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提刀邁步,火焰撕破黑暗,後發先至,翻湧成火浪,撲向麵具男。


    麵具男——也就是葉緣,此時麵容苦澀,穩住身姿,伸直右臂,試圖攔住那更凶猛的焰浪。


    “颶!”


    狂風從四麵八方而來,最後一齊撞向火浪。


    兩方激烈碰撞,聲浪轟鳴,不管溢出的熱風還是散落的火星,反而讓這片樹林遭了殃。


    昏迷不久的王啟仁被風推著滾了幾圈,撞到樹樁之上,麵容扭曲,竟是疼醒了。


    “快走!”


    葉緣臉色蒼白,不由分說架起王啟仁,朝身後跑去。


    罡風後繼無力,慢慢被火焰壓下。


    透過火光,寧安瞧見兩道逃竄的背影。


    和事佬哪兒有這麽好當?


    寧安冷哼一聲,縱身投入火焰,追擊上去。


    簌簌。


    寧安耳朵何其靈敏,頓時察覺到又有人來。


    側目看去,隻有火焰升騰,照得林間影影綽綽,燒在活木上,發出刺耳的爆裂聲。


    在哪兒?


    寧安稍微放慢腳步,步步為營,環顧四周。


    啪!


    寧安危機感大熾,火焰從身上憑空燃起,星光穿過相連的枝葉,使神火更凝實上幾分。


    噗!


    子彈剛觸碰到寧安,就被火焰灼得通紅,隻是微微陷入血肉,便化成鐵水,被紫色火焰包裹著流出來。


    有槍!


    幸好隻是手槍!


    動用神火已是消耗了太多精力,寧安看著漸漸遠去的兩道身影,壓下殺意,緩緩朝後退去。


    林間響起枝葉摩擦聲,一道黑影連連閃動,朝那兩人去處竄去。


    大概是那躲在暗處的槍手了。


    寧安目光幽幽,輕揉傷處,思緒快速轉動。


    這些殺手是誰派來的?


    回想來此間天地的這段時間,並沒招惹幾人。


    一是來安全區的路上,打了那猥瑣男人一拳,見了血,對自己懷恨在心算得上正常。


    二是在公園處的龍哥虎哥,尤其是那個黃毛,屁股被自己捅了一刀,記恨自己也正常。不過後來又去要了一次“精神損失費”,應該沒閑錢請殺手了。


    三是那個黑袍人,被自己引到暗巷裏吃了個悶虧。


    應該不會是那黑袍人吧?


    明明實力很強,又何必請不如自己的殺手來殺自己?


    又想到剛剛走脫的王啟仁,寧安更加鬱悶了。


    結仇不除根,恐怕會為日後留下禍患。


    隻是誰能料到,明明能一刀砍死的小嘍囉,又是禦風劍客做接應,又是暗中槍手打掩護,不像是殺手,倒像誰家的少爺出來曆練,結果碰上了硬茬子,護道者們一股腦出來給自己少爺擦屁股似的。


    寧安甚至懷疑,要是自己解決掉那個槍手,還會再跳出來幾個攔路的。


    想到這兒,寧安更鬱悶了。


    還是回去守夜吧。


    寧安如此想著,撕去身上燒黑的衣角,抹去血跡,將闊刀重新掛到背後,徑直朝原路走去。


    ---------------


    篝火火勢比去時弱了些許。


    寧安輕手輕腳走過來,卸下巨刃,挑了兩截還算幹燥的木枝,填進火中。


    西莉卡依舊躺在竹葉鋪就的床上,貌似睡得熟了,依稀傳來細小的呼嚕聲。


    但這呼嚕聲未免太刻意了,寧安又不是傻子,如何能騙過他?


    篝火不遠處,水瓶、食品袋子捆在一起,旁邊陳著一張小被子,而應該睡覺的小十三卻不見了蹤影。


    “西莉卡前輩,十三去哪兒了?”


    呼嚕聲更急促了些。


    寧安正欲再說上兩句,這時,前方傳出細細簌簌的聲音。


    小十三大概看見寧安回來了,將拳譜收入懷中,掄圓雙腿往篝火跑。


    “寧大哥!”


    小十三一口氣跑到寧安跟前,眼睛格外的亮,氣還沒順下來,又急急開口:“寧大哥,你和老大比起來,誰更厲害一點?”


    和陸非比?


    寧安揉了揉小十三亂糟糟的頭發,心想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問題。


    不過還真不好說。


    小乞兒自從和那先生遠遊之後,兩人便不再見過幾麵,隻是偶爾有書信聯係,但孰強孰弱,實在無從判斷。


    但當年挨打的時候,小乞兒都昏過去了,自己還能捂著腦袋罵人,這麽一想,小乞兒還是差自己一些的。


    “不好說,這得去問你老大。”


    那些回憶實在不怎麽光彩,以至於有些難以啟齒的地步,寧安隻得半真半假應回去,提醒他該睡覺了。


    小十三一溜煙跑到闊刀前,回過頭,征詢的看向寧安。


    寧安擺擺手,表示無所謂。


    小十三深吸一口氣,雙手抓起刀柄,晃晃悠悠站起,刀身連著刀鞘,費力的揮舞幾下,差點摔跤,這才小心的放下闊刀,重新去被子裏躺著了。


    寧安搖搖頭,想不通這孩子的小腦袋瓜裏裝的什麽,幹脆不再去想,隻是無神望著篝火,時不時添上兩條柴火。


    “去睡吧,小安子。”


    西莉卡拍了拍寧安肩膀,笑道:“這麽大火氣,再熬夜,搞不好要上火呦。”


    寧安臉色一黑,被喊了一下午的‘小安子’,是如何都不能適應的,但人家是自己恩公,實力還比自己強太多,說又說不得,打又打不過,也不再去糾結了。


    說實話,剛才禦火消耗了不少精力,已經有些疲憊了,此時有人替自己守夜,寧安自無不可,當即點點頭,道聲多謝,一口喝光整瓶礦泉水,朝那竹葉床走去。


    竹葉做的床,不會紮背嗎?


    寧安有些腹誹,動作卻不停下,一屁股坐下。


    砰!


    竹葉床頓時散架,寧安倒在鬱鬱竹葉之中。


    也挺暖和的。


    在西莉卡肆意的笑聲中,寧安撇了撇嘴,緩緩闔上眼睛。


    ---------------


    而另一邊就不怎麽安逸了。


    王啟仁由於失血過多,臉色白的嚇人,已是介於半醒半暈之間,隨時可能閉眼昏過去。


    葉緣將王啟仁背在背上,逃出許久,直到隱約看見密密麻麻的廢棄高樓,聽到喪屍咆哮聲,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眾喪屍聞到血腥氣味,不約而同朝這邊靠來。


    “快!給他止血!”


    葉緣把王啟仁從背上放下,招呼著一身黑衣的安樂,又撕下衣服布條,綁住王啟仁仍在滲血的右腿。


    安樂目光警覺,聽到葉緣喊聲,這才收起手槍,快步來到王啟仁麵前,手指貼在他的額頭,悠悠閃著綠芒。


    路邊野草迅速枯萎,王啟仁的臉色恢複幾分紅潤。


    待穩住王啟仁傷勢,安樂精神有些萎靡。她收起手指,從背包中取出簡易醫療箱,這才去清理他右腿中刺入的木屑和枝葉。


    但別忘了,不遠處,喪屍正烏烏泱泱往這兒靠。


    葉緣持劍,借著月光,勉強分辨出喪屍輪廓。


    不等喪屍圍上來,他大步迎上,趁著喪屍並未聚團,手起劍落,將三五喪屍斬首。


    拋灑的鮮血染紅夜空,葉緣刻意將喪屍分屍,不一會兒,街頭鋪滿血跡。他且戰且退,追來的喪屍卻越來越少。


    一直到三人休憩的位置,已是被喪屍的屍體圍住,血腥兒味熏得安樂直咳嗽。


    葉緣將長劍插在地上,風從劍中湧出,衝散血腥,幾人這才好受了些。


    大概喪屍屍體的味道遮蓋住了幾人的氣味,高樓處的喪屍漸漸散開了。


    葉緣這才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今晚為了救王啟仁,可差點把老命搭進去。


    娘蛋的,那小子是怎麽回事,拿著一把闊刀,推土機似的碾過來,一刀下去,三人合抱的古樹都扛不住,一手禦火之術甚至在自己禦風之上,怎麽如此不講道理?


    要不是安樂有手槍,幾人怕不是已經交代在這兒了。


    “安樂,槍哪兒來的。”


    身邊圍了一堆碎屍本就緊張,又突然被叫到名字,安樂嚇了一跳,驚叫出聲,“卯給我的!”


    “卯?”


    葉緣一愣,沉思的摸著下巴。


    “‘年’裏的卯字位,叫……叫……額?我忘了。”


    “忘了?”


    聽到‘年’,葉緣露出恍然的神色,但跳出個“忘了”這麽個不靠譜的回答,不禁狐疑,拿眼去覷安樂。


    安樂有些尷尬,撓撓頭,左想右想,終於,點點頭,一臉篤定。


    “對,忘了!”


    這家夥,瞧著乖巧,沒想到睜眼說瞎話,還是個耍心眼子的主。


    葉緣一臉不信,但也懶得去問了。


    安樂有些委屈,絞著雙手,皺著眉頭,試圖去想給自己手槍的人長什麽樣。


    可越想越是模糊,隻記得穿著蓑衣,戴著鬥笠,聲音偏中性,他說他是‘年’裏的卯字位,掏出手槍,朝天上開了一槍,便塞給自己了。


    “葉部長,‘年’是什麽啊?”


    這一問,差點嗆住葉緣。


    葉緣膛目結舌,愣愣盯著懵比的安樂,半是試探半是猶豫,開口說道:“你連‘年’是什麽都不知道,他們給的東西你就敢要?”


    安樂立馬解釋道:“他強塞給我的,我想還給他的時候,就找不到他了。”


    葉緣這才沉默下來,打量著這腦回路清奇的女孩。


    不多時,開了口。


    “同‘黃泉’一樣,‘年’是個暴力組織,不過也算半官方的機構,在政府那邊掛了名,有編製,直接受命於中央。”


    “而且‘年’隻有十二人,按天幹排序,至於你說的‘卯’,應該就是卯字位所有者了。”


    “哦,謝謝葉部長。”


    安樂若有所思,點點頭,心想葉部長其實蠻好的,就是有時候不太會說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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