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霜乃是有史以來唯一闖過芥中虛鏡第三關的參賽者,這表現算得上十分出色,擾亂初選賽事,以至比賽終止更是無從說起。


    這一帽子扣下來,戚霜便成了整個雍城的罪人。


    “真君,這評定是否有些差錯?”


    戚禹猶豫了許久,這才拱手,硬著頭皮問道,“實在有些不妥。”


    “莫非吾等做事還需要向戚家主稟告不成?”鶴吾甩了甩袖子,募地麵色一沉,頗為頤指氣使地道,“為明公正,既然戚家主問了,那我便解釋解釋。”


    “當時天幕之中的場景,本君想諸位應該都清楚,若非戚霜用符籙強行打開守山大陣,以至於讓各層傀儡皆不再動作,惡意擾亂比賽規則。”


    說到最後一句,鶴吾真君的語氣十分咄咄逼人,他收起怒氣,宛如施舍般地道,“若非素心真君與熒惑真君實在惜才,她就該永世剝奪參加擢比的資格!”


    這一番話一出,雍城之人皆怒目而視,或鄙棄、或憎恨、或怨懟的實現皆投向戚家所在。


    戚言均皺了皺眉,左邁一步,將那些惱人的視線擋下,偏頭輕道,“小十四,你莫聽這些言語,這事不怪你,我們都看得清楚。”


    “嗬。”


    鶴吾一聲輕嗬,不屑地道,“那意思便是本君與諸位使者冤枉了她不成?當日場中人比比皆是,以上所述皆是真事。”


    “戚家主還是管好家裏人,你戚家若再要胡攪蠻纏,今後便不用再參加擢比了。”


    沒想到沈輕衣所言的絆子這麽快便來了,鶴吾真君的話,分明就是在逼著戚家認下這罪責。


    戚禹雖心疼女兒,但絕不會置家族後輩於不顧,他拉住戚言均的手腕,無奈地衝後者搖了搖頭。


    見戚禹進退兩難,戚霜眼神一沉,嘴角卻上挑,她從隊中站了出來,作揖道,“真君說得極是,不過戚霜卻有幾處不解,還請真君不吝賜教。”


    語氣恭敬並無僭越,鶴吾麵色好轉,以為戚霜不過緩解氣氛,道,“問吧。”


    “戚霜於符籙開啟守山大陣實乃無意之舉,究其原因是為求自保,這才不得不略施符籙。因為那陣中竟不知為何出現了金丹期傀儡。”


    “有什麽疑惑的,你、沈輕衣、白時鏡、沈裴宴一同入陣,入陣人越多那傀儡自然越強。”


    戚霜故作恍然大悟,語氣正經起來,反問道,“那我四人也知曉此事,為何會一同進入陣中?”


    聽到此處,沈輕衣已然明白了戚霜的想法,她朗聲道,“白行昭於石梯上突然出手,致使小弟從上跌落。”


    “途中撞到白姑娘,正巧跌入我所開啟的法陣中。”


    “而我又與戚霜乃生死之交,她一時心急,這才進入陣中。”


    “對!”沈裴宴也站了出來,略有些陰陽怪氣道,“使者明鑒,分明是白行昭居心叵測,但他年紀輕輕,怕是有人授意。”


    熒惑與素心尚之前還因前麵的商討結果,心中不免有些怒火,現在倒樂得見鶴吾,他兩擺了擺手,各自摁下情緒激動就要起身的其他使者,添油加醋道,“那這麽說來的確有些欠考慮。”


    另一人附和,“鶴吾真君,你覺得呢?”


    “胡鬧!”


    鶴吾這才明白被擺了一道,不虞道,“有什麽居心叵測,白行昭所為雖有些不恥,但虛鏡中便是各憑本事,他心思重但你也未曾設防,這才被擊落,怨不得他人。”


    戚霜等得便是這句話,“既然各憑本事,那我用符籙又何錯之有?”


    鶴吾頓時一楞,還是另一名混元宗使者站出來道,“你用符籙並未有錯,而是錯在用符籙開啟守山大陣!”


    “那敢問使者,我不過一個小小的初階符籙師,又怎麽能開啟那般複雜的陣法?”


    局勢差不多都在戚霜意料之中,她麵色從容道,“至於那守山大陣...或是芥中虛鏡感到威脅自己開啟的。”


    “若是使者堅持說初選一事乃我戚霜之錯,不如將虛鏡再次召出來,分辨清楚。”


    這話一落,鶴吾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虛鏡擇主一事,除去當時在場的戚禹、戚言均、沈輕衣三人,便隻有素心與熒惑兩位真君知曉。


    此事事關重大,兩人定然不會告知除鶴吾真君以外的使者。


    而鶴吾為主使,考核出現意外、掌控虛鏡不當都責無旁貸。


    這關係到混元宗威名,隻能等到入了都城匯報,為堵住悠悠之口,他也不會將這事透露出來。


    戚霜敢這麽說,便是看準了鶴吾這種心態,她並不擔心鶴吾會因此出手殺她,一來是因為混元宗十分看重名聲,不會貿然出手;二來她已過初選,現在若意外身死,鶴吾定難辭其咎。


    更何況,擇主已定,虛鏡已與戚霜定下心契,現在殺了戚霜,虛鏡也會隨之湮滅。


    鶴吾臉上一陣青白,先不說他召不出來虛鏡,便是真的召出來,虛鏡已然擇主,自然會按照戚霜心意行事,他不能召也不敢召。


    而素心與熒惑也看夠了戲,兩人紛紛來圓場,素心道,“虛鏡豈是說召便召的,不過此事確實有所考慮不周,初選意外一事,錯並不在戚霜。”


    “此事待吾等上稟後自有定論,戚霜評級不變,待論斷下來再作商議。”


    熒惑對戚霜搖了搖頭,示意後者見好便收,莫要將鶴吾惹急。


    戚霜也達到了目的,恭敬地衝眾位使者抱拳行禮,“使者公正。”


    鬧劇這才算完,待宣布了啟程的日子,這才散了會。


    沈家與戚家尚有一段同行之路,沈家姐弟便與戚霜、戚言均遠遠地綴在隊伍後,談笑著剛剛那場鬧劇,


    “鶴吾真君氣得胡子都歪了。”


    沈裴宴嘖嘖兩句,握拳放在嘴前一咳,裝出個樣子,“胡鬧!哪有什麽居心叵測?”


    這滑稽樣引得三人發笑,沈輕衣連連搖頭,嬌嗔道,“你呀。”


    “我看他就是嫉妒戚霜被虛鏡認主,這才心有不甘,尋了個借口發難。”


    沈裴宴說完,又補充道,“當然還有戚霜是符籙師的身份。”


    “哎,沒辦法,誰讓七七天賦出眾。”沈輕衣也笑道,“日後定然前途無量。”


    沈裴宴點點頭正要附和,卻聽得一道蒼老歎息聲突然響起。


    “前途無量這還尚有分說,不過她若再不好生休養,那可就要止步於此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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