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小姐,快起來啦!”


    蘇玉煩躁地用被子將頭蒙住,但還是沒能逃過雪芽的磨人功夫,她扯住被子暗暗與雪芽開始拔河。


    “小姐快起床,快起床啦,侯爺與大公子來信啦。”


    “你說什麽!”蘇玉掀開被子噌地坐了起來,“爹和兄長來信了?”


    雪芽點點頭:“是呀,我剛知道就趕緊來叫小姐你啦。”


    蘇玉頓時困意全無,激動得跳下床,鞋都沒穿就跑了出去。


    “小姐!鞋,鞋呀...”雪芽隻好拎起鞋子緊跟著追了上了。


    蘇玉一路跑到前院,根本顧不上周圍丫鬟小廝驚異的表情,她太久...太久沒有聽過父兄的消息了。


    “母親!父親和哥哥說了什麽呀?”蘇玉幾乎是跳過門檻跑進來的。


    屋內,蘇母捧著信箋坐在主位,沈芙站在蘇母身側,兩人聽到動靜,齊齊朝蘇玉看過來,霎時都愣在原處。


    不多時,還是蘇母先反應了過來,一時怒火上湧拍案而起:“你這一身便跑出來成何體統!給我滾回去!”


    蘇玉低頭一看,才想起來自己還穿著寢衣,她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道:“我這...這不是急著看父兄的信嘛。”


    “是啊母親。”沈芙立馬應和上,“玉兒也是太過思念父兄才會失了規矩,您就別責怪她了。”


    蘇母冷哼了一聲,將信拍在案幾上黑著臉拂袖而去,待腳步聲遠了,躲在門外的雪芽才敢溜進來把鞋子給蘇玉穿上,沈芙看著主仆二人戰戰兢兢的模樣,不禁笑出了聲。


    “要我說啊,一物降一物可是不假,我們天不怕地不怕的蘇二小姐,在娘親麵前就變成了卸了爪子的小貓了。”


    “嫂嫂你就會取笑我。”


    蘇玉抱怨了下,忽挑起眉毛笑道:“那嫂嫂與兄長是誰降住了誰呀?”


    “玉兒!沒大沒小,沒羞沒臊,不與你說了。”


    沈芙的臉一時紅了個透,說著就要走,蘇玉趕緊攔了下來。


    “哎嫂嫂,我錯了嘛。”蘇玉笑著眨眼賣乖才把人哄高興了。


    沈芙輕輕敲了下蘇玉的額頭:“你呀,都要嫁人了,日後可不能再像從前那般胡鬧了。”


    “奧知道了知道了,父親和哥哥可還好?”


    沈芙拿起信遞給蘇玉:“你自己看,豈不更好。”


    蘇玉鼓足勇氣接過信紙,眼前的字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好像臨摹此字向夫子騙休假是昨日剛發生的一般。


    蘇玉手指撫過信紙,不由控製地揚起笑容。


    一切都好....視線下移,光州京域關五個大字,猶如利刃穿入她的眼睛,狠狠紮在心髒上。


    前世父兄便是死在半年後的光州一戰中,李徐將行軍路線透露給敵國,父兄中了埋伏,全軍覆沒,無一人生還,而那之後,母親鬱結於心,沒多久也撒手人寰。


    蘇玉攥緊手中的信紙,還好,還有充足的時間,一切都來得及,重來一次,她絕不會讓悲劇再次發生。


    “玉兒,玉兒?”


    蘇玉恍然回神。


    “玉兒你在想什麽?想得如此入神。”


    “沒什麽,嫂嫂我還有事,先走了。”蘇玉將信紙鋪平折好交還給沈芙,叫上雪芽又趕緊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梳洗好,蘇玉也想到了雙管齊下的辦法。


    蘇玉看著鏡中的人揚唇笑了下,前世她都沒注意過自己原來生了副不錯的容貌。


    “小姐,您在笑什麽呀?”


    “開心,開心我怎麽長得這麽好看。”


    雪芽一時語塞,撓撓頭禮貌地跟著笑了兩聲。


    蘇玉收斂笑意,神情認真起來:“雪芽,你說如果有關男女私房之事,是不是該問問大夫?”


    “啊?”雪芽愣了下,明白過來小臉瞬間脹得通紅,“這,這這這,小姐您,您還沒出閣呢,怎麽就急著問這個呀...”


    蘇玉本沒往那處想,經雪芽這麽一點,自己回過味倒真還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我自是有我的道理,再說...再說你怎麽還管起我來了?真是放肆,放肆。”


    雪芽崛起嘴:“奧,是奴婢僭越了,奴婢跟小姐賠罪了,不過小姐,這種事,應該怎麽能問大夫呢,怎麽都應該....應該問些有經驗的人吧。”


    “有經驗的人?”蘇玉思索片刻,豁然開朗,騰地站了起來認可道:“雪芽,你說的很有道理,我這就去問有經驗的人,你不必跟著了。”蘇玉說完就快步走出了院子。


    “哎,小姐,小姐,您去哪啊!”雪芽一臉懵地站在門口,想不到蘇玉能認識什麽有經驗的人。


    沒多會,蘇玉又匆匆回來換了男裝,她想著問有這個經驗的人,穿著女裝怕是不太方便。


    而雪芽再次一臉懵地目送了蘇玉離開。


    --------


    晉王府。


    蘇府的轎子在晉王府外繞了一圈,最後還是停在了正門口。


    蘇玉走下馬車,蘇府的小廝立刻會意去叩響了晉王府的門。


    沒一會晉王府大門打開,門房將蘇玉請了進去,蘇玉邁過大門門檻,心中有種奇異的感覺。


    前世她到最後隻剩江辭一個朋友,自認為與江辭最為要好,但如今想來,前世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她竟一次都沒有登過晉王府的門。


    “蘇二小姐,這邊請。”


    蘇玉微微頷首,跟上了小廝的腳步。


    江辭返京前,皇帝大操大辦,特地將都城中最大的一處宅子賜給了他,光翻新就花了兩年的時間,蘇玉原先隻覺得是傳言,而今走在這晉王府中,才真覺得另有洞天。


    走了許久,小廝才將她引入了會客廳,等了沒多會兒,蘇玉便聽到了屋外急匆匆的腳步聲,她站起身回頭望去,江辭剛好踏入。


    “玉兒你怎麽會來?”江辭顯然對她的造訪有些意外,神色中還有一絲掩藏不下的驚喜。


    “我...”蘇玉頓了頓,忽然走近些沒來由地問道:“你想不想我來呢?”


    江辭一怔,輕笑了聲:“自然是想的。”


    “那你為何從未給我下過請帖,大小事宜?生辰?喬遷?總之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沒有邀請過我呀。”


    江辭又怔住了,他移開視線良久才回道:“日後,日後無論何事我都給你下請帖,如何?”


    “哪有什麽日後了?”


    江辭猛然看向蘇玉的眼睛,仿若冬日裏被人澆了一盆冷水,渾身上下冷得僵硬,連呼吸都快要凝固。


    “我們都要成親了,你如何給我下請帖?從書房送到臥房?”蘇玉嘖了一聲,“還說什麽朋友,你這情誼虛得很。”


    一陣沉默後,江辭輕輕笑了笑:“你今日來可是有什麽要事?”


    蘇玉神秘一笑,朝江辭招招手示意他湊近些,江辭想得是不知道又有什麽鬼主意,雖無奈但還是湊了過去。


    “咳咳,就是啊....哈哈哈哈,我偏不告訴你。”蘇玉一把拉住江辭的手腕拽著他就往外走,“告訴你,你該不去了,先跟我走吧。”


    江辭一點準備都沒有,本想先問清楚,但看著手腕上的那隻手,雙腿便不聽使喚緊緊跟了上去。


    門外的侍衛紛紛低下了頭,誰也不敢看自家王爺受製於人的模樣。


    “你又想了什麽歪主意,先說好,殺人放火、偷雞摸狗的事我可不幹。”


    蘇玉停下腳步回頭瞪了他一眼:“我也不幹。”


    突然她愣住,眼前的人和景象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鮮血染紅的荒野,和荒野上堆積如山的屍體,而她就站在那一處處屍堆的中央。


    她低下頭,她的掌心、她的手臂、衣袍全都是血,全都是別人的血。


    她這才想起,為了李徐,殺人放火她最在行了。


    “玉兒?玉兒?”


    蘇玉回過神,呆楞地看向江辭。


    “玉兒你...你怎麽了?”


    蘇玉沉沉呼出一口氣笑了笑道:“沒什麽,我不認得你府上的路,我們從後門走,你帶帶路吧小王爺。”


    “好。”江辭眸色一暗,反客為主,握住蘇玉的手,帶著她往後門的方向走。


    “玉兒,你知道皇帝賜婚,就是一輩子將你我綁在了一起,如果我能壽終正寢,那我便是此生陪伴你最久之人,所以你可以信任我,有任何事都可與我說,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我做不到的,我會想辦法做到。”


    這番話說完,蘇玉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尷尬,想把手抽回來,卻沒能掙開,這下也不好意思再掙第二次,隻能就這麽繼續被握著。


    她想不明白江辭怎麽一下子嚴肅起來,還說了這麽多莫名其妙的話,她想回些什麽,但腦海中空白一片,怎麽也措不出辭來。


    忽然她眼尖看到了一處上鎖的小院,遠遠看著鎖和院門都很新,甚至外牆上的漆都似新刷得一般,怎麽也不像是個荒廢的院子。


    “江辭,那個院子是幹嘛用的?”蘇玉有一種得救的感覺,總算脫離了尷尬的氣氛。


    江辭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渾身一僵,握緊她的手,腳步加快了些。


    “沒什麽,就是個荒廢的院子,快走吧,你不是還有事情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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