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朱棣正自興奮,老朱卻是話鋒一轉。


    “出兵西方這樣的大事,想來你大哥不會輕易同意。那地方畢竟太遠,而且人家隻是派了人來,打了個招呼問問能不能傳教。”


    “咱大明天朝上國,總不能因為這麽點事,就出兵去打。”


    “沒有大義啊。”


    “名分上倒是不必擔心。”朱肅道。


    “而今距離那尼科波利斯之戰,已經過去了近兩年。這兩年的時間裏,已經足夠那些十字軍將手伸到三大蘇丹國的境內。”


    “想來再有一段時間,三大蘇丹國前來求援的信使,就會到達我大明了。”


    “我憂慮的卻是,西征路途遙遠,若要從我大明發兵,其耗用必巨。”


    “我大明而今,正在為日後開啟民智而普及教化,興建學堂。且已經定下了遷都之議,正在順天大興土木。”


    “這些,比起遠在西方的十字軍,都是更加迫切的大事。朝廷若是仍強自遠征,其必然傷筋動骨。”


    一萬人出征,往往就需要三四萬的民夫來為大軍供應後勤。這還隻是在中原之地作戰的情況。這個比例,是隨著路途的遙遠而指數上漲的。


    若要出兵支援三大蘇丹國,穩定中亞局勢,需要的輜重民夫數量之巨,即便是以大明如今的國力,也要說聲勉強。


    “此議我已有所計較。”朱棣道。


    “為了西征,我燕藩已是秣馬厲兵多年,而今足有控弦之士三萬,隨軍輔兵兩萬餘人。”


    “這些輔兵,皆為草原牧民,上馬為軍,下馬為民。一並算起,這五萬人,已經足夠我們將那什麽勞什子十字軍,殺上一個來回了。”


    “再加上這幾年經營生聚,燕藩如今足足有牛羊數十萬頭,這些牛羊,足以充作軍糧,夠我大軍遠征耗費。”


    “這次大戰,無須我大明朝廷出馬,隻我燕藩一支,便已足夠橫掃西方了!”


    朱棣滿麵豪情。


    隻不過……


    “你這逆子,什麽時候,竟在自己的封地裏囤聚了數萬的戰兵……你這是打算要去西方西征,還是想著等咱死了,南下去和你大哥爭位?”老朱瞪著虎目,眼神不善的看向朱棣。在朱棣說他手下能湊出“控弦三萬”的時候,老朱的麵色就已經變得危險了。


    等到朱棣說自己的人足以“橫掃西方”的時候,老朱看向朱棣的神情就已經變成了審視。此時,老人家揮動起那蒲扇一般的巴掌,已是而立之年的燕王朱棣仍是如條件反射一般高高彈起,一眨眼已經後撤了數米。


    眼見這兔崽子跑的飛快,老朱隻得放下了巴掌。他終究是老了,哪裏追得上如皮猴兒一般的四兒子。


    “你這幾年,一直就想要西征,咱都不知和你說過了多少次,要休養生息,要休養生息。”


    “咱大明好不容易才穩定了草原,要靠著牛羊和皮毛生意,好好的經營草原,要讓草原的那些苦哈哈牧民們,不用靠著騎射劫掠,就能活得下去。”


    “這樣,才能把草原人的爪牙都給拔了,才能靠著教化,把草原人經營成如漢地百姓一般的存在。”


    “這才是我大明的根本大計!是華夏的百年大計!可你呢?”


    “五萬可用的草原之兵?那就是五萬個後患!咱是怎麽囑咐你的?說!你留這五萬兵,心裏是不是還有那不該有的念想!”


    朱棣雖然條件反射般的後撤了出去,但此時,聽到老朱聲色俱厲,仍是“撲通”一聲趕緊跪了下來,道:“爹,兒子斷斷沒有那大逆不道的想法!”


    “這五萬人,兒子真心是為了西征做的準備……而今帝位已歸大哥,我大明事事皆是蒸蒸日上,眼看我朱家,就要締造出不世之偉業。”


    “若兒子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來,教我大明內鬥,那豈不是成了我華夏的千古罪人了嗎?”


    “若在這個節骨眼下大明出了事,剛到手的草原、倭國、高麗、安南等地,還不都趁機脫離了我大明掌控?這豈非是教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聽朱棣說的誠懇,老朱臉色稍霽。朱棣趕忙趁熱打鐵道:“而且,兒子養這五萬兵,也不是把他們當成昔年的草原勇士來養。”


    “昔年的那些草原勇士,大都是如同虎狼一般。其部落族長為了使其保持凶狠,往往不禁止其劫掠,甚至鼓勵他們。”


    “但兒子練出來的這幾萬軍,除卻和草原人一樣需要習練騎術、騎射之外,卻是和我大明軍士的訓練方陣別無二致。兒子在軍中,亦設置了文官監軍,每日裏給這些草原人做政教工作,告知他們要為了如今的富足的生活而戰,告知他們忠君愛國的道理。”


    “相比起來,倒是這些人,比之普通牧民更加親近我大明華夏……他們隻會為了華夏而戰,如何會做那謀逆犯上之事?”


    朱棣繼續懇切的說道。看他神情,老朱已是信了七分。


    畢竟,這事沒法作假,一查便知。


    “哼,縱使你敢有非分之想,咱大明的百萬邊軍,卻也不是吃素的。罷了,你起來吧。”老朱道。


    大明如今的強盛,絕對遠非朱允炆時代可比。而且將星雲集,朱標、朱雄英兩人更是雄才大略,絕不會做出朱允炆那般犯昏發動事來。朱棣即便真想做永樂大帝,那也是萬萬沒法成功的。


    這一番話,算是試探,也是打壓。他若百年,對朱棣確實是最不放心的。


    朱棣有些狼狽的起身,老朱見他模樣,有些心軟,遂別過頭去看朱肅道:“老五,你覺得,讓老四的人去西邊,這方略怎麽樣?”


    麵對著老朱征詢考較的神色,朱肅想了想,道:“五萬人,隻要能到達中亞,自有那三大蘇丹國提供後勤糧草。”


    “再加上那裏也能征募到我大明的仆從軍隊,想來,湊出十萬人還是有的。與十字軍對壘,必定是足夠了。”


    “若說遠征,我中原軍隊,確實不如遊牧民族的軍隊多矣。四哥麾下的那些遊牧民族的草原軍隊,確實最為適合此次的征戰。”


    遊牧民族的軍隊進軍之時,隨軍會帶上許多牛羊。牛羊可以用來運送輜重,牛羊奶可以充作水源,牛羊肉也可做軍糧使用,比之中原軍隊時征募民夫,確實要容易千倍萬倍。


    也是因此,從古至今,能夠從亞洲打到歐洲大陸的,大多數都是遊牧民族的軍隊,如成吉思汗鐵木真、如上帝之鞭阿提拉。燕王朱棣封藩於西部的半壁草原,從那裏出兵也恰合時宜。


    老朱想了想,卻是搖了搖頭,道:“不夠。雖說能湊夠十萬人,但要是打了起來,這就是咱大明在西方立威的一仗。”


    “這仗不止要打,還必須得要打勝,必須做好完全的準備才行。”


    “……既然三個蘇丹國的求援使節還沒來,咱們大可預做籌備。務必要保證這一戰,就把西邊那些國家給打服、打怕最好。”


    “最好,再趁勢去西邊設置幾個租界,把我大明的封藩之地擴展到西邊去。咱大明手上,不是還有張那什麽不列顛王稱臣的國書嘛?最好能將那什麽勞什子不列顛也一並拿下來。”


    “他們後來不是號稱日不落嘛?這名字聽著不錯……”


    老朱摸著下巴,陷入暢想。


    朱肅囧然……老頭子,您還真是敢想,您知道那不列顛在什麽犄角旮遝的地方嘛……


    噢,對了,他有坤輿萬國圖,他還真知道。


    打下那偏僻的地方……莫非您老想將這名字搶來玩玩不成?


    “也說不定,那勞什子教會,壓根不敢來捋我大明虎須,三大蘇丹國並沒有派人求援呢。”朱肅道。


    “若是那樣,那就尋個由頭。”老朱道。“他們幾個國家,不是禁絕和咱大明有商貿往來麽?”


    “就用這個由頭,逼迫他們打開……打開市場!”老朱想了一會,這才想對了詞。


    “咱算是看明白了,這些個蠻子,都是屬狗的。不先給他們幾巴掌,他們就不知道衝著你搖尾巴!”


    打開市場……鴉片戰爭是吧?還真是被老朱學到了,列強的那一套,老朱現在學的爐火純青的。


    不過若真如此,西方各國也是挺冤枉的……要知道他們雖然在官方層麵為了禁止金銀流向大明,禁絕了和大明的貿易往來,但實際上,由於他們對國家薄弱的掌控力,這樣子的禁絕,壓根就沒有效果。


    大明的商品,在西方皆是搶手的貨色,瓷器、茶葉、絲綢等物,哪一家貴族若是沒有,那完全就是要被當成土包子一般。


    為了這些珍貴的明朝貨物,大部分貴族,都直接把國家的禁令當成了放屁,甚至於有些皇帝明麵上禁絕大明貨物,暗地裏卻也要大肆采買,來滿足他們驕奢淫逸的生活……可以說,大明的東西,在歐洲已經和“高級”“麵子”綁定在了一起,又有哪個貴族願意丟下麵子,去遵循那些單薄無趣的法令?


    不過倒也有些影響……因為官方層麵的禁絕,歐洲已經,開始出現了海盜來搶劫大明商人的貨船。甚至有些海盜還明顯有著某國的官方背景。


    老朱所說的“由頭”,也多是指為這些被襲擊的大明商人討還公道。


    有了大體的方向之後,老朱便著人將這邊的事,以錦衣密報的形式,發往應天給朱標過目,一是讓朱標那邊做好準備,迎接可能到來的蘇丹三國使臣,二是如何保障勝率,還需要朝中的大臣們好生商議規劃。


    朱棣的軍隊身處草原,資源畢竟匱乏,如何支援朱棣的軍隊,支援些什麽物資,支援多少,這都是朝廷需要商討的問題。


    自不可能隻讓朱棣帶著草原軍隊出動,大明定然也是要遣軍同往的,而且草原上其實還未完全穩定,燕王率軍西征之後,西部草原如何穩定,也是朝廷需要納入考慮的議題。


    朱標對此極為重視,若中亞地區的租界殖民地遭損,而今,正是大明朝廷的新老交替之時,如若中亞遭遇威脅,大明的開疆拓土之策必然遭損。而今開拓之策已經是大明的國策,朱標自不能等閑視之。


    雖然暫時還沒辦法將這個推斷告知所有人,但朱標也集合了少數心腹,商討如何出兵中亞甚至歐洲,才更加穩妥的話題。


    而後,在數個月後,三大蘇丹國前來大明求援的使者,終於踏上了大明的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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