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長輩在此,你拜我來做什麽?”朱肅這一番,對李景隆卻是沒有什麽好臉色。“此番的主帥也並非是我……還不快見過信國公?”


    “是,是。是九江沒眼力見了……九江拜見信國公!”李景隆與朱肅是老熟人了,知道他語帶斥責,也是因為懷了恨鐵不成鋼之意,心中也不以為忤,而是依言扭頭,拜向了坐在主位上的、精神矍鑠的老者。


    這位老者,正是老朱最老資格的幾位擁躉之一,與徐達一般老資格的信國公湯和。要說這湯和,在洪武年的朝堂上,那也是如不倒翁一般的人物,非但戰功赫赫,便是論政治嗅覺的方麵,那也是機敏無比。


    若說在明初四大案得以善終的幾位勳貴之中,徐達憑借的是其能力出眾,忠心耿耿,堪稱大明軍方的一根擎天玉柱……那麽湯和便是憑借著他那敏銳的政治嗅覺,趨吉避凶,逢凶化吉的。


    湯和貌若粗豪,心中卻是自有一片明鏡。若說最懂老朱心思的,除了馬皇後,恐怕就非湯和莫屬。但凡朝中有大案發生,湯和總能預先發現端倪,而後或以練兵為借口,或以鎮守為理由,先遠遠避出京去。到了晚年,實在是用不得這些借口了,幹脆說自己感染了風病,口不能言,謝絕了一切的軍權職務,帶著家小回老家鳳陽養老去了。


    四大案過後淮西勳貴一片死的死、傷的傷,就連魏國公徐達都有人妄圖攀咬,偏就信國公府一門於萬花叢中過,依舊如一朵小白花一般的毫無沾染。


    在原本的曆史上,這個時候的湯和本該已經借口患了風病,急流勇退,回鳳陽含飴弄孫去了。然而因為這個時間線的大明啟用了開疆拓土的國策,作為武勳的信國公湯和自然也是眼熱無比。可惜他的後人之中,並無能夠頂立門戶之人,這位信國公也隻好繼續奮鬥在一線,指望著能為他信國公府多積攢出一些軍功來。


    在倭國尚未平靖之時,信國公便駐守浙西,在沿海築城,謹防倭寇。後來倭亂平息,海禁解開,信國公又負責坐鎮沿海,編練水師,保障海疆寧靖。先時朱肅領命馳援朱棣之時,就抽調了許多由信國公湯和練出來的水師官兵。若說起大明海疆上的定海神針,不是朱肅,更不是李景隆,而是非這位信國公湯和莫屬。


    湯和與老朱兄弟相稱,李景隆則是老朱的侄孫,算起來兩人差了兩輩。不過湯和卻並未倚老賣老,而是笑嗬嗬的將李景隆攙扶了起來,和善道:“九江不必多禮,周王殿下的位分比我們高,你先拜他稱不上錯。”


    “若拜錯人算不上錯,那麽優柔寡斷、遷延戰機、坐視賊匪坐大,導致我大明損失了四艘戰艦,數百號水師男兒……這算不算的上錯?”朱肅仍舊沒有給李景隆好臉色。


    “本來將這大灣島托付於你,是指望你能經營好此地,依托於此掌控東海、南洋。卻不料你坐擁我大明戰艦,卻仍敗在區區教匪之下……若是信國公未能率船隊趕到,你李九江是不是還要受俘於教匪?”


    “我大明近些年來,還未有敗北之戰役……你李九江,莫非要做這折損我大明進取銳氣的第一人嗎?”


    這一番話可就太重些了。本想在湯和的攙扶下順勢站起來的李景隆複又普通一聲跪了下來,臊眉耷眼的不敢答話。


    “殿下,是否說的太重了些?俗話說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關雲長還有敗走麥城的時候呢……”在湯和右側,與朱肅同來的鄭國公常茂試圖緩和氣氛。


    常茂是個粗人,這比喻卻是說的李景隆眼前一黑:什麽叫關雲長還有敗走麥城,關雲長敗走麥城之後,蜀漢可就急轉直下了……這不是坐實了自己打破了朝廷蒸蒸向上的銳氣嗎。


    朱肅也是險些被常茂這個比喻給氣笑了,好在李景隆並未注意,朱肅已複又板起臉來。“九江,你可知,此番伱錯在了何處?”


    “侄,侄兒知錯,侄兒錯在優柔寡斷,沒有趁著教匪尚弱之時便即出手。也錯在輕敵冒進,在見到五叔的申斥書信之時,便急於求成,不經思索查探,便直接對教匪發動進攻……”


    “以致著了教匪的道兒……”


    “看來,你尚未明白自己的過失。”朱肅皺了皺眉,這一回神情倒是當真沉了下來。“你若是想不明白,手中的水師兵符,便先交由鄭國公掌管吧。”


    “自己先回京去,等待朝廷降罪處罰便是。”


    “啊?這……”李景隆麵色一白,他幾乎虧光了曹國公府的產業,將這幾年來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微功都賠了進去,又大敗了一番,險些喪師辱國。這時候若是回去,皇大爺那條能抽死人的龍腰帶,指不定就要落在自己的屁股上了。


    就算皇大爺顧及親眷之情以及父親的功業,對自己網開一麵,可父親李文忠和祖父李貞的鞋底子,也不是好消受的……他李景隆是想要光耀門楣,這才隨五叔出征的。若不能洗清屈辱,如何肯回京去?


    見李景隆滿臉迷茫,似是真不知道問題關鍵所在,湯和見之不忍,開口點撥道:“九江啊,你可知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是何意思嗎?”


    李景隆博覽群書,自是知曉此言之意。不過這句話聽完他卻是更迷惑了。“信國公,侄孫自是知曉此言之意……隻是,隻是這句話,又和侄孫所犯之過錯有何幹係?”


    “沒幹係嗎?”湯和依舊笑嗬嗬的,“那麽你且說說,你修書往應天之時,做何想法?”


    “又為何要臨時網開一麵,不將這些教匪就地殺卻?”


    對上湯和那似能洞悉內心的眼神,李景隆麵上一紅,道:“九江……九江也是怕誤了朝廷大事,這才想先等來陛下決斷……”


    “是怕誤了朝中的大事,還是怕擔了越權的責任?”湯和的麵色漸漸嚴肅下來。


    “一個將軍,為何要在征伐之時對敵人如此畏首畏尾,乃至網開一麵?”


    “你任的是禦史台的風憲官兒,還是內閣裏等著皇帝批示的閣臣?亦或者覺得上位是個是非不明的昏君暴君,非得你小心翼翼的侍奉,才能保住你李九江的項上頭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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