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捋須感歎:“真將門虎子也.”


    “興霸休要與我打趣,我們藍家起於青萍,哪裏是什麽將門.”藍田搖頭苦笑。


    “哈哈,以後就是了。”甘寧微笑回應。


    藍田不置可否望著江麵,水上廝殺和陸地不一樣,箭雨壓製後就是奪船白刃戰,因為沒有陸地打不過就跳水,所以手腳靈敏的人優勢最大,反而重甲的陷陣軍不太適宜。


    甘寧的嫡係出身錦帆賊,他們個個健碩靈巧,身上披著輕便的皮甲,手執的武器五花八門,看上不像正規軍,但在搶船的時候分外奪目,拋出鉤索固定吳軍船隻,然後攀援跳躍如同猿猴。


    隨著時間推移,吳軍勸降途中被反勸降,甘寧在戰鬥中指揮鬥艦結陣,像陸地上的騎兵一樣,將吳軍的艦船強行切割,除了讓船與船之間無法形成合力,更讓陸遜的命令無法傳到前線。


    江麵開戰一個時辰後,太陽慢慢沒入長江西邊的江水中,戰場局勢慢慢呈現一邊倒。


    “大都督,情況好像不妙啊。”孫權一臉嚴肅地來到陸遜身邊。


    陸遜滿頭大汗,抱拳回答:“荊州水軍非魏國水軍可比,我軍將士雖然在奮力廝殺,奈何艦船差距有些明顯。”


    孫權望了望天空,提醒道:“天色就要暗下來了,孤剛才讓胡綜派小船去往南岸,建業守軍也看到了長江大戰,已經有軍隊去江邊等候,打到晚上對我們好像不利。”


    “可現在如果退讓,建業就要被藍田接管,隻能拚到一兵一卒,寄希望於夜裏敵軍不習慣.”


    陸遜知道現在沒有退路,最壞的結果就是跟呂範死節,但是退兵等同於向藍田認輸,以後就再也撿不起士氣,再想組織兵馬反攻建業,幾乎等同癡人說夢。


    孫權捋著紫髯默然不語,司馬師在旁邊提醒道:“到了夜裏可能情況更糟,建業現在已有人到江邊接應,江東僅存的士兵如果全葬身長江,大王可就什麽都沒了,不如趁損失不大短尾求生?吳郡、會稽的援兵都沒到呢。”


    陸遜苦笑道:“駙馬有所不知,江東的艦船幾乎全在這兒,吳郡、會稽基本都是步兵,他們怎敵得過陷陣軍?此時如果不能阻擋對方,吳會等地遲早也會陷落,我們可就再沒立足之地了.”


    “其實.”司馬師本要開口,但很快又閉嘴不言。


    孫權看了看二人,心說陸遜憂心建業的家眷,此時已方寸大亂,再指揮下去很危險,反而司馬師好像很有見解。


    “建業百姓官員何止數萬?如果就此讓給藍田去接手,大都督認為他需要花多久來穩定?需要留下多少兵馬去駐守?孤的勤王命令已送往各地,相信丹陽、吳、會等地會盡快出兵,到時候郡兵抽空、山越複亂,藍田這個揚州牧真能坐穩?”孫權言外之意他想退兵,心說你們江東士族夠難纏,我不相信藍田能快速理順。


    “如此會惹得揚州大亂,那對我們也沒好處,江東百姓以後怎麽看我們?”陸遜依舊以揚州主人翁自居。


    孫權握緊拳頭,冷眼責道:“大都督你糊塗,若是藍田不悍然入侵,揚州會出現這麽大亂子嗎?這一切都是劉玄德和藍田的錯,再者劉備前半生顛沛流離,此時也與曹丕一樣登基稱帝,孤不會輕易認輸的。”


    “那現在”陸遜直接無語,劉備的前半生天下大亂,所以才有機會蓄積力量,現在三足鼎立局麵都要被打破,還說什麽不輕易認輸?沒了江東到哪裏去立足?


    “像文侯說的那樣斷尾求生,大型艦船盡量給我撤回江乘,用小型船拖住甘寧的主力,好在現在天已經暗了下去,藍田應該不會繼續追擊,咱們順風順水能撤得很快。”孫權催促說道。


    “唯。”陸遜隻能領命。


    “文侯,跟孤回艙室去。”孫權對司馬師吩咐。


    “是,義父。”司馬師點頭抱拳。


    陸遜跟著指揮艦船撤退,才持續一個多時辰的長江水戰,就這麽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司馬師跟著孫權回到艙室內,孫權示意對方坐下,然後意味深長地問:“剛剛在外麵,我見文侯似乎有話沒說完,能不能給義父講一講?”


    “咳咳.義父,孩兒有個不成熟的想法,如果江東真的保不住,我們不如出海北上去遼東?”司馬師提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遼東?從南到北也太遠了吧?況且公孫家在那邊經略多年,你讓義父寄人籬下?”孫權不可思議地看著司馬師。


    司馬師搖頭說道:“前些日子,北方買馬的細作歸來,孩兒曾了解過遼東的情況,那邊的駐軍其實也就兩三萬,魏國遲遲沒有派兵征伐,一來是因為路途遙遠補給不便,二是因為孫劉持續在中原與魏國作戰。


    如果我們帶上江東剩餘精兵北上,從海路繞道遼東直接登陸,公孫家未必擋得住,那時候先吞遼東,再收攏周邊的異族,然後養精蓄銳等劉備、曹丕鷸蚌相爭,等到兩家元氣大傷,義父率水陸大軍南下收拾殘局,最次也能占據半壁江山。”


    司馬師的想法雖然大膽,但讓孫權沉寂很久的激情重燃,心說武侯果然名不虛傳,幸好當初偷梁換柱留下來,否則天下必為魏國一統。


    “公孫恭性格懦弱,也曾修書與我交好,加上北方盛產駿馬,孤心心念念的騎兵,應該可以大量的組建,隻是遼東氣候寒冷一些.”孫權有些猶豫。


    “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司馬師話到一半就停下來,因為他發現孫權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孤正值盛年,也不是貪圖享樂之主,義父要好好考慮一下.”孫權雖然愛玩弄權術,但畢竟是孫堅的後代,血脈中的野性始終存在,心說自己比藍田還小兩三歲,手下還有數萬兵將可以驅使,未必不能在遼東闖出一片天地。


    司馬師之所以能夠天馬行空亂想,主要是因為他現在一無所有,可以去吳郡帶上孫魯班,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而要孫權放棄眼前的富貴不容易,但此時麵臨藍田的巨大壓力,與其戰敗歸降受辱,不如去遼東重新開始。


    樓船飛雲原本橫在江麵,留出了五層寬闊的攻擊麵,然而突然轉舵調轉船頭,讓藍田和甘寧始料未及,隨著飛雲揚帆向東邊遠去,長江水戰慢慢開始收尾。


    甘寧留下部分船隻收尾,其餘戰船陸續向南岸靠了過去,碼頭一個老人矗立在火把下等待,當他看到東吳戰船灰溜溜的退走,懸起的那顆心終於沉穩地落下。


    江東定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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