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虛影一掌拍下,片刻的安靜後,巨大手掌下忽然爆發一陣白光!強烈光線從神女指縫間迸出,閃得周圍人不得不閉上眼。


    霍忍冬離得最近,她下意思用胳膊擋住雙眸。


    但這詭異白光好像能穿透人體,而等她回過神來,發現周遭空空如也……自己則孤身一人待在迷霧森林裏。


    “瑜兒,宋師兄,阿米!”


    霍忍冬大驚,她連呼喚了幾聲卻無人應答。白茫茫的霧氣無邊無際,和那次盤天巨蛇的迷霧不同,這處迷霧裏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連天空和土地都無。


    霍忍冬往一個方向拔足狂奔許久,猛地停下腳步。


    他們剛才還在合力擊殺血魔,眼看就要獲得勝利了,她怎麽可能會突然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幾乎是在這個想法出現的一瞬間,周圍的景物再次變了模樣:迷霧潮水般褪去,霍忍冬腳下顯出幹涸皸裂的土地。


    而剛才不知道去哪裏的落日劍,又重新出現在她手中。


    一切如同魔術。


    她麵前不再是空無一物,方才殊死搏鬥的血魔倏地憑空出現,而落日劍的劍刃正深深沒入那八足蜘蛛的身體,從切口處溢出汩汩濃稠黑血,正牢牢將這龐大怪物紮在地上。


    變故發生前,神女虛影一掌將怪物拍進了地下,但現在,這血魔非但沒死,還在企圖掙紮。它醜陋詭異的無數隻眼珠轉動,好像人一樣布滿了紅血絲,齊齊對準了她的方向。


    霍忍冬一驚,渾身雞皮疙瘩豎起,她下意識手臂用力,將劍刃更深地往血魔身體裏紮去,想要阻止它掙脫。


    下一瞬,她聽見一道悅耳的男音在耳畔響起。


    【本座沒有招惹你們,你們為何要將我趕盡殺絕?生於黑域非我本願,我隻是想活下去……是國師和皇帝利用我,殺戮和我無關啊。】


    【仙子,你們想要匡扶天下,不如也扶扶我?我必當加倍感激你。】


    話音落下,麵前醜陋至極的漆黑大蜘蛛,瞬間變成了一位俊美高挑的美男子。他衣衫半褪坐在地上,霍忍冬手裏的劍正紮在他肩膀,從傷口流出鮮紅的血跡。


    【仙子,你好狠的心啊。】


    美男子目光幽怨。霍忍冬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拔劍出來,但很快反應過來不對。


    美男子含情脈脈看了她一會,見霍忍冬毫無動搖,又嗤笑一聲,搖身一變成了另副模樣。


    梳著總角的幼童哇哇大哭:【姐姐,我好痛啊!別打我!】


    骨瘦如柴的流民母親朝她伸出手:【救救我,求姑娘發發善心救救我吧……】


    霍忍冬牙關緊咬,手裏的劍分毫未鬆。她從來不知道,血魔怪物竟然也如此擅長變化!憐憫、色誘,它十成十地把握人心,若武國國師是它的傀儡那也並不意外。


    下一瞬,雪白霧氣再次變濃,剛剛還在垂頭嚶嚶哭泣的流民母親,突然搖身一變成了一名劍眉星目的白發男子模樣。


    男子胸口被破開一個大洞,通紅的眼眸注視著她,裏頭有震驚、憤怒還有失望,他那熟悉的麵孔露出悲哀的表情。


    【忍冬……你為什麽要殺我?我以為,你對我是真心的。】


    它竟然變成了戚慈!


    霍忍冬腦袋裏嗡的一聲,但她的反應和血魔預計的大相徑庭,她並未有片刻動搖,反而在一瞬間的怔忡後柳眉倒豎,大怒道:“你敢變他!!”


    落日劍倏地發出強光,熾熱的業火熊熊燃燒,拔地而起的狂風將他們卷在中間,霍忍冬的發絲在風中胡亂飛舞。


    “迷惑人心、蠶食生靈、腐敗王朝,你這樣的邪魔外道,當誅!”


    話音落下,她握著落日劍,用盡渾身靈力狠狠往下一碾!聽聞骨骼斷裂的聲音,下一刻,白光泯滅,這片幻境像鏡子一樣寸寸碎裂了。


    什麽迷霧、大蜘蛛、美男子通通消失,霍忍冬眼前的還是那片荒蕪的礦山,麵前的地上是一個巨大手掌形狀的坑,深深凹陷。


    坑底隻剩下一些破碎、漆黑的蟲肢。日月宗幾人圍在坑邊看了一會,還是宋幻放了把火,那血魔的殘肢就在火焰中燒成了灰撲撲的塵埃。


    因祭主死亡,周圍透明的結界自動打開,原本烏雲籠罩的夜空倏地晴朗,點點星子忽閃忽閃,月光柔和地照亮大地。


    周圍綠油油的火把變成正常的暖光,熱度溫暖著百姓們凍僵的身體。


    霍忍冬伸手一招,在半空徐徐轉動的八寶蓮罩漸漸縮小,飛回她掌中。


    原本蓮花下的百姓們已經倒下大半,有的嚇暈過去了;有的還愣愣看著這噩夢般的場景,說不出話來;還有的不停揉搓胳膊、拍打自己的臉,喃喃自語:“過去了、都過去了……”


    反應過來的士兵們,有的扭頭就跑,生怕他們會殺人滅口,有的則跪倒在地不停磕頭求饒。


    日月宗六人湊在一起,吃藥的吃藥、療傷的療傷。


    “還要多虧了忍冬仙子出手相助,我們才能打敗血魔。”宋幻率先站出來,拱手作揖,深深彎腰行禮。


    其餘幾人也有樣學樣,對著她拜了兩下:“多謝仙子。”


    霍忍冬連忙側過身還禮:“別這樣說,是大家齊心協力的功勞。”


    宋幻搖頭:“尋常攻擊對這等魔物效果不大,我們親眼所見,分明是仙子身上的先天靈物克此邪魔,才叫瑜兒有機會攻擊。”


    “也怪我們學藝不精……”


    阿米豁達道:“咱們都是俗人,驅使不了先天靈物。幸虧這次旅程有仙子同行,別說,我的運氣真好!”


    霍忍冬被他們說得都不好意思了。


    宋幻看了一眼坑底漸漸熄滅的火焰,語氣疲憊:“咱們運氣是好,這東西還沒有完全化形,若是叫它進階,恐怕隻有送死的份……”


    血魔和國師是死了,但武國亂七八糟的現狀還沒改善,想要徹底清理武國內國師等人的殘留,勢必還需要一段時間。


    “對了,國師……他還有得剩嗎?”阿米遲疑問。


    裴山山回頭看一眼,麵色古怪:“一顆頭,應該夠了吧。”


    幾人商議片刻,很快達成一致。由宋幻和阿米兩人留下,前往都城皇宮控製住皇帝,再由裴山山和幽倉接應門派長老,於民間發力,一齊將武國內的烏糟事清洗一遍,確定沒有國師和血魔的餘黨。


    大家的消耗都很大,宋瑜放出自己的小舟飛行法器,幾人陸續登船。


    霍忍冬坐上去後回頭望了一眼,見被抓來的百姓們幾乎都沒走,他們在地上跪了一片,烏泱泱的。


    她施了一個春風化雨訣,用靈力將聲音送到遠處:“諸位,你們自由了,快歸家吧!”


    小舟伴隨寶光騰空而起,升入繁星點點的夜空。而在細細密密的春雨滋潤下,萎靡不振的眾人覺得身上好像莫名輕鬆起來了,這種輕鬆不光是身體,還有心靈。


    他們揮舞著雙手,依依不舍,扯著嗓子喊:“多謝仙子救命之恩!”


    “仙師、仙姑!”


    “大慈大悲仙師,救苦救難菩薩……”


    眼看小舟飛得越來越遠,還有幾個人試探性地往前追逐了幾步,直到再也看不到那艘小舟的影子。


    礦山裏的上千名百姓原本是淪為階下囚的,他們都知道,上了山就不會有命再回去。


    但這一夜變故,他們不光沒死,國師那群人還死絕了!


    等天色漸明,百姓們積攢了些力氣,相互扶持、跌跌撞撞走下山,直把都城裏的其他人都驚呆了。


    “你們,是被國師大人赦免了?”有人遲疑著問。


    王大膽當即大怒,他握著木棍站上高處大喊:“什麽國師,那是邪魔外道,他要用我們活人做祭祀,惹來了天怒!老天爺派來了仙師仙姑降妖除魔,俺們親眼所見,國師和他的金童玉女都已經被神女娘娘拍死了!”


    眾人嘩然。


    原本有些人迫於國師和官差們的積威,並不敢回應王大膽的話。但等了好一會,並沒有人來喊打喊殺的,連一些官差聽見了,都灰溜溜地走開,百姓們就知道王大膽說得沒錯。


    “神女娘娘顯靈了!”


    “聽說是一朵好大好大的蓮花……”


    “呸!該死的國師就該下十八層地獄!”


    錢老板死在了獄中,王大膽隻得重新整合起兄弟們,再次集結錢氏商隊。


    “流民兄弟也莫慌,俺們商隊來者不拒!”


    “走,我大膽必要帶著兄弟們走南闖北,咱們當不了神仙,還當不了大俠麽!”


    有人湊上來,小心問:“大膽兄,聽說你認識殺了國師的仙姑?!”


    王大膽眉目一凜,露出懷念的表情:“那可不是我吹,想當年我也是和仙姑在一個屋子裏待過的,因腹內饑餓,仙姑還給我吃了一顆仙果,那叫一個通體舒暢……”周遭眾人全都露出羨慕的表情。


    而另一邊,牛家村內,新水車徐徐轉動,農夫們推著鐵犁耙翻墾土地。


    一名身著麻衣的少年坐在村口的老樹下,目光愣愣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陽光在他身上曬出一片片的光斑,牛二郎聽隔壁村的人說有丟了的親戚回來了,自從聽到消息,他就一直在村口等著。


    他抹了把臉,集中精神看向進村的那條土路,看得眼神都有點花,好像是出了幻覺。


    否則,他怎麽會看到一個穿花布衣的小姑娘,跌跌撞撞朝他跑來呢。


    牛兒郎“騰”一下站起來,聲音帶了哭腔:“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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