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無數次探求,”


    尼歐斯慢悠悠地說道,他身旁的馬卡多因此朝他投遞過了一個不信任的目光,


    “並最終意識到禁錮住個體的,隻會是他們那定型的思想。”


    “你想要表達什麽?”


    “道德感與個人的認知邊界限製了他們,意識才是決定他們腦中正負獎懲機製的真正裁判,就好比一個沒有經過教育化與社會化的人類並不會對弑父與弑子感到羞赧。”


    馬卡多不讚同地挑起眉,


    “你想要說人們都太有道德感了?”


    “我僅僅是在闡述意誌決定行動——在角鬥士世界出生的人類不會因殺人而感到痛苦,但一個來自中等巢都的人卻可能因此而痛苦自責。”


    尼歐斯攤開手,他們繼續走在皇宮那漫長,金碧輝煌,卻又落滿塵埃的長廊之內。


    “人類社會通過社交與教育讓一個嶄新的靈魂塑型,但我們依舊可以通過自我的努力更改舊世界對我們思想上的禁錮。”


    馬卡多突然停住腳步,他有點皺眉地緊緊攥著自己的權杖,轉過頭打量著尼歐斯,


    神情在某方麵微妙地神似“不是,哥們兒?”


    “你是想要說帝國現在唯一在努力工作的人太要臉了?”


    尼歐斯正準備說出的話語頓了片刻,但瞬間流暢地銜接上了,


    “這可能跟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有關。”


    人類之主補充道。


    馬卡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該慶幸他依舊保有良知——否則我無法想象會發生什麽。”


    尼歐斯卻並未反對,反而讚同地點了點頭,


    “正是,我從未如此感激與認可他在維持自己身份上的努力,但有時我認為他大可學會放低要求。”


    馬卡多翻了個白眼,


    “像你一樣?”


    “比我略高一點即可。”


    馬卡多已經無語到無話可說,帝皇是自遠古時代走來的人類,他的認知與三觀早已不是尋常人類能夠理解的存在。


    人類史上存在著太多荒謬的故事,置倫理與道德為罔顧,棄邏輯同理智為塵埃——


    現實不需要太多邏輯,有些時候,它僅僅是發生。


    因此人類之主沒什麽三觀,他唯一的個人良知或許僅存在於與他交往相近的幾名人類與原體身上,剩下的全用於如何坑蒙拐騙了。


    “就像是此刻,”


    人類之主說,


    “他完全不必擔憂,唯一需要憂愁的事情是如何將那群綠皮斬草除根,而不是因為巨大的情感波動而在沉默——但我想他會再度成長的。”


    “那是你。”


    馬卡多咳嗽一聲,


    “國王無法接受自己同乞丐般襤褸,智者無法忍受自己同癡兒般愚鈍,這有關他們的尊嚴與臉麵——”


    馬卡多又瞥了一眼尼歐斯,低下頭深深地歎了口氣,


    “你倒是沒有。”


    “實際上,”


    尼歐斯的嘴角露出微笑,仿佛在回味什麽妙事。


    “我做過遠比這些更加喪失尊嚴與地位的事情,若非我現在的形象關乎國體,我也便早已離去自尋他處了。”


    馬卡多不再同人類之主糾纏,他痛心疾首地說道,


    “我們把原體都教育設置地太要臉了。”


    ………………


    社會性死亡哩。


    現在哈迪斯腦中僅有這個想法在腦中盤旋,給他的震撼不亞於他前世下課衝向食堂結果被電驢子撞飛然後pxx十九點九包郵買的劣質衣服空中爆衣了一樣——直接喪失四年擇偶權。


    一隻綠皮,一隻一看就教導地很好的綠皮,正朝著他責問類似為何“隻生不養(?)”的問題。


    若僅僅隻是這一幕,也好。


    問題是那隻綠皮旁邊是一眾沉默的死亡守衛,還有正狂翻白眼的卡拉斯,以及一個跟綠皮對吼,繼續讓哈迪斯社死的子嗣。


    哈迪斯可以看出大門牙是帶了些些許的情商與腦子的,但布萊克沒有——或者說這位好戰的冥王之子的情商一直處於一個薛定諤的狀態。


    布萊克成功將話題帶偏了些許,他們現在在哈迪斯眼中仿佛在喊話“我哥敢吃屎”,“我哥也敢”一類的話題。


    幸運的是,這類低信息密度的話語有效地防止了大門牙爆出更多消息;


    不幸的是,哈迪斯更尷尬了。


    他是如此地希冀自己現在立刻像是昏迷的原體那般倒地,不必有知覺,也不必有聽覺。


    立刻就躺下,入土為安。


    他無法將視線投射到卡拉斯身上,因為哈迪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卡拉斯現在一定在罵他。


    這便是為何人類之主是強者,尼歐斯可以在多個子嗣不解、謾罵的眼光中安然自若,從不內耗與質疑自己。


    哈迪斯離人類之主的此般精神境界,還是差一個大圓滿。


    他要跟這隻在他記憶中已經模糊的綠皮對話嗎?還是廢話不多說?


    哈迪斯選擇了後者。


    言語辯不出真相,拳頭才是真理。


    更加荒謬的事實是,他總不能選擇跟一隻綠皮講道理。


    黑霧翻湧,遮蔽全身,露出的唯有那隻猩紅之眼。


    “我真正的血脈僅有冥王之子等一脈。”


    冥王輕聲說道,遠程震動金屬,讓這些聲音傳送至纏鬥的大門牙與布萊克耳中。


    被大門牙打的滿臉流血的布萊克立刻爆出了一聲大笑。


    “那麽你不承認意識形態?!”


    大門牙咆哮道,綠皮漆黑的豆豆眼中映出被流動的銀色金屬攀附上盔甲的布萊克——


    這一刻勝負已分,它的塑造者承認了對它們的不歡迎。


    “遺憾的是,我是個種族主義至上者。”


    冥王沉悶不清的低吟在他們周身響起,仿佛存在於四麵八方。


    “我尊重你,尊重你們——但銀河中生還的權力僅有一個。”


    綠皮的生存機製注定是戰爭,這一脈綠皮已然發展地過於驚人了,它們的確可以被投入與泰倫的戰爭裏,但這之後這一脈綠皮會進化成為何種強度?哈迪斯幾乎不敢想象。


    即便要留它們驅使用作工具,現在也必須得把那隻綠皮warlord斬首——


    這隻綠皮顯然已經摸到了某種門檻,若它繼續成長,哈迪斯確信這支綠皮氏族會在不久的將來成功返祖。


    屆時古獸人可就真的會讓帝國實打實喝一壺了。


    “好,好!”


    大門牙喊道,綠皮被身下巨力撞開,它笑著看向它麵前受到冥王賜福的布萊克,這一刻它仿佛英雄故事中麵對最大反派門下走狗的主角。


    “將我們視作戰爭工具——我知曉為何是冥地統一綠皮了!”


    因為綠皮一族本就是古聖創造出的戰爭氏族,它們是供古聖驅使的奴隸,古聖甚至並不希望它們此後存活,在它們的基因譜裏,一旦戰爭消失,綠皮們便會快速消亡。


    某種返璞歸真,冥王對待綠皮的方法恰似古聖,這便是為何它們點開了真正的靈智。


    大門牙遠遠地看向冥王的位置,它不清楚他是否在那裏,它不清楚他是否在看他。


    大門牙對此並無太多意外。


    它猛地轉向那方天地,那裏正殘陽如血,不顧背後緩緩站起舉斧的布萊克,綠皮巨獸猛地跪下!


    “人類的禮儀!感謝您的教導,自此冥地將真正踏上戰爭征途!!!”


    “而這之後——”


    大門牙咆哮道,張開雙臂站起,


    “綠皮永不為奴!!!!”


    “waaaaaaaaaaaaaaaaaaaagh!!!”


    “就讓俺們!!!向這個世界送上戰爭的禮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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