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某處偏僻的洞府之中。


    幾位純血魔族的少爺、小姐們聚在一塊,捧著手裏的話本,讀得津津有味。


    “太妙了!太妙了,不愧是尼古拉斯!”


    “就是這個味,別的話本都沒這種味道,尼古拉斯我的神,可想死我了!”


    “……”


    眾人讚不絕口,眼中滿是享受滿足的神采。


    沒想到,在如今這種局勢下,他們居然還能讀到尼古拉斯未發布的新書,簡直太幸福了!


    天知道,這些沒有新書看的日子,他們是怎麽過來的?


    簡直是煎熬啊!


    “象山,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和尼古拉斯有聯係?”忽然,一位少年出聲,四周氛圍頓時凝固,一雙雙眼睛望了過來。


    事實上,他們早就有這樣的猜測。


    畢竟尼古拉斯如今根本見不得光,無數大族在尋找他,之前回夢齋中的事,實實在在打了許多大族的臉。


    若不是很多大族中的少爺、小姐們酷愛尼古拉斯的作品。


    恐怕市麵上,連尼古拉斯以往的話本,都要被封禁了,一本都留不下來。


    這種情況下,象山居然能搞到尼古拉斯的新書。


    容不得他們不多想。


    但他們很識趣的沒有問,並且如象山要求的那般,發下心血誓言,絕不向外泄露這些書來自象山手中。


    這是魔族生靈最毒的誓言,以血脈和榮耀發誓,一旦背棄誓言,等於背棄先祖血脈。


    致使血脈腐朽,魔心崩塌,不僅前路無望,還將成為廢人,下場極其慘烈。


    說實話,許多魔族,一輩子也不會發一個心血誓言。


    因為代價太大。


    沒有人願意承受那個萬一。


    他們曾經有過猶豫,但無奈,尼古拉斯新書這六個字,誘惑太大了。


    令人欲罷不能。


    最終還是選擇妥協,而且他們想得很清楚,他們隻是一群看書的,看完拉倒,除了搜他們的魂,誰能證明他們看過?


    隻要守口如瓶,不到處亂說,出事的概率還是很小的。


    他們很有默契地沒有詢問尼古拉斯的事,因為知道這些對他們而言絕無什麽好處。


    但現在有人替他們發問,他們倒是不介意聽上一耳朵。


    ……


    出聲的少年名叫熊古,熊魔族的天驕。


    身材高大而健碩,渾身毛發濃鬱,足有丈許高。


    他與象山是好友,關係極好。


    因擔心象山被牽扯進那些大人物的漩渦中,才有此發問。


    隻是腦子木訥了些。


    否則應該等到在場的人全散了,再問這樣的問題。


    然而象山的反應卻很平靜,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一樣,點頭道:“不錯!”


    此話一出,眾人皆麵色微變。


    沒想到象山竟然這般坦然承認。


    他們相視一眼,皆覺得今日氛圍有些怪異,恐怕要發生一些事情。


    “你瘋了?你不知道那家夥現在有多危險?要是被人知道了,你就完了,連大地魔象族也承受不住!”熊古驚訝,他是真心替象山在考慮。


    “我當然知道,但我沒辦法不這樣做!”象山歎息,無比認真道。


    “為什麽?難道是……那尼古拉斯用什麽手段脅迫你了?”熊古銅鈴一樣的大眼睛瞪了起來,渾身發光,恐怖的魔氣浮現流轉,氣息攝人,大地都在顫動。


    象山搖頭,仰著頭,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穹,發出一聲感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假如我不曾見過光明!”


    眾人:“……”


    “什麽意思?”


    “聽不懂!”


    “好像很高深的鴨子!”


    “……”象山微微失語,白了這群人一眼,一群沒文化的家夥,白瞎了他憋了那麽久想出來的開場白。


    “我很羨慕你們,知道的太少,還能保持那股清澈的愚蠢!”象山再度開口,眾人臉色都變了,不管怎樣,這句話他們能聽出來,是在罵他們。


    “你到底什麽意思?”


    “現在,我給你們三個問題,好好思考一下!”象山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是誰?我在哪?我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


    眾人:“……”


    一片安靜,安靜得有些尷尬。


    “唉,你們難道從來就沒想過,這個世界的真相是什麽嗎?”象山搖頭歎息,怒其不爭,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不是,象山?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熊古納悶,為什麽好友今天說的話,他一句也聽不懂呢?


    “罷了!”


    象山放棄了,這些人太愚蠢,智慧和他不是一個級別的。


    當然這也正常,畢竟他是魔祖選中的人。


    還曾受到尼古拉斯使者的親自指點,啟發了智慧,早已脫離塵泥之上。


    他不再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題,而是將尼古拉斯告知他的,關於這世界真相的故事複述出來,告知了在場眾人。


    毫無疑問,這個故事極具震撼性。


    眾人皆怔住,瞠目結舌。


    什麽魔祖?什麽布歐?什麽陰謀詭計?什麽創世使者尼古拉斯?


    在場陷入一片震撼之中,死寂持續良久。


    “我們這個種族,正在麵臨著難以想象的災難和困境!邪惡的魔人布歐,試圖將整個魔界,變成他掌中的玩物!”象山慷慨激昂,踏足在高處,聲音郎朗,氣息強大而攝人,渾身散發濃烈光芒。


    “熊古,你的父親曾是熊魔族第一戰將,為熊魔族開疆拓土,立下不世之功!可最終,就因為受了重創,無法再戰,你們一家便從熊魔族的核心被驅逐出來,甚至你的母親還慘遭淩辱而死!你真的……可以接受這樣的一切嗎?”


    象山的言辭忽然銳利,盯著自己的好兄弟。


    熊古瞳孔一縮,那段記憶是他一切痛苦的根源,平日深藏起來,逃避,不想!


    但那就是事實,逃也逃不開。


    他如小山般的身軀開始顫抖,說不清是憤怒還是痛苦,渾身冒著魔焰。


    “孔月!你與你的姐姐一母同胞,本都該是大孔雀魔國的公主,享受榮華富貴,可結果呢?你的姐姐仗著會溜須拍馬,背後有老祖撐腰,暗算你,抽走你體內的魔髓,成就自身,她如今高高在上,你卻與魔仆無異,甚至你這條命留著,還是因為你姐姐想看你跌落泥潭的慘狀,你甘心嗎?”他目光轉移,落在角落裏,一位沉默不語的少女身上。


    那少女渾身發抖,原本姣好的麵容變得無比猙獰,神情中帶著痛苦。


    “至於其餘諸位,想必不需要我多說了!我等都是苦命之人,在這腐爛的世界中艱難求生!”


    “但仔細想想,我們做錯了什麽?我們憑什麽就要接受這一切不公?”


    “我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為什麽要被這樣壓迫,欺淩?”


    “難道就憑他們天賦好,就憑他們有背景,就能隨意處置我等死活?”


    “真魔、天魔,寧有種乎?”


    象山的聲音越來越洪亮,震耳欲聾,字字句句深入人心。


    他將自己從尼古拉斯留給他的玉符中的學識,毫無保留地展露出來,勸誡人心。


    他的聲音在洞府中徘徊。


    群魔很安靜。


    但這安靜,卻震耳欲聾。


    每個人都緊攥雙拳,想起過往的一幕幕,種種心酸、不甘、悲憤湧上心頭,化作滿腔熱血,幾欲噴薄而出。


    “這些,都是萬惡的魔人布歐所導致的!”


    “他將這個世界引導向錯誤的方向,偏離了魔祖的期許!”


    “這個世界本該百花齊放,強者有強者的道路,普通魔眾有普通魔眾的活法,每個魔的生活皆可多姿多彩,不是一定要靠壓榨他人來成就自身!”


    “這個世界,不該如此!”


    象山言辭激烈,鏗鏘有力,視線所過之處,在場每個人的目光都漸漸有了鋒芒。


    “尼古拉斯說過,當一個種族,九成以上的民眾都在遭受苦難時,那麽不管這個種族看上去有多強大,多繁榮,都是虛假的,都是空中樓閣!”


    “魔眾為水,魔界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再這樣下去,他們會毀了這個世界,毀了我們的家園!我們必須阻止這一切,拯救我們的魔界,拯救我們這個種族!打倒那些壓迫我們的人,打倒那些欺淩我們的人!還這世界一片朗朗乾坤!”


    聽到這裏,有人不禁發問:“可是,隻憑我們?能辦到嗎?”


    “當然不行!”象山毫不猶豫道:“這個世界,是所有魔眾共同的世界,唯有所有人一起努力,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才能打破籠罩在這片世界頭頂,無數年的陰霾!”


    他朗聲宣告,這個世界被壓迫的不隻他們幾人,還有數以億萬計的異魔,茫茫一片,數之不盡。


    盡管,他們單一的力量很薄弱。


    但匯聚在一起,同樣是一股無法忽視的洪流。


    “當然,這場戰鬥注定要死人,死很多很多的人!可是沒關係,我們不懼生死,反正……就算活著,也是在飽受屈辱,一個我們死了,還會有千千萬萬個我們站起來!


    就算我們這一代死光了,還會有下一代,下下代!


    子又有子,子又有孫!


    世世代代無窮盡也!


    總有那麽一天,這個世界會變成我等向往的那個世界!


    隻要我們的信仰足夠堅定,光明的魔界……一定會到來,魔祖會保佑我們的!”


    聽到這裏,不少人眼中亮起精光,升起濃濃的希望和激情。


    此刻群情激奮,他們的熱血被點燃了。


    之前他們看過的一部部話本,在他們心裏種下了種子,此刻……那些種子生根,發了芽,漸漸成長,填滿他們的心靈。


    “神經病!一群要什麽沒什麽的弱者,拿什麽反抗?玩命?有什麽用?要玩你們玩,老子不奉陪了!”


    便在這時,一道極其不和諧的聲音傳來。


    那是一位純血魔族的天驕,實力強橫,在族中地位傲然,很滿足於現狀,對象山等人很是不屑。


    他冷笑著,頭也不回便要離開此地。


    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他的麵前,擋住去路。


    “怎麽?你想殺我?”這天驕冷笑,看著象山的眼神滿是不屑一顧,他的實力強大,年歲也比象山更長,動起手來,象山絕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你我同為魔族同胞,我自然不會輕易下殺手,你不願加入,我理解,也不反對!隻要你發下心血誓言,不會將今日這裏的一切泄露出去,我便放你離開!”象山一字一句說道。


    “笑話,你說發誓就發誓?”天驕冷笑,不願答應,這群人所密謀的一切,一旦泄露出去,必是死路一條,而他若檢舉有功,還能得到不菲的封賞,怎麽可能發誓?


    “此事,關乎我魔族大計,你若今日不肯發這誓言,休怪我不講情麵!我雖追求和平,但對於邪惡的異端,也絕不會心慈手軟!”象山目光堅毅道。


    “哈哈哈,說得跟真的一樣!想留下我,就憑你們?”這天驕猖狂大笑,抬手一翻,一枚漆黑的珠子浮現手中,其上魔紋纏繞,通體散發可怖的魔光,滲人強大的氣息流轉,攝人心魄。


    “滅生珠?”場間群魔皆震驚,紛紛退避,不敢靠前。


    這是一件十分出名的魔寶,威力難以想象,可稱毀天滅地,哪怕是老一輩的魔族強者也很難擁有,居然會被賞賜給他?


    再加上他本身的實力,恐怕他今日想走,在場這些人,根本留不住他。


    一時間,人心惶惶。


    他們本來已經被象山說動,可如果這人被放走了,那今日之事和笑話也沒區別了。


    連一個年輕的魔族天驕都無法留住,談什麽對抗傳說中的魔人布歐?


    “唉,我原本很看好你的,但你太讓我失望了!偉大的尼古拉斯魔使,曾賜予我無限的力量,助我鏟除異端,今日……便用你這條命,來為偉大的魔族民主革命祭旗吧!”


    象山歎息,下一刻雙目湧現精光,原本還頗為清秀的身形,陡然膨脹數千倍,撐破了這方洞府。


    一頭遮天蔽日的魔象虛影浮現在天地之間。


    宛如一輪太陽般熾盛,氣息恐怖到極點,駭人的威壓將那魔族天驕震懾住,隻覺得渾身上下被一道無形枷鎖束縛,連一根手指都難以動彈。


    魔象鎮世拳!


    象山一拳砸落,宛如一顆星辰砸下,虛空震裂,遮天蔽日的魔象虛影踏天而至,粉碎一切。


    那魔族天驕神情驚恐,連魔寶都來不及動用,直接被轟成粉碎!


    刹那間。


    場間死寂,所有魔族天驕都如丟了魂一樣,傻傻地望著這一幕,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空山……居然被一拳轟殺了!”


    空山,是那位被擊殺的魔族天驕的名字,實力絕倫,在三源城同輩中絕對的佼佼者,在場中很少有人能與他相提並論,即便是象山也不行,差了很多。


    如今手持魔寶,卻被象山直接鎮殺,毫不拖泥帶水。


    簡直匪夷所思。


    “難道,一切都是真的……”有人驚疑,想起象山之前說的話。


    說實在的,那些雖然很震撼的,但太過遙遠虛無,還是很難令人信服,說服力遠遠不如這一拳。


    象山的實力如此暴漲。


    分明是施展了一種品階極高的絕學,這種絕學……三源城三個純血家族都不可能擁有,甚至夜皇城那種地方,有魔皇坐鎮,恐怕也很難尋得出這種傳承來。


    一時間,他們對象山之前的說辭,信服了不少。


    “這就解釋的通了,象山一定是有把握的,他身後有神秘大能坐鎮,也許就是那尼古拉斯,所以才敢放狂言!”有人之前一直未表態,現在終於想明白,眼中冒出精光,興奮不已。


    “如此說來,可信……”


    眾人皆意動,議論紛紛。


    轟隆隆!


    漫天魔氣之中,象山腳踏虛空,背後魔象虛影遮天蔽日,霸道無雙。


    他朗聲望著眾人,說道:“尼古拉斯曾說過,魔的一生應該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時,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這樣臨死的時候,它能夠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魔族的解放和光明而奮鬥!”


    “諸位,我在此誠摯地邀請你們,加入——祖魔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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