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娘娘坐在戰車上,正仰著頭在和站在城垛口的荀化圖說著話。


    荀化圖的手裏拿著弓箭,臉上帶著冷笑,那神情似乎根本就沒有把蕭娘娘和她身邊的那些禦林軍放在眼裏。


    蕭娘娘的神情略顯複雜。


    在蕭娘娘的身後,四名女兵並排站立,手裏除了拿著長劍以外,還各自拿著一麵編織緊密的藤牌,神情緊張地盯著城上的士卒們。


    在戰車的前麵,還排列著一隊手持長矛的士卒,同樣神情緊張地盯著城上的人。


    此時的呂布,距離荀化圖還有大概一百米的距離。


    這樣的距離,按照呂布的膂力和蕭娘娘的桑木犀牛角弓來說,應該可以做到一箭斃命。


    但是,呂布卻不敢輕易這樣做。


    這不單單是因為圍攏在荀化圖身邊的護衛實在是太多,還因為一旦射出羽箭,自己也就變成了無法移動的箭靶。


    現在,他要想辦法繼續向荀化圖靠近。


    呂布身上的裝束和守城的士卒們明顯存在著巨大的差異,這個樣子向前靠近,很快就會引起懷疑。


    也就是說,自己必須要在隊伍發起衝鋒、城上陷入混亂的時候動手,才有可能在成功之後做到全身而退。


    呂布可不想把自己的生命扔在這裏。


    蕭娘娘依然在和荀化圖進行著大戰前的對話,看樣子她似乎並沒有立刻發起進攻的打算。


    呂布的目光射向了自己身邊的垛口處,那裏正有兩名守城的士卒手持弓箭,看著城下的蕭娘娘在低聲說著什麽。


    “這小娘子果然生得俊俏無比。”


    “可惜了,嫁給了耶律賢那樣一個常年有病的家夥。”


    “若是能和咱荀化圖將軍成就好事,日後咱大遼豈不是可以並吞天下?”


    “想得美,隻恐這小娘子寧願死去也不肯遂了咱荀化圖將軍心願。”


    呂布的臉上帶著冷笑。


    緩緩摘下背在身上的硬弓,呂布抽出一枚羽箭。


    自己和蕭娘娘之間的距離當不在一百五十米之下,強弩之末,且有女兵們手裏的藤牌作為保障,呂布決定用蕭娘娘冒一次險。


    羽箭攜帶著尖銳的哨音劃破了戰場上的嘈雜,徑直射向了蕭娘娘的前胸。


    “娘娘千歲小心。”


    一名女兵首先聽到了弓弦的聲音,手裏的藤牌高高舉起,迅速擋在了蕭娘娘的身前。


    羽箭射到藤牌上的時候,已經沒有多少力量。


    閃著寒光的箭鏃在接觸到藤牌的瞬間被高高彈起,旋轉著落向地麵,後被一名守在戰車旁邊的士卒一把抓在了手裏。


    “娘娘千歲速退。”一名武士催馬來到戰車的跟前,大叫道。


    蕭娘娘卻似乎並沒有被嚇到,從藤牌後麵探出頭來。


    “將箭拿來我看。”


    “是。”士卒手裏托著那枚羽箭走到了車子前麵。


    此時,城頭上的荀化圖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驚得呆了一呆。


    “何人如此大膽,沒有本將軍命令竟敢擅自放箭?”


    眾人的目光一起射向了呂布所在的位置。


    呂布鎮定自若。


    “這廝如此狂妄,將軍還等什麽?可惜,小人的箭法不精,否則這一箭定取這小娘子性命。”由於距離較遠,呂布不得不盡量放大聲音。


    “放肆!”荀化圖怒道,“這般沒有規矩,敢是眼中沒有本將軍?”


    “小人不敢。”呂布滿臉不屑,“還請將軍賜我一隻令箭,待小人出得城去,生擒這小娘子敬獻將軍。”


    雖然聽起來這番話有些狂妄,但是,荀化圖卻覺得很受用。


    “壯士來自哪裏?雖勇氣可嘉,但卻不可輕動,還請近前回話。”


    呂布借機向前快步走去。


    在距離荀化圖不足十米左右的時候,兩名親隨護衛走上來擋在了呂布的前麵。


    “不得過於靠近將軍。”


    呂布隻好停了下來。


    荀化圖五十幾歲年紀,乍看上去似乎頗多和善,幾乎和普通的契丹國人沒有什麽分別,更不看不出是曾經征戰沙場的勇士。


    “壯士可是來自哈赤將軍麾下?”荀化圖大概是從呂布的衣服上麵看出了不同,問道。


    呂布點頭。


    “哈赤將軍奉命前去解墟穀之危,小人自作主張登上城頭,意在助眾弟兄拒敵。”


    荀化圖對呂布這樣的回答感到很高興。


    “墟穀雖有糧草但並非全部,即便被毀,也無需憂慮。”


    “將軍神機,小人佩服。”呂布說道,一雙眼睛卻看向了城下。


    這時候,蕭娘娘正手裏拿著那枚羽箭在沉思。


    忽然,她似乎想明白了,驟然推開了擋在身前的女兵。


    “傳令下去,調集所有弓箭手來此聽令。”


    不到半炷香的時候,三百名弓箭手已經齊聚在蕭娘娘的戰車前麵。


    密集的盾牌羅列在一處,如同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一枚枚羽箭從盾牌上麵探出,對準城上搖晃的身影,蓄勢待發。


    “娘娘千歲,距離太遠,恐弓箭難以奏效。”那名武士騎在馬上,看著城上的人影,說道。


    蕭娘娘想了想,忽然嬌喝一聲:“眾人隨本宮向前推進。”


    “娘娘不可輕近。”武士大驚。


    蕭娘娘似乎沒有聽到,手中的長劍一指。


    戰車開始緩緩向前移動。


    三百名弓箭手躲在盾牌的後麵,在戰車前麵形成了一道生命的保護網,隨著戰車的移動而移動著。


    “沒有本將軍命令,不可擅動。”荀化圖倒是很能沉住氣,站在垛口前麵,向下麵看去。


    呂布在心裏丈量著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


    在足足向前推進了大約五十米之後,蕭娘娘手裏的紅色旗子擺動起來。


    跟在車子後麵的武士們發出一陣呐喊,湧向了城門。


    幾乎與此同時,弓箭手的羽箭如鋪天蓋地的蝗蟲一般射向了城頭。33


    “保護將軍!”呂布在第一時間大喊一聲,雙臂一分,推開了擋在前麵的兩名護衛,直撲向荀化圖。


    荀化圖已經蹲在了垛口的旁邊,身前被兩麵盾牌遮擋。


    密集的羽箭射在城牆和盾牌上麵,發出清脆的爆響,紛紛落回到城牆的外麵。


    “將軍速隨我下城。”呂布說著,試圖去抓住荀化圖的手,卻被一名護衛用鋼刀擋住了。


    城上城下的羽箭瞬間在空中交織在一起。


    荀化圖在盾牌的護衛下,向城下移動。


    眼看著荀化圖已經接近了下城的台階,呂布沒有了思考的時間。


    一聲爆喝,呂布從地上撿起了一把鋼刀,飛身向荀化圖直撲過去。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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