大的地下礦洞中的就隻有物體交互碰撞的聲音。


    “去那邊!”


    因為詭異的環境是如此安靜,所以瑪麗隻能用眼神和頭顱下達了指令。


    萊克順著那個方向看去,是一座梯子,通往一個獨立的平台,從他們現在所處的角度來看,就隻能夠看到它的下方堆砌著棕色木箱,顯然那地方應該是最為安全的角落,至少在情報不夠詳細下確實如此。


    在身旁路過了三四個沉默寡言的惡臭男人後,瑪麗鬆開了緊握不放的萊克手掌,既然泥塑玩偶已經全部融入進了身體,那對於少年的管控也可以稍稍放寬一些。


    撥動心弦的柔荑離去,讓萊克思緒不定的心情終於迎來了解放,他不必再為了自己那顆自我意識過剩的大腦而擔憂。


    他知道在這個一不小心就可能麵臨死亡的時間段去想那隻有桃紅色的幻想是極其可笑的,但這種源於生理的反應還是讓他遐想連篇,花了他不少的精力才壓製住了這跑到沒邊的念頭。


    原來人類和精靈的肌膚還是有區別的,毛孔的粗細比例明顯到他這種沒有太多研究的人都能夠察覺。


    “你在發什麽呆!”


    急促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視線模糊的萊克再次將聚焦集中時,就看到上半身畫滿彩繪的瑪麗女士瞪大了雙眼,一副不解的神情看著他,對這在原地停留了近一分鍾的少年很是憤怒。


    “我。”


    萊克還來不及回答,手上才消失沒多久的觸感再次回歸,牽著他快步穿行在人潮之中。


    瑪麗的道具很是靠譜,靠譜到好幾個中階職業者從他們身邊路過都無法察覺,讓萊克不由得產生了懷疑,女士她究竟用得是什麽材料製作出來的道具,威力會如此強大。


    就這樣,萊克帶著疑惑被拉扯到了梯子底下。


    伸手觸碰,腐爛的木製纖維立刻崩潰,在他們二人麵前表演了一場什麽叫做如霜降的破碎,頃刻間殘渣就從平台邊緣開始向下墜落,密密麻麻,向他們二人砸下來。


    “你做了什麽?”


    這不用說出也能夠從瑪麗體態神色中感知到的情緒被釋放出來,幸虧此處隻是礦場的角落,層層堆疊在一起的木箱將這朽化遮掩,掀起的煙塵和響動被反應迅捷的瑪麗解決。


    隻見她催生出翠綠的藤蔓,然後嘴唇微動,不知道念叨了什麽咒語,就讓這貼合在石壁上的色彩發生了轉變,大體上算是成功地模仿了梯子。


    反正萊克覺得將上麵的葉子摘去也算是和之前那個差不多了,隻要不靠近使用應該是問題不大,發現不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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