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震驚抬頭,看見眼前的人,她嘴唇嚅動兩下,身體發抖,甚至不敢掙脫霍忍冬的胳膊。


    霍忍冬將人穩穩扶住站好。幸好,她已經煉氣中期了,這樣一個纖細女子的體重根本算不了什麽。


    “多謝仙姑……”女子盈盈下拜,垂著頭不敢看她。


    霍忍冬觀察了一下四下無人,想了想還是沒忍住發問:“我知你必有難言之隱,隻是女子行此道,定是短壽多病,你好歹也邁入修仙大道,就算進度緩慢了些,也是一步一個腳印,何苦……?”


    聞言,那女子撲簌簌落下淚來,反複看她良久,見霍忍冬神色和藹可親,才小聲將自己的事娓娓道來。


    她名夏蓉,隻是個五行雜靈根,下品下級,比普通凡人好不了多少,這種資質頂多修到煉氣二三層,絕無可能晉升。


    父母都是大修真家族的雜役,父親也是五行靈根,母親則是普通人,家中還有年邁的祖父、小弟,一家幾口人住在小房子裏勉強維生。


    有一次,父親在馬廄飼喂時不甚失手,被妖獸踩斷了一條腿,主家卻反倒嗬斥他飼養不盡心,又打又罵,硬生生被打成雙腿皆斷。


    母親掏空了積蓄為父親醫治腿傷,但族中卻責怪他耽誤了妖獸飼喂,影響了生意,不僅不給錢,還要家中賠償三百塊靈石。


    “爹娘辛勞一個月不過十塊下品靈石,現在爹又殘廢了,怎麽拿得出那麽多錢……”


    夏蓉掩麵痛哭,霍忍冬見此哪有什麽不明白的。


    恐怕是主家見她容顏尚可,又有靈根,能做個爐鼎抵債。


    “大人說若是無人要我,就要賣祖父和小弟去礦山。”夏蓉麵色驚懼。


    去礦山挖靈石的活月月都要人,卻從未見過有人回來的。


    那些勞工的屍骨恐怕連礦洞裏都堆不下了,祖父六十多歲,小弟才十歲,他們去了絕無活路。


    夏蓉“撲通”一聲跪下,扯住了霍忍冬的衣袖,眼淚嘩啦啦地流:“求求仙姑收下我吧,我什麽粗活髒活都能幹,若仙姑不喜,我絕不湊在仙師麵前礙眼……”


    她把頭磕得砰砰響,忽然有一雙手堅定地拉住了她,把她整個人拉起來站好。


    霍忍冬從儲物袋裏掏出一瓶補氣丹,希望能彌補夏蓉身體上受到的一些傷害。


    “我修為也不高,隻能拿得出這個,你服下可少病少痛、強身健體,於你爹的傷勢也有好處。”


    霍忍冬又翻了翻儲物袋,給她留了二十塊中品靈石。


    這些錢對於凡人而言,幾乎算作一筆巨款,足以改變他們的人生。


    “這幾日航船時你就跟在我身邊,騙那人是仙師要留下你。等到雲舟停泊你再自行離去,悄悄帶家人離開。那樣吃人的主家不留也罷,你們尋個凡人村落一樣可以好好過活。”霍忍冬語重心長勸道。


    夏蓉手裏還捧著靈丹,接連遇到這樣的好事,她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等到弄明白不是在做夢,她歡喜得差點暈厥過去,剛剛挨打的痛苦都幾乎感覺不到了。


    夏蓉看著手裏裝著靈石的小口袋,雙手發顫幾乎要拿不住。


    對於她而言,那仙丹還在其次,主要這巨額的靈石實在太重要了。


    二十中品靈石,其價值相當於一千塊下品靈石!還掉主家三百塊靈石的債,還綽綽有餘。


    當人年輕的時候,並不那麽看重身體、壽命這些事,但是一千塊下品靈石,那是他們全家一百年還攢不下的巨款!


    他們居住的仙城內,一棟三間的小瓦房,也不過才一百塊靈石而已!


    一畝上好的水田才十塊靈石。


    剩下的七百靈石夠他們全家舒舒服服過一輩子!


    她從此不用再為奴為婢、做人爐鼎,不用再損耗陰元,受人調笑欺淩,爹娘也不必遭逢打罵了。


    夏蓉想著想著,心裏空落落的十分不敢信,怯怯問道:“仙姑,這、這可是中品靈石,兌換價值比下品靈石高的多,真的都給我?


    “我、我並不是……我年前就已經被人壞了身子、沒了元陰了……但我不想的!真的,真的……”她越說越急,眼睛裏的淚水在打轉。


    霍忍冬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安撫地拍拍夏蓉手臂,柔聲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放心吧,這些靈石都是給你的,好好拿著,沒人會搶。”


    夏蓉含淚看著她,突然又跪下來,重重磕了三個結結實實的響頭,然後放聲大哭。


    “仙姑,大慈大悲的仙姑,如果能早一點、早一點遇到您該多好……”


    霍忍冬自然知道她哭的是什麽,可是,這世上像這樣的苦命女子何其多,在周家時被惡霸掠去的凡女不計其數,最後挨到她趕來時隻剩下付春華等幾十人而已。


    二十塊中品靈石是她這段時間采藥攢的,那瓶丹藥則是戚慈給的。這些財物對於她一個修仙者是不多,可她給得起千千萬萬個二十塊靈石嗎?


    終究,她能改變的,她能幫助的,也不過是極少數的人而已。


    所以說,緣分是個好詞。


    緣分二字,妙不可言。


    最終,夏蓉還是擦幹了眼淚,臉上恢複了夢一般的欣喜,再三向霍忍冬道謝。


    霍忍冬還一再叮囑她錢財莫要露白,千萬別表現出異樣,下舟後也要注意安全、隱匿蹤跡,千萬別被主家發現了。


    後來還是不放心,霍忍冬還給了她一張符籙,可幻化出火焰攻擊,雖然隻是很初級的黃級符,威力較弱,但是對於夏蓉而言,已經足夠了。


    霍忍冬叮囑道:“遇到生死關頭才用,用完一次就沒有了。”


    安撫好情緒,她帶著人回到船艙,見戚慈抱臂站在小間門外,長身玉立,見到她若有所思的模樣。


    夏蓉極怕他,撞見戚慈,連忙像烏龜似的躲到一邊,連頭也不敢抬。


    霍忍冬也有些心虛,此刻好像老鼠見了貓,她張嘴:“公子……”


    可戚慈隻是淡淡瞥了眼她身後的女子,到底是沒說什麽。


    兩人進到裏間坐下,霍忍冬奇怪:“公子,你怎麽不問緣由?”


    戚慈提她斟了一盞茶水,是先前那龍虎門送來的靈茶,煙氣嫋嫋、香氣四溢。


    “這是你的因、你的果,我何須插足。再說不過救下一名女子,怕什麽?”


    霍忍冬瞠目結舌,一時間好像也無法反駁。


    她差點忘記了,戚慈不光是位實力強橫的金丹真君,他還是天下第一大宗門的師叔祖,不管是身份背景還是修為境界,都沒有懼怕的可能。


    他與她、與夏蓉都不在食物鏈的一條維度上。他沒把那販賣爐鼎的男人放在眼裏,甚至也沒把夏蓉背後的主家放在眼裏。


    想到這裏,霍忍冬更堅定了要變強的決心。


    她豪情萬丈地端起茶杯,差點失了手:“燙——!”


    戚慈在一旁托著下巴笑:“看把你急的。”


    後來,夏蓉一直跟在霍忍冬身邊。有幾次他們在公共區域遇見販賣她的男修,對方有意無意朝他們拱手,看他臉上的笑容,簡直要咧到耳根了。


    所幸對方並未上前來自找沒趣,三天的航期安安穩穩。


    到達鷺城港口後,霍忍冬順順利利將人帶下船,又給了她幾輛凡人用的碎銀。夏蓉再次恭敬叩首,感謝她救命之恩,她準備就在附近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待下一班雲舟返航。


    戚慈一直在旁邊耐心等待,等夏蓉走遠了,才對霍忍冬道:“走吧,帶你逛逛鷺城修真集市。”


    鷺城是西大陸一座還算繁華的修真城市,有幾個大小宗門聚集在此處。


    民間流傳著這樣一首打油詩:遙看瓊樓白玉京,雲海後有鷺飛簷。


    鷺城擁有不同於白玉京的修真界盛況。這裏的建築本身就很有特色,和別的地方大不相同,同樣是仙凡雜居,平民百姓使用一些粗大巨木做房屋棟梁,不喜歡用磚石。


    他們以獸皮、樹枝來做屋頂,合著混著砂石的泥土來做牆壁,牆上以各種礦石塗抹染色,繪製圖騰壁畫,看起來五顏六色的十分粗獷。


    平民大多這樣,不過看他們的穿著打扮,日子過的並不難,房子也收拾的感覺,並不寒酸破敗。


    修士的房屋要雅致許多,以仙草仙木裝飾,也多為幾層小樓。


    除此之外,鷺城內也有不用泥土,隻用木頭搭建的房屋,樣式多樣。


    霍忍冬跟著戚慈往修士集市裏走,路邊大多是低階修士擺的小攤,販賣些自己挖來的靈植、靈果。霍忍冬看了幾個,成色比她挖的差許多,看起來都懨懨的。


    小攤們身後也有一排排裝潢精致的商鋪,賣丹藥的、賣法器的、賣法衣法鞋的、還有賣武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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