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人特也緊張,奴才平素與人並無仇怨,怎會有人害我?”於輪鎮定了一下,說道。


    包拯卻是一臉冷峻,指著其中的一道菜。


    “下官未進京之前,曾經跟隨一位江湖郎中學過幾天醫術,粗略知道一些藥理,若是被人下過毒的食物,那顏色和新鮮感反而越發濃鬱,難道於公公不知此理?”


    包拯這樣一說,於輪果然湊到那道菜跟前,仔細看著。


    “下官曾經見過一種叫做子須的藥物,若是放在酒菜之中,就是這般顏色,於公公可曾知道此藥?”包拯問道,一雙眼睛卻緊盯著於輪。


    於輪的身子一震,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包大人此話何意,奴才終日身在這深宮之中,又豈會知道什麽子須?”


    包拯從於輪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絲驚慌。


    “聽尤太醫說,於公公深諳醫道,隻是身在皇宮之中,耽誤了原有的大好前程。”包拯繼續說道。


    於輪已經恢複了鎮定,變得麵無表情。


    “尤太醫謬讚,奴才豈懂什麽醫道。”


    “於公公既然有疾,何不叫來尤太醫為公公診治?”


    於輪的嘴角輕微動了動。


    “奴才這般小疾,豈敢驚動尤太醫?”


    包拯忽然大笑起來,笑聲叫故作鎮定的於輪忽然覺得周身都有一種針刺般的痛感。


    “大人笑些什麽?”


    包拯的笑容收起,直視著於輪。


    “於公公還不知道,那尤太醫已經不在人世,本官臨來之時,剛好遇到其屍體被扔在馬車旁邊。”


    於輪這一次真的掉落了筷子。


    不過,包拯卻發現他這一次的吃驚更多的是誇張。


    “此事萬歲可曾得知?”於輪問道。


    “下官尚未向萬歲回稟,料想明日一早,其家人當會來向萬歲報喪。”包拯回答,忽然問道,“難道於公公不想知道這尤太醫死因為何?”


    經包大人這樣一說,於輪果然做出一副很關切的樣子。


    “包大人已經查明死因了?”


    包拯用手指了指桌子上自己剛剛提到的那道菜。


    “本官懷疑,尤太醫所中之毒,當會與此菜中之毒相同。”


    於輪的臉色略有變化,忽然用手指著包拯,提高了聲音,說道,“包大人來此是查明劉太妃中毒之事的,卻怎懷疑有人要暗害奴才?”


    “如此說來,於公公不信會有人用子須之毒來毒害公公了?”


    “自然不信。”於輪哼了一聲。


    包拯不再說什麽。


    於輪的年紀大概應該在四十幾歲吧,雖然是太監,但是,麵色紅潤、額頭方正,也算得上是一位很難得的美男子。


    包拯覺得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


    “於公公既然不信,本官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麽。本官這便告辭出宮去,等到於公公病體康複,本官再來叨擾。”說著,轉身離開。


    於輪本已經站起來打算相送,卻不知為何,又停住了,隻是要門外的喬喜和另一個太監代替自己。


    “喬喜,帶本官去麵見萬歲。”包拯故意說得很大聲。


    “萬歲在禦妃娘娘的彩荷宮裏,包大人跟我來。”喬喜說道。


    此時,皇帝和費彩荷正在用膳。


    費彩荷適時地提起了自己想要回老家看望費庸的事情。


    “我家兄長被萬歲逐出京城,沒有旨意不得回京,妾身擔心他受不得這樣的打擊。雖然他有錯在先,但必定是妾身的親哥哥,還望萬歲成全妾身這兄妹之情。”


    皇帝沉吟了片刻。


    “愛妃執意回去,朕也不便阻攔,隻是不得耽擱過久,免得朕在宮中記掛。”


    “妾身代我家兄長謝過萬歲。”費彩荷大喜,卻又向前湊了湊,揚起臉來,看著皇帝,嬌聲道,“萬歲到底是記掛還是思念?”


    皇帝在費彩荷的臉上刮了一下。


    “都有。”


    費彩荷咯咯咯的笑起來。


    “此番回去,妾身不需任何人跟隨,隻要一輛車子,一個車夫,加上青蓮一個人即可。免得驚動了地方上的官員,還要耽擱許多時日。”


    皇帝想了想。


    “隻是這般簡單,朕怕路上出現意外。”


    “萬歲放心,妾身並非是招惹是非之人,隻扮做民間婦人,定會速去速回。”費彩荷說道。


    沈普尚在滁州等候自己,自己又豈能帶著眾多的耳目?


    未等皇帝回答,青蓮從外麵跑了進來,告知皇帝,包拯在外麵等候。


    皇帝以為這包拯一定是發現了什麽可疑的人或事,於是,立刻站起來。


    “要他去朕的書房等候。”


    “奴婢遵旨。”青蓮答應著首先跑了出去。


    費彩荷看著皇帝的背影,忽然有些難過。


    無論是沈普還是皇帝,都對自己一往情深,自己還真的說不上到底是幸福還是不幸。


    包拯剛剛來到禦書房門口,皇帝便在兩名值班太監的陪同下趕來了。


    包拯首先告知皇帝尤弼遇害的消息。


    皇帝大驚。


    “包愛卿之意,這毒害尤弼之人與意圖毒害太妃之人是同一人?”


    “微臣現在也隻是推測,並無實據,還需進一步調查。”包拯回答,“隻是微臣今日需從宮中帶走一人,還請萬歲恩準。”


    “何人?可是與此案有關?”皇帝問道。


    “微臣不敢斷言,隻是那尤太醫曾對微臣提起,在太妃中毒之時,此人就守在太妃身邊,而這個人卻不是太妃的寧安宮中之人。”


    皇帝想了想。


    在得到太妃病重的消息後,自己第一時間趕到了寧安宮,當時,除了寧安宮中的幾個宮女之外,似乎並沒有看到有其他人,難道是在自己之後趕去的?


    “到底是何人,愛卿從速講來。”


    “是一個叫吉鳳的宮女。”包拯回答。


    “吉鳳?”皇帝略略思索了一下,忽然間想起來了,“可是那棲鳳宮中的丫頭?”


    “正是此人。”


    皇帝笑著搖了搖頭。


    “這吉鳳乃是荔妃最寵信的宮女之一,而荔妃亦是最令太妃喜歡的妃子,包愛卿單憑尤弼一家之言,就這般懷疑起來了,敢是過於敏感了?”


    “微臣現在還沒有充足的理由可以證明此人與本案有關,但是,若萬歲不準微臣帶人回去訊問,微臣實難偵破此案。”包拯倒也不急不惱,說出話來,卻是很有分量。


    “好吧。”皇帝知道包拯的脾氣執拗,隻好點頭道,“區區一個宮女,要愛卿帶回府衙審問又有何妨,不過,若無實證,不可動刑,免得荔妃找到朕來吵鬧,也會惹得太妃不悅。”


    “微臣遵旨。”


    “來人。”皇帝吩咐兩名太監,“速去荔妃宮中,帶那吉鳳前來,隻說是朕要找她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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