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一臉笑意的看著朱肅在那兒侃侃而談。好不容易尋到了插話的機會,他笑著打趣道:“這些學理學的士子,可是素來有聚集哭文廟的傳統的。”


    “你就不怕把事情鬧大了,你就不擔心那些先生與生員一氣之下跑去哭文廟,或是直接全部一辭了之?到時候你成了光杆祭酒,我等朱家父子幾個,也要淪為笑話了。”


    “切。”朱肅對朱標的打趣不屑一顧,“哭廟愛哭就哭,孔夫子還能爬出來收了我不成?再說了,咱家爹可不是趙宋皇帝那樣的軟骨頭,還能容這些書生欺負他兒子?”


    “一辭了之那更好,我正想多招收一些寒門子弟,給國子監換換血。國子監現有生員大多都是名儒顯宦之後,這些人本來屁股就不幹淨……”


    “至於先生……嘿嘿,我這不是來尋大哥你來了嘛。”朱肅麵露討好。“大哥,你如今執掌的內閣裏頭人才濟濟,便先借我一些人當一當先生唄。”


    “我爹是洪武皇帝,我大哥是當朝太子,莫非還真能讓那些腐儒把我欺負了去?”


    要找些思想不陳腐、有真才實學、還能務實務的儒生還真挺困難,不過朱肅早把目標盯向了朱標。在老朱的有意篩選之下,如今新建立的內閣諸臣多是年輕的寒門士子,如吳伯宗、郭翀、吳公達等人,皆是大明第一屆科舉出來的年輕進士。還有羅複仁、道同等等由朱肅認證、在曆史上留下了清名的清官能吏。


    這些人的共通特點是都受了老朱大恩,或是欽點的進士,抑或是由底層所拔擢,個個都是朱家的死忠。而且也都是大才,論起道德文章絲毫不輸給那些老學究。三者他們皆通實務,畢竟內閣就在老朱的眼皮子底下,要是沒有些水平,是必然要被老朱給掃地出門的。


    這樣的內閣,簡直就是國子監天然的教師資源庫。


    “我就知道你來尋我,必是不安好心!原來是將主意打到了內閣上。”朱標笑罵一聲,不過他也知道朱肅的好心,內閣剛剛建立,人員又資曆尚淺,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讓內閣之人教理國子監,在日後這些出自國子監的學生無疑會變成內閣諸官的一大臂助。


    內閣的話語權增多,他這個太子也能更好的掌握朝政大權。


    而且,這何嚐不是自己的這位弟弟,在表達堅定支持自己這個大哥的心意?


    他看向朱肅的眼神溫暖,接著說道:“讓內閣的人去教書倒也無妨,回頭我便去請示爹,隻要他同意我自然也無二話。不過術算之類的還是要你親自掌總,還有,內閣諸官都是忙人,不可能當真去管理國子監中的實務。你還是要找一位德高望重的學正,幫助你總領國子監才是。”


    “術算之類的科目,我打算讓允恭、景隆、守謙他們先教一段時日。”朱肅道。“所謂達者為師,他們雖年輕,但論起這些實學科目,可是勝過那些儒生好幾個台階。”


    “至於學正……我打算請宋濂宋師出山,如何?”


    “宋師?”朱標皺了皺眉,略微思量一陣,搖頭道:“宋師年事已高,國子監事務勞頓,隻怕不堪重負。”


    “大哥這裏倒有一個建議,你覺得,誠意伯如何?”朱標眼中精光一閃。


    “誠意伯?”朱肅一怔。


    “誠意伯……不是素來是清流領袖嗎?讓他來當新國子監的學正……這能行嗎?”朱肅將信將疑。


    劉伯溫確實是最佳的人選,威望也是足夠。但他素來是帶領著清流一脈,與胡惟庸、李善長的淮西一脈作對的旗幟型人物,雖然此人的曆史評價頗高,但朱肅總是覺得自己看不透此人。


    想必自家老頭子對上劉伯溫的時候,也是一樣的看法吧?


    “嗬嗬,五弟你雖然聰慧,但卻總失之多疑。”朱標搖搖頭,說道。“誠意伯非是為一己之力而爭,他並非是什麽清流,隻是清流為了爭權奪利,架著他的名頭行動罷了。”


    “便信任為兄一次罷,在為兄看來,國子監學正,非劉誠意莫屬。”


    看朱標說的篤定,朱肅便也應承下來。朝中爭鬥非他所長,但想來朱標作為老朱都無比中意的太子,這些許的權鬥黨爭局麵,他應該是洞若觀火的才是。


    而且……想起那日早朝時看到的李善長,朱肅覺得,將劉伯溫拉攏來國子監倒也不壞。


    若說劉伯溫隻是讓朱肅將信將疑,那麽,作為胡惟庸的老師、在曆史上又曾經多有劣跡的李善長,在朱肅眼裏就是一頭必須防範的洪水猛獸。


    “先不說這些。”朱標笑著將話題翻過了篇。“今日下午,往征雲南的大軍就要回來了。為兄稍候便要出城前往迎接,不知五弟你要不要一起跟來?”


    “嗯?”朱肅一喜。“沐英哥要到京城了?”


    “來來來,必須來!”他興奮的站起身來,嘴上不免噌怪道:“怎的也沒人和我說過這事?竟讓我此時才知!”


    “你這幾日一心忙乎國子監的事,誰又敢用這事吵你?”朱標笑道。“既然要去,就快些讓人給你換上親王袍服。”


    “為國迎接遠征將士,可不能隨意輕忽。”


    ……


    在太子府換好了沉重的親王袍服,朱肅就直接蹭上了太子朱標的車架。行至城門的時候,正好撞上了帶著幾員錦衣衛人馬一同出城的燕王朱棣。問他有何要事,竟然也是要去迎接沐英的。


    “沐英哥在南方打了那麽精彩的一仗,本王肯定要去詢問細節,順便取取經的!”朱棣說的理直氣壯。聽的朱肅直翻白眼,大白天的就帶著錦衣衛的人馬,穿著錦衣衛的官服堂而皇之的出城,這是明目張膽的帶薪翹班啊!


    想想那日被封官的三位兄弟,四哥朱棣在錦衣衛任軍職,平日裏沒有皇命,就是個閑職。老朱沒空理會,錦衣衛首領毛驤也不敢管他,生活自由又自在,還能挎著繡春刀到處招搖過市;二哥朱樉雖掛名禦史台,不過就他那德行哪裏能和那群老學究待在一塊兒,每日裏也就去應個卯就算完事了,接下來的時間不是去和趕來京城的大家羅貫中廝混,就是去國子監裏纏著自己這個五弟要聽武俠話本。


    隻有自己這個國子監祭酒,又是撒費苦心挖儒家思想的牆角,又是含辛茹苦的投身重組國子監的工作,明明在幾個兄弟裏誌向最為庸俗,卻再度成了最忙的人。


    讓朱肅隻得再度感歎自己果然是天生的勞碌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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