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風順水,船比馬快。


    逆風逆水,馬比船快。


    馬車適用的環境比船更多,隻是耐力不行,坐船可晝夜而行,尤其是行駛在運河之上,開著風帆,不過三日,就遠遠望見了京城。


    林如海是正午登船,下午走的。


    故此,當林如海一行人抵達神京外的碼頭時,不知不覺,時間也已到了下午,天色見暗。


    冬天,天黑的總是更早一點。


    尤其是一月份與二月份。


    早一點的話,五點,天就會黑了。


    與後世坐飛機,隻需兩個小時就能抵達的速度相比,還是差了不少,不過,在眼下這個時代,在後漢一朝迄今所有的交通工具裏,已經是最快的了!


    快有快的好處。


    慢有慢的妙處。


    早在沒下船時,林如海就跟林黛玉交代過了,讓林黛玉領著老管家一行人,暫且安頓於賈府,等他拜見完崇平帝,與崇平帝議事完畢,才會去賈府拜見老太太,也就是賈母。


    先公後私,這是他的為官之道。


    見完老太太,他再領著林黛玉與老管家一行人,回到自己在京城內的老宅,這也是存了一份求穩的心思,怕林黛玉與老管家做事不周。


    林黛玉並未生出“被小瞧”的念頭。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


    有了大人可依靠,自是啥都沒想。


    點點頭,就應了下來。


    隻不過,計劃沒有變化快——還沒等林如海去拜見崇平帝,匯報工作,甚至還沒等他下船,隻是站在船上,就遠遠看見了騎著高頭大馬的王子騰一行人,還有天使,正手捧聖旨,在碼頭上等候!


    碼頭已經被清空了。


    目所能及的外人隻有水手。


    其中,有負責停船的專業水手,還有身份背景絕對幹淨的碼頭幫工,就連轎夫與轎子都早已就位。


    可見崇平帝絕不是一位傀儡皇帝。


    值得一提:這裏的天使並不是西方神話中的鳥人,沒翅膀,與正常人一樣,甚至比正常人少了些東西,意思是天子的使者,通常為宦官履職,也就是被俗稱為“閹人”的太監。


    還有一種天使,比較少見。


    常於發生大事時領旨出宮。


    一般為軍機大臣,乃至兵部尚書。


    或帝薨時,領命而行的托孤重臣。


    這種天使可就不是太監了。


    他們本來也沒有這個職責。


    隻是被臨時拉上來添數的。


    大臣嘛,總比宮裏負責傳旨的小太監更能控住場。


    林黛玉不認識王子騰是誰。


    林朝辭也不認識。


    黃蓉一樣不認識。


    林如海也就借著大家都在甲板上的這個機會,給林黛玉介紹了一下王子騰,別到時候一上岸,人家王子騰上來跟你打招呼,你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


    無傷大雅,卻總歸不禮貌。


    說著說著,也就到了岸邊。


    王子騰也是四大家族中站在崇平帝這邊的人,與林如海雖是競爭關係,爬到如今的位置也消耗了不少賈家的人脈,這些都是林如海這個賈家女婿未來的政治資源,卻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戰友,四大家族同氣連枝,雖折了賈赦與薛父二人,卻也勉強能湊齊一文一武,於政務方麵又沒啥衝突,自是心中歡喜。


    見林如海上了岸,連忙迎上去。


    見狀,林如海也連忙迎了過來。


    隻是,坐了三天的船,腳步終究是有點虛浮,比不上大步流星的王子騰,隻能被王子騰牢牢握住手臂,晃了晃,以此表達心中的激動:“如海兄,一別多年,今日得以再見……消瘦了不少啊!”


    這可不是客套話。


    客套話也不可能說別人消瘦。


    如海其實是林如海的字。


    林如海本名叫林海,字如海。


    且,官職是比前期王子騰高的,巡鹽禦史是個職低權重的職位,隻有曆代帝王的親信能擔任,此外,林如海在朝中本就有一個名為“蘭台寺大夫”的職位,後世對此眾說紛紜,有說是七品官的,也有說是正三品乃至正二品的,不過,據林朝辭用毛筆查詢得知,蘭台寺大夫確實是二品,隻不過是個從二品。


    林如海的攀升速度太快,也有答案。


    當年,崇平帝剛上任。


    先太子造反的影響還沒管控好,太上皇也沒死成,大量先太子的舊班底被牽連,朝中也盡是一些太上皇在位時的舊臣,崇平帝無人可用,隻能啟用林如海等一眾潛邸舊臣頂上。


    主打的就是一個意思——別管你們能不能頂住,先給我頂上去再說,隻有你們先頂上去,我才有運作的空間,不然,底下這些太上皇的舊臣給我來個陽奉陰違,我隻能幹瞪眼!


    林如海就這樣。


    從一個七品蹦到了從二品。


    須知,官場上可不能瞎叫。


    叫你一聲“大夫”就必定是大夫!


    誰也不想被真“大夫”追究責任!


    想吹捧上官,可以把副的叫成正的,例如,遇見副都尉就叫“都尉”二字,遇見從二品就叫“二品”二字,如遇見尋常的雜號將軍,叫“將軍”二字即可,萬萬不能因吹捧冠以“大將軍”三字,管不住嘴的人在朝中是活不下去的,便是那真正的驃騎大將軍不追究,手底下也會有不少正號將軍找你的麻煩!


    而“蘭台寺大夫”實為蘭台大夫。


    當年,朝中舊臣紮堆。


    這是那些舊臣給予林如海的蔑稱。


    意思是:別看你是個從二品的大官,你手裏的權力根本沒那麽大,我們不敢與崇平帝作對,諷刺挖苦你這個狗腿子,還是能做到的。


    崇平帝也知道這些。


    故此,直到王子騰離京,林如海才被崇平帝從泥潭裏拉了出來,隻因為那時,崇平帝已有了些權力,都能安排王子騰巡防九邊了,對林如海這名能抗住舊臣壓力的大將也就有了更重要的安排——巡鹽禦史,打掉太上皇的錢袋子!


    若成,大局更迭!


    崇平帝掌權,林如海便不入內閣,也能坐穩這蘭台大夫一職,三十多歲不到四十歲的從二品,還有當今聖上的扶持,權力與那正二品的六部尚書相比,都毫不遜色,王子騰巡防九邊歸來,便不能擔任京營節度使的職位,獨領一營兵馬,卻是不難的,太上皇最重要的錢袋子被打掉,軍權也被分潤了一大半,就連他手底下對崇平帝這個兒子威脅最大的京營,也不是完全聽他號令了,對一名皇帝而言,這如何不算翻盤?


    若敗,一敗塗地!


    一個爛攤子,一次不完整的奪嫡,一個誰都不知道有沒有的先太子遺孤,一支無法查明卻疑似隻有先太子與太上皇知曉的秘密武裝力量,對一位現任皇帝而言,那是睡覺都不敢合眼的!


    權力如毒藥。


    享受過一次就不會再想放棄。


    故此,就算年齡比較大,王子騰見了林如海也應喊“如海兄”三字,就更別說一個女婿半個兒,林如海是賈府的女婿,而他隻是賈政妻子的哥哥了。


    林如海也沒托大。


    連忙扶起王子騰。


    示意了一下一旁還有天使等待,敘舊什麽的等稍後再說,這才與王子騰一起,對天使拜下。


    卻被天使連忙攔住。


    一位預定閣老,一位提名京營節度使。


    聖上都交代過,不必拘禮,速速入宮。


    他一個小黃門,又如何敢承此跪拜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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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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