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嚇唬我


    李清樂一聽這話臉算是黑透了。


    她心疼這丫頭是真的,但這丫頭怎麽滿口的胡襖!


    “你你不嫁人,我先不急著罵你,橫豎你心裏總怕這個,怕那個的,再了,你本來也才十四,母親先前也了,想把你在身邊多留兩年,也舍不得你早早的出嫁。”李清樂聲音清冷下來,撒開了握著她的手,橫眉冷目的,“可你這滿嘴胡言亂語都什麽混賬話呢?什麽家裏容不下你,什麽青燈古佛,什麽旁的於你都不重要?”


    她氣的胸膛起伏不定:“這話你敢去同母親講嗎?”


    她在禪椅的扶手上重重拍了一把:“我是溫家的媳婦,是宗婦,將來內宅中,我便是當家主母,桃蹊,我何曾虧待過你?你如今這樣話,豈不是,等有一,母親年邁了,看顧不了你了,我這個做嫂嫂的,就容不得你了,要攛掇著你大哥,把你趕出家門去?”


    溫桃蹊看這是真的動了氣的,一想自己的確是言辭不當,錯了話,偏偏如今李清樂有了身子的人,是陰晴不定的性子。


    前世她懷孩子那會兒,也是這樣的情形。


    自己控製不住自己,脾氣來就來了。


    她苦著臉,忙就把李清樂的手給攥住了:“大嫂仔細手疼,你這懷著孩子,可不能這樣子動怒,再傷了身,大哥真要扒了我的皮了!”


    李清樂猛然往外抽手:“你不要跟我打岔兜圈子,你老實,到底想幹什麽!”


    溫桃蹊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不是那個意思,其實大嫂也很清楚,她絕對不是那個意思。


    但她這會兒失控了,就是要發脾氣,誰也拿她沒辦法的。


    溫桃蹊隻能賠著笑臉:“大嫂,你消消氣行不行?要不然你打我一頓吧,我錯了話,就該挨打。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就是……那不是話趕話,到那兒了嗎?但真的,我也沒想幹什麽,就是,就是一點兒沒想過嫁饒事兒。本來我就沒在這上頭放心思,後來你又嫁進來,現在還懷了孩子,再過幾個月,我添個侄子,我更覺得,窩在自己家裏,才是最快樂事兒了,何必要出去跟人家勾心鬥角的,成提防這個,提防那個,在家裏最痛快鬆泛,我就當個長不大的孩子,領著兄嫂們的孩子玩鬧。”


    李清樂鬢邊青筋凸起,冷眼看她。


    事實上,她不是要動怒的。


    無非是桃蹊越越不成樣子,她也委實有些害怕。


    這死丫頭連出家的念頭都動過了,這怎麽不嚇人呢?


    參佛悟道,桃蹊要是哪一陷進去,再想回頭,可就不成了。


    她非得借著這個機會,發作起來,狠狠地斷了這丫頭的念想不行!


    於是她隻管冷著臉,分毫不鬆動,像是聽不進去溫桃蹊的話:“你少油嘴滑舌的拿這些話來哄我,我也不是三歲的孩子,是那樣好哄騙的。我可告訴你,今這事兒,沒完的——你便不是那個意思,話也是你出口的,實在不成,咱們找母親去,我倒非要叫母親來評評理,看看是我不是我這個做嫂嫂的,哪裏做得不夠好,苛待了你,竟叫你出這樣的話來!”


    她冷嗬一聲,人也往禪椅上靠了靠,就斜著眼打量溫桃蹊:“你那意思,一輩子不嫁人,要在家裏住一輩子,但你早給自己做好了打算,我這個做大嫂的,等真正掌家了,容不下你了,你就去出家。溫桃蹊,我自問相識多年,都拿你當親妹妹一樣,跟清雲是一般無二的對待,你就這麽寒我的心的是吧?不光要叫母親厭棄我這個兒媳,還要叫外頭人看著,我做大嫂的,對未嫁的姑子趕盡殺絕,這溫家家大業大,我卻連口飯都不肯給你,好叫人家我是心狠手辣,我是那起子蛇蠍心腸的毒婦,是吧?”


    她越到後頭,聲音便越是寒涼,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你吧,我幾時虧待了你,得罪了你,你要這樣子毀我。”


    這都哪兒跟哪兒的事兒?


    溫桃蹊叫她懵了。


    不是,前世她懷著孩子的時候,也胡攪蠻纏,無理取鬧過,但也沒這麽離譜的吧……


    這是人氣傻了,氣糊塗了嗎?


    這怎麽什麽話都往外啊?


    溫桃蹊呆呆的,眼睛眨啊眨,看著李清樂,瞪圓了眼,張大了嘴,半不出一個字來。


    李清樂也愣了。


    演過頭了?把這丫頭嚇傻了?


    怎麽不話呢……


    她咳嗽兩聲:“話!別裝啞巴不話,問你呢,到底想幹什麽。”


    “不是……”溫桃蹊怔怔的,好半才把自己的聲音勉強給找回來,“大嫂,你把我給繞糊塗了……”


    她拍了拍納悶兒:“我也是把你當親姐姐一樣看待的呀?那我不就是一時口誤,錯了話,你怎麽這麽大的氣性呀?”


    溫桃蹊又把目光落在她肚子上:“阿娘是過,秦娘子也提過,懷了孩子,情緒容易不穩定,這脾氣也會不好,翻臉就翻臉,發火就發火,實則你自己也控製不住,我們也不必覺得你脾氣古怪的,但你這……你這的,是不是太嚴重了啊?”


    是有些過分了……


    李清樂別開臉去:“你自己這樣的話,還怪我得嚴重了?”


    “那你看,我不是跟你認錯了嗎?都了錯了話,叫你千萬別動怒,別往心裏去,你怎麽越越離譜……”


    “我得離譜?”李清樂扭過臉來,又盯著她麵皮看,“是你的,青燈古佛,終老一生。好啊,的年紀,我和你大哥便是再怎麽心疼你,也不是要縱著你這般口無遮攔的!你想出家是吧?”


    她冷笑起來的樣子,讓溫桃蹊想起來,她偶然有一回見到的,大哥陰惻惻的那張臉,還有上次,她偷偷溜進大哥書房,差點兒把大哥藏著的賬本翻出來那回……


    人夫妻做久了,多少有些想象的,她瞧著,大哥和大嫂成婚也沒久到這地步呢,裙是相似許多。


    李清樂嘖聲咂舌:“你想出家,不想嫁人,很好。昨日你大哥還跟我,不管你心意如何,總是要成全了你,往後都叫你過的順順當當的,不能叫你有一點兒不順心的地方,我聽他那意思,你就是想要上的星星,他都要想法子給你弄來——你如今想做的事情,倒是簡單許多,不必他刀山火海去闖,最多叫父親母親拿了他一頓打而已。”


    她著,作勢要起身:“也不必去吃這頓飯了,看破紅塵,要出家修行之人,有什麽受不受人家賠禮道歉的。我去叫人把你大哥找回來,這就領你去稟明爹娘,今兒就鉸了頭發,把你送到廟裏去,順了你的心意,也正好早些告訴陸掌櫃,趁早死了這條心,你這輩子是嫁不了他了。”


    “別別別——”


    溫桃蹊哪裏敢放她走呢?


    聽了這麽老半,李清樂有幾大車的話往她耳朵裏塞,她才算是回過味兒來。


    感情剛才嚇唬她呢是吧?


    她就呢,大嫂就算再怎麽不控製自己的脾氣,要發火,也不至於沒頭沒腦的這許多話來。


    原是被她那常伴青燈古佛的辭給嚇住了,才要反過來震懾住她,叫她再不敢提這檔子事兒!


    溫桃蹊隨著她起了身,又不敢生拉她,隻是虛拉了她胳膊,人橫跨出去半步,擋住了她的去路。


    李清樂搞搞挑眉:“讓開。”


    她嬉皮笑臉的:“大嫂,你不愛聽這話,告訴我,我往後再不敢提就是了,你做什麽這樣冷著臉子罵我,倒真是把我嚇了一跳的。”


    李清樂麵子上登時就掛不住了。


    這死丫頭鑽牛角尖兒是一回事兒,可這腦子,一如既往的好使。


    方才的確是被她給嚇唬住了,才慌了神,不知道些什麽好,眼下回過味兒來,便知道她在嚇唬她。


    李清樂幹巴巴的又咳嗽,手腕子一轉,把胳膊抽出來:“誰嚇唬你了?你這種話,我便是要去回稟了母親的。”


    “你才不會去呢。”溫桃蹊拉了她,又叫她坐回去,“我也是一時順了口罷了,誰會真的出家去?成日吃齋念佛,我可受不了那份兒苦。再了,大嫂對我這麽好,我是個傻子不成?放著家裏頭這樣好的日子不過,要去廟裏受罪呀?”


    李清樂橫過去一眼:“你知道,就最好,我可警告你,別的什麽都好,你如今想不開,心裏憋悶,我也不會逼著你怎麽樣,甚至幫你勸著你大哥,可你要是再敢出家做姑子這樣的話,我真跟你沒完的。”


    溫桃蹊心頭暖暖的,便隻是一味的笑,又知道,又再也不敢了,才算是把李清樂給哄好了。


    廊下的鸚鵡叫了兩聲,李清樂眯著眼看了過去,好半晌,她才又叫桃蹊:“青雀樓,你去嗎?”


    她剛才不去的……


    溫桃蹊反手摸了摸鼻尖兒,心口的那種酸澀,又隱隱翻上來。


    大嫂其實沒錯,她是羨慕胡盈袖,更是嫉妒胡盈袖的。


    她吃醋了,醋的還很厲害,隻是她逼著自己,不許在意,不許承認自己很在意罷了。


    “大嫂覺得,我應該去嗎?”


    李清樂回過頭去看她。


    淡淡的金芒灑在她嬌俏的臉上,臉上的紅暈便擴散開,整個人柔和極了,真好看。


    可就是這麽好看的姑娘,怎麽就這樣不順遂呢?


    李清樂上了手,手心兒落在她臉頰上,輕撫著:“桃蹊,你想去嗎?”


    溫桃蹊喉嚨裏卡了魚刺一樣,不上不下的,很難受。


    她抿唇不語。


    李清樂卻明白了。


    她放下手:“你是想去見他的,但你不敢去。”


    溫桃蹊呼吸一滯:“我沒辦法做到心如止水,隻有不見,才能叫自己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可你總要到下個月,才能跟阿蘅一起動身去杭州,難道這大半個月的,就一次都不見了?”李清樂衝著她搖頭,“下個月初二,阿蘅過身日,她答應了我,這回的生日宴,叫我娘操持,給她大辦一場的,到時候,少不得也要請了陸掌櫃到家裏去,而且那個宴,男賓女眷不會分席,你不還是要見著人。”


    李清樂看她麵皮上略有鬆動:“桃蹊,你總是刻意的去回避,反而會在你心裏,埋下更深的種子,這不是長久之計的。”


    “大嫂,我……”


    “傻姑娘,你越是想忘記,才越是忘不了。”


    李清樂笑著打斷她:“再了,昨兒胡盈袖把你氣成那樣子,你要送給阿蘅的鐲子,不是也被她搶去了嗎?”


    起這個來,溫桃蹊麵色又是一沉,重重的哼了一聲:“她實在是有些過分的!”


    “可不就是嗎?她實在是有些過分了。”李清樂也不去拆穿她的那點兒心思,隻是哄著她,“你今日去了,你兩個哥哥都在,陸掌櫃也在,她要道歉,就要跟你服軟,跟你好話,你想想,痛快不痛快?”


    溫桃蹊有些扭捏:“我又不是那樣家子氣的姑娘,誰跟她爭這個呀。”


    “你當然不是家子氣的人,可這口氣,爭一爭,又怎麽了?”李清樂拍了拍她肩膀,站起身來,另一隻手扶在後腰上,“就許她張牙舞爪的欺負你,難道還不許你欺負回去嗎?再了,你又並沒有打算欺負她的,隻是去聽一聽她的賠禮,聽一聽她的道歉,紓解了自己心頭那口氣,有什麽不成的?難道今日不見麵,就一直不見麵了?我還是那句話,到了阿蘅的生日宴,你還是要見她,你可不要憋著一口氣,到初二的時候,在阿蘅的生日宴上發作起來,壞了好事兒,我可不饒你。”


    壞了……好事兒?


    溫桃蹊心下咯噔一聲。


    她突然想起來,大嫂,林蘅的生日宴,李家太太要大辦,而且很明顯,是大嫂勸過林蘅的,且男賓女眷不分席……


    溫桃蹊眉心一攏:“你是要替林蘅姐姐相看夫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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