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駙馬,張飛雖然故意這樣說,但私底下絕對會殺俘虜,他不可能因為戰俘分兵,也不可能讓戰俘影響機動性...”梁虔給夏侯楙普及戰爭常識。


    “你既然知道這個結果,為什麽還...”夏侯楙滿臉寫著問號。


    梁虔無語搖頭:“將士們的家眷都在城內,如果卑職不滿足張飛的條件,那些俘虜的親人必然嘩變,到時候引發的混亂局麵,卑職擔心控製不住,上邽城說不定還要丟...”


    夏侯楙見梁虔對答如流,猜測對方為了躲避責任,提前就準備好了說辭,讓自己找不到漏洞問罪,隻能輕輕點頭附和。


    梁虔表情沉穩不慌,夏侯楙看不慣對方這樣‘得意’,於是冷冷地自嘲:“按照梁將軍的描述,那麽奸猾的將領怎麽能是張飛?感覺比肩張文遠、周公瑾也不遑多讓...”


    “呃...雖然不可思議,但的確真是張飛所為...”梁虔低下了頭。


    “哼,張飛這樣的名將,居然玩起了匪人的勾當,當真有些下作...”夏侯楙氣鼓鼓在原地打轉。


    梁虔不敢搭話,讓場麵顯得尷尬,此時門外侍衛進來稟告,言韓邵已從祁山道返回上邽,帶去的兵馬似乎沒有損傷。


    夏侯楙心說有人給張飛送糧,人家自然沒必要從武都辛苦翻山送來,韓邵在祁山道應該是撲了個空。


    不多時,韓邵來到縣衙複命。


    “稟駙馬,末將在祁山道守了數天,竟然沒發現一輛運糧車,百餘裏內的村莊荒無人煙,因為擔心到補給困難,所以未敢繼續向南深入...”韓邵抱拳回答。


    “張飛現在應該不缺糧,在祁山道斷後沒有任何意義,守株待兔看來對張飛無用,必須要主動出去才行。”夏侯楙心說再不出動出擊,自己在涼州還要吃多久的苦?早點打完早點回長安享受才是正事。


    韓邵眼睛睜得大大的,駙馬在行軍途中原計劃穩穩推進,現在怎麽有如此巨大的變化?


    梁虔見狀解釋:“張飛入寇涼州數次,對這一帶的地形已經熟絡,祁山道附近的百姓早都跑光了,駙馬去找對方尋戰是對的,三萬兵馬絕對能限製住張飛。”


    “哦...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韓邵追問。


    “立刻,馬上,我很想會會那黑廝,問他是從哪裏學的奸主意...”夏侯楙多等一刻都覺得痛苦。


    張飛用俘虜換糧食,是來自藍田坑江東的靈感,有時候殺滅有生力量,並不是最優的方法,他來涼州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屠殺。


    曹劉雙方都在休養生息,劉備根據藍田的提議,讓張飛用少量的兵力入涼州,通過在西北攪動風雲,從而達到消耗曹魏物資的目的,張飛還想著摟草打兔子,看能不能把薑維擄回去。


    愛笑的黑臉漢子,運氣通常不會差。


    張飛此次進入涼州時機恰到好處,首先是去年北方大旱形成了暖冬,張飛沒有攜帶過重的冬衣來禦寒;


    其次是河西的胡人幾乎同時間叛亂,涼州都督曹真率重兵前去平叛,否則張飛這幾千人真不夠看;


    最後是諸葛亮提供的壓縮糧、藍田提供的海帶,這兩種食物攜帶方便、重量輕,簡直就是遠征的神器。


    張飛在劉備軍諸多將領中,是把遊擊戰唯一當作核心戰法研究的武將,他帶到涼州的四千餘精騎已磨合得心有靈犀。


    天水郡各縣的守軍,在遊擊戰法上吃了大虧,上邽、望垣、西縣、冀縣起初都中計出兵,也都遭到了武都騎兵的迂回包夾。


    天水郡單兵戰力、軍事戰術,兩者都吃虧的局麵下,被張飛‘勒索’、‘盤剝’就成了常態,張飛這幾個月變成‘打家劫舍’、‘綁票贖人’的‘匪寇’。


    被贖回的俘虜並非完整,繳獲的戰馬成為騎兵的備用坐騎,戰俘們的甲胄、兵器被扔進渭水中,帶不走的輜重被損毀焚燒,戰俘們回城前還要把冬衣留下,光溜溜地回到親人身邊,而那些衣服則成了張飛部曲取暖的薪柴。


    張飛通過這些騷操作,不但補充了戰馬、糧食,還嚴重削弱了天水守軍的是實力。


    被張飛毀掉的甲胄、兵器、冬衣,在短時間沒法大批量彌補,也就是這些放回去的俘虜,大概率成了零戰力的吃糧士兵。


    張飛越打越富裕,天水各縣越打越窮,守軍漸漸失去了出擊的想法。


    就算張飛讓幾十個騎兵下馬,當著城牆上守軍的麵,就在野外架鍋煮海帶湯,對方也不因為有機可乘而上當,主要是這幾個月被坑怕了。


    曹丕堅壁清野的命令還沒到時,天水各縣已經開始在這麽做了。


    除了直接‘受災’的上邽、望垣、西縣、冀縣四縣,其餘如隴縣、略陽、顯親、獂道等縣直接‘關門閉戶’,如防病毒般防張飛去襲擾。


    張飛多數時間在冀縣附近活動,因為冀縣是天水郡的治所,縣周邊村莊群落比其餘縣城更多。


    這幾千騎兵跟草原部落一般,為了保持機動性沒有攜帶太多物資,晚上休息都沒有太多的帳篷遮風擋雨,所以要到‘老鄉’的家中借住。


    不少周邊村莊的百姓,被官府強製遷入城中作徭役,留下了空蕩的房舍帶不走,也有少量老弱留在村莊裏等死,結果張飛這支騎兵真的隻是借住而已,老百姓留下了難以置信的印象。


    隨著戰鬥的機會越來越少,張飛計算壓縮糧的存量,計劃最遲在二月底返回武都,否則回程的時候斷糧隻能殺馬充饑。


    張飛每天都派人去冀縣叫罵和威脅,要求太守馬遵把薑敘交出來,否則他就把天水郡當作自己的家鄉,威脅每年沒事都要回家鄉來看看。


    薑敘和楊阜與馬超有大仇,馬超在河池斬殺楊阜,當時身在冀城的薑敘悲從心來,不久之後就鬱鬱病死。


    馬遵把情況據實相告,張飛則要求將中郎薑維一家,理由是薑維之父薑冏也是當年的幫凶,他總得要為馬超帶回去一個仇人。


    薑姓是天水大姓,薑冏與薑敘屬於同宗同源,但並沒有親屬關係,薑冏在平叛羌胡中兵敗陣亡,遺孤薑維因父功勞,才得了個中郎官職。


    馬遵苦口婆心解釋半天,城外的張飛根本聽不進去,表示得不到‘仇人’薑維不回武都。


    二月下旬,張飛按例去冀縣‘巡視’一圈後,裨將張達派人來稟報:“將軍,夏侯楙率兵三萬已抵上邽,眼下存糧已經不太多,您看要不要計劃返程了?”


    “夏侯楙?誰啊?”張飛皺起眉。


    “據說是夏侯惇次子。”張達回答。


    張飛表情平淡,喃喃說道:“原來是盲夏侯的兒子,有這黃口孺子來送糧草,俺又能堅持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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