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屠的屋子裏還點著一根蠟燭,搖曳的燭光映襯著床上的屍體和地上的血漬,透出一股令人戰栗的冷意。


    呂布的目光落在了已經破碎的後窗上。


    來不及去叫醒其他人,呂布便從後窗跳了出來。


    雙腳剛一落地,腳下便被一個圓形的東西絆了一下。那東西向前滾動了幾下,黏糊糊的液體濺滿了呂布的褲腳。


    居然是魏屠的那顆人頭。


    呂布蹲下身子,魏屠那瀕死前猙獰的表情,連呂布也被嚇了一跳。


    側耳傾聽了一下,呂布沒有聽到凶手逃跑的腳步聲,卻聽到了來自房屋一角的另一種聲音,未及起身,在房屋兩側的角落裏幾乎同時出現了一條黑影。


    “何人在此?”一個聲音傳過來。


    左側角落裏的人影隨著聲音發出,已經快速移動過來。


    呂布抬頭,黑暗中,看到了申吉一張略顯蒼白的臉。


    “申班頭,有人行刺魏大人。”呂布叫道。


    幾乎同時,申吉也看清了呂布腳下的人頭。


    “大膽賊人,行刺府台大人,該當何罪?”申吉在略略一怔之後,猛地抽出了腰間單刀,大喝一聲就向呂布劈來。m.


    呂布慌忙閃身躲開。


    “小人亦是聽到聲音出來抓捕凶手的。”呂布解釋道。


    這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冷風,另一口單刀從背後刺來。


    呂布側身將刀背抓在手裏。


    來人名叫胡來,也是這裏的一名衙役。


    “難怪此人在京城屢次鬧事,連朝廷命官也敢殺,卻原來這般凶惡。”胡來說著,用力想要抽回鋼刀,卻被呂布死死抓住刀背不放。


    “申班頭,不可放掉此人,否則你我和府衙中的一眾兄弟都難逃一死。”胡來見自己無法奪回鋼刀,於是對著申吉大叫。


    申吉俯身,用刀背砸向了呂布的雙腿。


    呂布無奈,放開了胡來的鋼刀,縱身跳起。


    “二位兄台且聽我說。”呂布還想解釋。


    二人卻步步緊逼。


    呂布幾次揮起短戟欲砸,又都放下了。


    “好吧,你二人且住手,小人任你等抓去,隻待查明真相後再做理論。”呂布不想再這樣糾纏下去。


    這時候,聽到聲音的另外幾個衙役也各自從屋子裏跑出來。


    “速去稟報府丞大人。”


    將呂布捆好,一名衙役大聲說道。


    呂布來到這裏,還未曾見到過這位府丞大人。


    呂布被帶到了大堂上。


    眾人知道呂布的力大,生怕他逃跑,又用一條鐵鏈將他的雙手鎖住,另一端則鎖在了大堂中間的立柱上。


    呂布一心隻想著快些見到府丞大人,將經過說清楚,也好要他快些下令緝拿凶手,對於這樣的捆綁,絲毫沒有在意。


    半個時辰之後,一位身穿灰色錦緞的中年人在兩名衙役的陪同下進入大堂。


    和魏屠的簡樸相比,這位麵色紅潤,錦緞華麗的府丞大人,似乎才是真正的滁州知府。


    此人名叫許靖。


    是跟隨魏屠遠道從清流縣而來的,據說還是魏屠的一位遠房表弟。


    由於魏屠來到滁州的時間也不是很長,而且,府丞也是需要朝廷任命的重要官員,所以,雖然魏屠已經上報很久,可是,直到今天,對於他的任命還沒有正式下發下來。


    這也就是說,人們雖然在心裏已經承認了這位府丞大人,可是,他卻依然是一個沒有功名的白身。


    呂布並不知道這些。


    不過,有一點呂布看得很清楚,就是許靖進來的時候,麵無表情,甚至連在院子裏的魏屠屍體也沒有去看上一眼。


    “還請府丞大人上座。”申吉一副很謙恭的樣子,迎上去對許靖說道。


    “申班頭切勿如此稱呼,朝廷的任命尚未到來,本人還無法接替我家兄長來主持這裏的公務。”許靖很客氣的說道。


    “許大人不必推辭,府台大人業已被殺,小的們一時無有主張,隻好請許大人前來做主。相信不久之後,您的任命便會到達,或許還會直接要您接替魏大人,掌管滁州。”胡來也湊過來說道。


    “本人也隻是聽說兄長被害,急於趕過來看上一眼,也好回去對我家嫂嫂有一個交待。”許靖說道。


    “是啊,若是被魏大人的夫人得知此事,又該如何難過?”申吉附和道。


    呂布一直觀察著許靖的表情,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絲毫的難過。


    魏屠這個人還真有意思,府衙的後麵住滿了衙役和他們的家屬,自己的妻子卻住在外麵,這難道也是他為了表現自己清廉的一種手段嗎?


    “還請許大人快快上座,審理此賊。”胡來催促道。


    眾衙役紛紛走過來。


    “還請許大人不要再推辭。”


    “我等皆願聽從許大人吩咐。”


    見到大家都在這樣說,許靖似乎顯得有些無奈,沉吟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既然眾位兄弟如此信任,本人就權且代替我家兄長一下。”說著,快步走到了大堂的桌子後麵,穩穩的坐了上去。


    眾衙役在申吉的帶領下,分成了左右兩排,隻有呂布一個人站在大堂台階下麵的中間地帶。


    “罪犯是何來曆,因何要殺害我家兄長?還是速速講來,免得皮肉受苦。”許靖用力拍了一下堂木,大聲喝道。


    隨著他的聲音落地,眾人齊聲大吼。


    呂布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掠過。


    他忽然覺得這樣的情景就像是街頭孩子們的一種遊戲——過家家。


    這樣大的一座滁州城,居然要一個沒有功名的人來主持公務,這許靖到底用了什麽手段,要這些平日裏如狼似虎的衙役們對他如此俯首帖耳?


    不過,呂布現在不想去探究這些。


    魏屠算得上是一個好官,自己要盡快幫助他們抓住凶手。


    “小人呂布,乃是受開封府包大人和刑部尚書沈大人之托,前來助魏大人剿滅山匪的。此事申班頭等人盡知,而且昨日也已經將眾山匪抓獲。”呂布回答,“小人與魏大人從無仇隙,隻是昨日魏大人為感謝小人特意設宴,小人酒醉,便夜宿在此。入夜,聽到隔壁聲音,小人遂起身查看,發現魏大人身首異處,那凶徒卻已經不見。小人欲要追趕,卻不想,被申班頭和胡來兄弟當成凶手抓捕。此事千真萬確,還請大人明察。並盡快調集人手,尋找那凶徒,為魏大人報仇才是。”


    “申班頭,這位壯士之言可是屬實?”許靖看向了申吉。


    呂布沒有想到,申吉接下來的話,卻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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