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首峰上。


    今日前所未有的熱鬧。


    三十六脈首座,長老,真傳,內門……


    乃至於外門弟子。


    足足數萬眾。


    此刻皆匯聚在巨大的雲台之上。


    仰首望著位於最高處的掌門卓滄浪。


    他今天沒有穿那身破破爛爛的道袍,而是破天荒地拿出了珍藏多年的錦袍,整個人顯得紅光滿麵,精神煥發,連肩膀上的兩隻烏鴉,也特別精神。


    “孩子們,今天,是上古聖院即將開啟的日子!”


    “我知道,你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有的人是從入門便開始盼著這一天,有的人是從幾年前……”卓滄浪聲音微微一頓,目光中透著深邃和悠遠:“而我,盼這一天,盼了足足八百年了!”


    八百年前。


    正逢三清仙門遭逢大難。


    有毀宗滅門之危的艱難階段。


    卓滄浪,洛冰蘭,獨孤清淺……他們都是八百年前那一屆,進入上古聖院的三清天驕。


    他們身上扛著的重擔,遠超常人想象。


    可他們卻扛了過來。


    不僅將三清仙門在風雨飄搖中穩定下來。


    還守住了這一縷搖曳的火種。


    在數百年間裏不斷發展,修養,直至今日!


    而現在。


    又是一個新的八百年。


    說著。


    他目光微轉,落在人群最前方那上百位三清仙門弟子身上。


    眼中滿是欣慰和期待。


    “這一次,你們將代表我三清仙門中年輕一輩,去與整個南州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所有天驕同台爭鋒!”


    “我知道,這對於今時今日的三清和你們而言並不公平!”


    “所以,我並不要求你們拿回怎樣的成績!”


    “我的要求隻有一個,盡可能多得獲得機緣,然後……一個不落地給我活著回來!”


    “我三清子弟,從來不弱於人!”


    “能敗一次,兩次,甚至是三次,卻不可能敗一生!”


    “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上古聖院位於第四層虛空世界。


    裏麵富含大量的機緣。


    當然也伴隨著種種危機。


    盡管這些危機,在無數年來,早就被南州各大洞天福地給踏平得差不多了。


    可……


    總有難免。


    更何況,各大洞天福地之間雖然也是良性競爭,但刀劍尚且無眼,更別說術法神通了。


    鬥到激烈時。


    出現傷亡是難免的事。


    幾乎每一次上古聖院開啟,都有損耗。


    對於底蘊強盛的仙門而言。


    活下來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可對於三清仙門來說,在場的每一個都是無比珍貴的火種,將來都有獨當一麵的潛質。


    所以卓滄浪這一番話,說得無比認真。


    人群最前方的三清弟子們也聽出了卓滄浪的話外之音。


    能爭就爭。


    爭不過就慫。


    這對於立誌要在其中大展拳腳的天驕們來說未免有些難以接受。


    可當他們對上卓滄浪那無比嚴肅的眼神時。


    卻還是齊聲回應道:“謹記掌門教誨!”


    卓滄浪滿意地點了點頭。


    隨後大手一揮:“出發!”


    ……


    正如前麵提到過的。


    上古聖院位於四級虛空,淩駕於洞天小世界之上。


    那樣的地方。


    就連顯聖期的強者輕易都不敢靠近。


    有隕落的風險。


    更別說是這群年輕的修行者。


    所以要前往上古聖院,需要借助一樣東西——彼岸方舟!


    此物乃是玉衡洞天的聖器。


    無比珍貴。


    有橫跨虛空之能,可以規避絕大部分虛空中的混亂危險。


    但據說隻是一件仿品。


    真正的彼岸方舟有何威能,早已不可考量。


    每一屆上古聖院開啟之時,仙盟都會向玉衡洞天借用彼岸方舟。


    作為交換。


    玉衡洞天也能多拿到不少的名額。


    今年同樣如此。


    彼岸方舟就停留在朱雀城的虛空中。


    ……


    隨著卓滄浪一聲令下。


    三清仙門的傳送陣啟動。


    無數斑駁的虛空能量自傳送陣中湧現而出,將要參加此次上古聖院的一百二十名三清弟子全部淹沒在其中。


    王秀看著那並不陌生的光怪陸離的虛空光芒變化。


    心裏漸漸湧現出期待之情。


    這一趟。


    不知會看到怎樣的風景啊!


    ……


    朱雀城比王秀上次來的時候更加熱鬧了。


    大街上人山人海。


    修士身影比比皆是。


    摩肩擦踵。


    尤其是通往城池中心的那條主幹道,更是被擠得水泄不通。


    上古聖院開啟。


    不光是各大洞天福地的事,更是整個南州的盛事。


    這一日。


    恨不得整個南州所有的修行者皆匯聚在此。


    就連城外的荒原上。


    也臨時搭建起了一條條道路,兩旁皆是各種商人小販的叫賣。


    城樓上,兩旁的建築高樓上,路邊懸掛的大紅燈籠的頂上,都站滿了人。


    若不是朱雀城有規矩。


    不許修行者隨意飛行。


    早就連天空都完全占滿了,連一絲天光都不會泄露。


    嘈雜聲聲聲入耳。


    朱雀城裏的各種商家自然是不會錯過這種八百年才來一次的大好機會。


    近乎瘋狂地兜售自己的東西。


    各種吹水聲和吹逼聲,遠比王秀上次來時聽到的還要誇張和離譜。


    ……


    “瞧一瞧看一看啊!頂級的蛟血藤,至陽之物,是壯陽神藥啊……以形補形,試過的都說好!隻要每天服下一小片,保你生龍活虎,一夜七七四十九次都沒有任何問題啊……


    我和隔壁王兄弟都在用!”


    【叮!】


    【檢測到附近有人吹牛逼,恭喜宿主獲得法力+25!】


    ……


    “合歡宗陰陽秘法,毒龍鑽,刁鑽強大,出其不意,攻其所必救,一擊致命!實乃出門在外,殺人越貨,捅隊友刀子的不二選擇!


    隻要100兩靈石,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叮!】


    【檢測到附近有人吹牛逼,恭喜宿主獲得法力+23!】


    ……


    “歡喜閣最新發明,雙頭龍雷擊棒,動力強大,表麵有倒刺,前後夾擊,啟動後有輕微電流,實乃對付眾多女性修者的最強法寶!


    隻要九九八,就能讓她爽到不能呼吸喲!”


    【叮!】


    【檢測到附近有人吹牛逼,恭喜宿主獲得法力+23!】


    ……


    僅僅是從城外走進城池中心這一段路。


    王秀的修為便再度水漲船高,升了一截。


    沒辦法。


    吹逼的太多了。


    密密麻麻。


    根本就停不下來。


    說實話,要不是上古聖院開啟在即,王秀都想在這裏逗留個三天三夜。


    那滋味,不要太爽!


    ……


    朱雀城中心還有一片城牆。


    一牆之隔,將整個朱雀城分成內外兩半。


    外城人滿為患。


    內城卻空曠得多。


    一道關卡設在城門處。


    “聖院腰牌!”


    桌子後,一位元嬰期的老者頭也沒抬,這般說道。


    所謂聖院腰牌。


    其實就是聖院的名額資格。


    各大仙門在臨行前大都會統一發放。


    王秀等人將腰牌遞了過去。


    這位元嬰期的老者接過腰牌,看了眼上麵的信息,猛地抬起頭來,望著王秀等人:“三清仙門?”


    他的聲音不大。


    但也實在不小。


    周圍的人都聽到了他的話,仿佛被打開了什麽開關一樣,齊刷刷地望了過來,打量起王秀這群人。


    王秀敏銳地感覺到,這些目光中並沒有過多的善意。


    “是三清仙門的人?”


    “一二三……天呐,他們竟有一百二十個名額!”


    “若是巔峰時期的三清仙門,拿這些名額我們也不說什麽了……可如今的三清,不過是吊車尾的存在,憑什麽拿這麽多名額?”


    “據說,仙盟原本隻給三清仙門準備了八十個名額,剩下的……都是他們強行要去的!”


    “八十個變一百二?這特喵的是土匪啊?”


    “我扶搖洞天便被要走了兩個名額……原本我兄弟也是有資格進入上古聖院的,結果就這樣泡湯了!這可是八百年才有一次的機緣啊!!!”


    “我瀚海洞天亦是如此!”


    “……”


    聽著四周傳來的議論聲。


    李醉月等人麵麵相覷,不禁苦笑。


    “我說我們三清仙門的名額,怎麽一下子多了這麽多……原來是這樣子來的?”李醉月哭笑不得。


    項天戈哼了一聲:“掌門也是為了我三清複興大業,倒是這幫人……看來八百年過去,他們早已忘了我三清先輩,當年是如何犧牲的了!


    若沒有我三清,他們能有今天這樣的安逸?”


    琴廣陵道:“小心些!”


    黃雲衝托了托背後的陰陽葫蘆,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樣子。


    姬紫電嬌哼一聲:“要打便打,還怕了他們不成?哎喲!師兄,伱幹嘛~”


    她狠話放到一半。


    便感覺頭上一疼,卻是王秀敲了她一下。


    頓時委屈巴巴地撅起了嘴。


    王秀沒有回應她,而是走到那位負責登記的元嬰期老者前,笑著拱手道:“這位前輩,不知我等的腰牌可有問題?”


    那元嬰期老者看了他一眼,搖頭道:“問題,倒是沒有問題,隻是……”


    王秀說道:“既然沒有問題,那我等晚輩便先進去了,免得耽誤後麵來的同道們!有勞前輩了!”


    說著。


    不等老者說什麽。


    他直接大手一卷,將剛剛遞過去的聖院腰牌統統收了回來。


    隨後帶著項天戈、姬紫電等人朝內城走去。


    負責把手內城城門的守衛眉頭微蹙,看了老者一眼,似乎在請示。


    老者盯著王秀的身影看了好一會。


    才挪開目光,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守衛們心領神會,將城門打開,放行!


    ……


    過了城門。


    氣氛變得愈發劍拔弩張起來。


    內城中早已有了數千的修士。


    看到三清仙門的人走過來。


    竟是不約而同地靠了過去,漸漸形成一個半圓形,封鎖了三清眾人的前行道路。


    這些人。


    來自各大洞天福地。


    被千挑萬選出來。


    皆是整個南州最頂級的天之驕子。


    此刻不約而同聯手施壓,哪怕一言不發,僅僅以目光凝視三清眾人,那份無形的壓力,依舊大到可怕。


    就連向來自信的項天戈,都微微攥緊了拳頭。


    做好了隨時要脫衣服,動手的準備。


    王秀站在隊伍最前方。


    看著匯聚過來的包圍圈,臉上沒有一絲懼意,反而帶著淡淡的笑容。


    步伐不停,向前走去。


    那份淡定與從容,令人不禁側目。


    “那人是誰?”


    “沒見過!”


    “他身後的兩人我倒是認識,純陽戰君項天戈和天時劍君李醉月,皆是金丹榜上有名之人!”


    “如此人物,竟隱隱以那少年為首?”


    “嘶……”


    兩撥人馬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場間越發寂靜。


    連些許的議論聲都消失不見。


    每個人的心跳都開始加速。


    似乎在為接下來隨時可能爆發的爭鬥而緊張。


    盡管結局不會有任何懸念。


    但上古聖院還未開啟,便爆發出這樣的對峙,足以令人血脈噴張。


    啪嗒!


    王秀停下腳步。


    在他身前數尺之地。


    站著一名白衣少年。


    神情緊張,腰間佩劍,一手握在劍柄上,仿佛隨時會出劍。


    而他身後。


    三清仙門的眾人也是個個渾身緊繃。


    做好了戰鬥準備。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一場爭端將要一觸即發時。


    王秀忽然麵露和煦笑意,主動上前握住了那白衣少年的手:“我觀閣下氣宇軒昂,眉間霞氣縈繞,是有大氣運在身之人……


    一看便是世間罕見的天之驕子,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與閣下結識一番?”


    白衣少年愣住:“啊?”


    王秀進一步上前,滿臉真誠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白衣少年有些沒搞清楚狀況,下意識回應道:“太虛洞天,沈太虛!”


    王秀恍然大悟,情真意切道:“原來是金丹榜上排名第十九的太虛劍君。


    在下三清仙門,卦脈王秀,久仰大名!


    早就聽說太虛劍君少年英雄,英姿勃發,猶如少年之龍,有衝天之豪氣,今日一見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沈太虛聽到王秀的話,白淨的臉蛋不禁一紅,摸著後腦勺傻笑道:“哪裏哪裏,過獎過獎,哈哈哈!”


    眾人:“……”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王秀如此友善地向他問好。


    讓他原本內心準備好的狠話頓時就無處發泄了。


    一旁。


    一位紫衣女子鄙夷地看了沈太虛一眼。


    “太虛劍君不過如此!”


    “隻不過是被這三清仙門的神棍忽悠了幾句,就暈頭轉向找不著北了!”


    三清仙門,卦脈!


    那裏出來的人,說得話能信嗎?


    有一句是真的嗎?


    沈太虛聞言,怒而轉身,拔劍指向紫衣女子:“你什麽意思?”


    紫衣女子似是不懼,冷哼一聲,正打算說些什麽。


    就在這時。


    王秀忽然將目光轉向了她,眼中帶著濃濃的欣賞:“這位姑娘貌似天仙,冷若秋霜,宛如九天仙子下凡,又似碧水清波,照得人魂牽夢縈……


    若在下沒有猜錯,姑娘應該是百花榜上位列四十六位的紫鳶仙子吧?”


    紫鳶愣了好一會。


    她看著王秀那完美的容顏。


    耳朵縈繞著他的誇獎聲。


    隻覺得心田裏一陣甘爽。


    忍不住想笑出來。


    但理智卻告訴她不能這樣,絕對不能信這神棍的話。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哎呀,這位師弟年紀輕輕的,看人卻是真準!咯咯咯~”


    眾人:“……”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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