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剛進入迷霧小鎮的瞬間,就察覺到這裏潛藏的重重危機,甚至連他與灰霧之間的聯係都被屏蔽,這是前所未有的孤立局麵。


    遇到「絕望夜鶯」潘娜蒂亞時,他更是被對方釋放出的神話生物形態陰了一手。如果不是在這方麵,克萊恩有過屢次麵對意外的抗性,他的處境隻會更加糟糕。


    即使如此,也是到紅月清晰的那一刻,克萊恩才找到機會短暫擺脫潘娜蒂亞,迅速躲藏到了另一間房屋中。


    紙人沒能幫克萊恩完全擺脫瘟疫,他的肺部像是被點燃一般,熱流順著不流暢的呼吸升起。即使發燒帶來的眩暈感還在忍耐範圍內,劇烈活動下去,體力的平白流失隻會越來越多。


    同樣讓克萊恩身陷劣勢的,還有剛才直視神話生物形態帶來的衝擊,即使不完整,他也必須用冥想來穩定自身狀態,壓製住身上不斷鼓起、蠕動的肉芽。


    原本安靜空曠的屋外傳來陣陣人聲,還有野獸低吼般的異響,就像是這座小鎮上有無形的居民,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正度過平淡無奇的一天。


    在屋子裏遭到a先生偷襲的時候,兩人交手的動靜引來屋外那些東西的注意,這讓克萊恩緊張至極,但是在他扔出弗蘭克的蘑菇幹後,a先生被吸引了注意力。


    在進食後,a先生的理智似乎回來了少許,但是他注視著克萊恩的眼神,仍然像是在看一塊行走的牛排。


    克萊恩試探著從a先生嘴裏打探消息,a先生仍然深陷瘋狂,兩人充滿交流障礙的對話,隻讓克萊恩得知那座教堂異常危險。


    可是潘娜蒂亞還在狩獵他,在窗外的緋紅月光突然黯淡時,克萊恩為了躲避這位可怕的魔女,他直接通過火焰跳躍,想方設法進入了尖頂教堂內。


    追獵克萊恩的魔女停步在外,畏懼地望著教堂的方向。


    教堂頂端懸掛的屍體,搖搖晃晃地發出囈語,反複念出「霍納奇斯」和「弗雷格拉」。


    克萊恩控製著自己的「靈體之線」,不讓它們被教堂頂端所吸引,這才能進一步往深處走去,看到這座教堂深處的漆黑聖壇,以及那肋部與腰部生出獸腿、容貌秀美的女子。


    這位女子的容貌與聖賽繆爾教堂地底那位天使一模一樣,克萊恩在飛快思考這點的同時,也發現另一個沒有被懸掛在半空的身影。


    這位白須極長的老人,「靈體之線」正纏繞在他自己身上,回避著教堂頂端的吸引,更讓克萊恩驚懼的是,這個看上去很特殊的老人竟然還活著!


    老人告訴了克萊恩「離開的方法」,分享了教堂內外那些「占卜家」們的淒慘結果,甚至宣稱連他自己都隻是投影,希望克萊恩能帶走他的骨灰。


    克萊恩對老者的話隻信了一半,這還是在他自己有部分對應信息的情況下,才能確認的情報。


    隻是在老者重新替他召喚出秘偶,又用紙人幫助克萊恩轉移疾病的幫助下,克萊恩的態度變得越發恭敬。


    這位長胡子的老人,自稱是「查拉圖」。


    原本存在於曆史、存在於羅塞爾日記中的神秘大人物,此刻就站在了自己眼前。


    在查拉圖的解說中,克萊恩確認了這座教堂屬於哪裏,就是「毀滅魔狼」弗雷格拉後裔所建立的夜之國,而那位古神後裔之一就包括安提哥努斯,所謂的安提哥努斯家的寶藏,也留存在夜之國。


    所以黑夜教會會毀滅「夜之國」,會對「占卜家」途徑的安提哥努斯家族斬盡殺絕。


    克萊恩利用了查拉圖替他強化過的秘偶,進行了一番偽裝,在思索片刻後,他決定嚐試與「絕望魔女」潘娜蒂亞進行溝通,說服對方一同合作、逃離這裏。


    最終,在a先生主動現身,提出隱藏在格爾


    曼的胃袋中,作為第三方的「見證」,潘娜蒂亞才勉強同意這個計劃。


    克萊恩自始至終與兩人交流,使用的都是查拉圖替他強化過的秘偶,他還沒有蠢到讓「薔薇主教」化成的血肉直接進入自己的胃袋。


    如約定的那樣,查拉圖真的給出了「開門符號」與「詭法師」的配方,但是那符號,卻與克萊恩在廷根查尼斯門見過的有差別,當時那個人偶拿的符號上,有一處細微圖案的對調……


    不過查拉圖在交代完這些事情後,身影直接消散,化為一個錫白的罐子,克萊恩操縱秘偶打開確認過,裏麵真的就是普通骨灰。


    借這個機會,克萊恩控製秘偶,將從查拉圖那裏獲得的魚肉團子吃了下去,吃過弗蘭克蘑菇的a先生,還待在秘偶的胃袋裏。


    在克萊恩給兩人展示過開門符號後,潘娜蒂亞將能用於開啟出口的黑曜石石板,放入了牆壁的凹陷處,克萊恩控製起秘偶,繪製出查拉圖給的那個「開門」符號。


    符號完整被描繪出的那刻,純淨的光芒覆蓋了整個法陣,沿著紋路擴散,形成一道虛幻的對開之門。


    在秘偶的推動下,緩緩往後敞開,門後是古老石板和破洞牆壁,看上去十分平靜。


    「絕望魔女」潘娜蒂亞的身影倏而破碎,一片片碎裂的鏡片散落,而「格爾曼」手中的詛咒木偶,也化為了虛假的鏡片,真正的木偶正被潘娜蒂亞握在手中。


    這樣高超的「鏡麵幻術」,遠超克萊恩能察覺的極限,在搶先通過大門後,潘娜蒂亞回首,衝「格爾曼·斯帕羅」露出笑容,抬手用黑焰點燃了手中的木偶。


    然而正當潘娜蒂亞試圖逃離的時候,她的神情猛然凝固了,一麵又一麵的鏡子替身出現在空中,不論潘娜蒂亞的身形再怎麽破碎、轉移,她都沒有拉開跟「虛幻之門」十米外的距離。


    不過短短呼吸的瞬間,潘娜蒂亞在尖叫聲中,用頭發、黑焰與堅冰團團將自己包圍,試圖抵抗那種無形的力量——但她所有掙紮都以失敗告終。


    魔女的力量瓦解,隻剩眼底的絕望。


    無形之手卷著她的脖頸,這位明豔的女士升向半空,眼睛一點點翻白。


    一點奇妙的紅色螢光從她懷中脫離,掙紮著越過門扉,落向這一側的「格爾曼」。


    剛剛要踏過門扉的a先生,忽然開始幹嘔,吐出一朵又一朵鮮豔的蘑菇,他幾乎完全變成了培養皿,渾身上下都開始冒出蘑菇來。


    而「格爾曼」的眼前,光門後的影像拉近,那是一處下方空蕩的大廳,上方垂吊著更多的屍體,有透明滑膩、花紋繁複的觸手從它們背後延伸,一直通往大廳深處。


    克萊恩沒有猶豫,迅速切斷了跟秘偶共享的視覺,但他知道那後麵是什麽,他曾經在占卜間見過那樣的畫麵:


    宛若無數透明蛆蟲合抱聚攏的身影,坐在那巨大的座椅上,蠕動著觸肢不斷往外蔓延,近乎無形的觸手瘋狂生長。


    秘偶的視覺仍然有部分殘留,足以讓克萊恩看到那張古老座椅下的塔羅牌。


    羅塞爾大帝戴著華麗頭飾,五彩的衣物鮮豔而歡快,掛著行李的手杖被扛在肩頭,即將遠行的憧憬寫在臉上,一條小狗跟在腳邊,最上角用璀璨星輝勾勒出:


    序列零,「愚者」。


    就像是一切從終點回到原點,克萊恩的呼吸停滯了一瞬間,灰霧之上的「愚者」,這究竟是注定還是偶然?


    但他仍然飛速調節好自己的情緒,從灰霧跟「愚者」本身就有強烈的聯係作為出發點,這一切似乎都解釋得通,克萊恩並沒有被這樣的「巧合」所困擾。


    他隻是意識到,發生的事情並不是「巧合」,等到晉升了「詭法師」,卓婭說不定能


    提供進一步的信息……


    秘偶已經無法使用,克萊恩從門外走進了教堂,路過被懸掛在頂端的潘娜蒂亞,走到了「虛幻之門」的附近。


    a先生所在的位置,已經徹底變為一株巨大的蘑菇,身體由數顆小蘑菇組成,但是紋路卻描繪出a先生美麗的麵容,兩邊的蘑菇組成了詭異的修長手臂,左掌上還戴著薄薄的人皮手套。


    原本想靠近「虛幻之門」的克萊恩,忽然間遭遇了a先生的偷襲,在躲閃的過程間,他身上原本屬於秘偶「血之上將」的衣服忽然消失。


    查拉圖說的時限到了。


    想通這點的時候,克萊恩便更加努力躲避,以拖延時間為主,直到那人臉蘑菇搖晃著倒下。


    原本刺激蘑菇生長的魚肉已經消失,最終隻剩下了一隻薄薄的人皮手套。


    與a先生融合後,「蠕動的饑餓」獲得了強大的增幅,這倒是讓克萊恩很意外的收獲。


    這一次,他終於可以平安地回到尖頂教堂內部了。


    先前潘娜蒂亞被吊起來的時候,好像有什麽東西飄出來了?


    撿起先前放在秘偶「格爾曼」身上的鐵製卷煙盒,克萊恩發現查拉圖的骨灰罐已經空了。


    克萊恩打開卷煙盒,裏麵的阿茲克銅哨和魯恩金幣都在,但是當他將卷煙盒翻過來的時候,意外在背麵看到了一個新圖案,像是用血液繪製出來的,上麵還散發出淡淡的亮光。


    不論是這個圖案,還是它散發出來的光芒,克萊恩都無比眼熟。


    那是黑暗聖徽的形狀,是卓婭與艾絲特身上都存在的微光。


    這是啟示?


    光芒沒有持續多久,血液的痕跡很快就變得黯淡、幹涸,克萊恩輕輕一抹,它留下的痕跡便從卷煙盒底部消失。


    克萊恩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先試驗了詛咒人偶給出的另一個符號,門扉後依然是通往那處大廳,甚至離那處座椅上的身影更接近了。


    克萊恩在擺脫那些試圖伸過來的觸手後,不再猶豫,按照血跡給出的提示,他繪製了簡易的黑暗聖徽符號。


    用金幣做了占卜,確認過外界的安全,克萊恩這才踏過那扇「虛幻之門」。


    他終於擺脫了那座可怕的迷霧小鎮。


    再度進行占卜,保證情況沒有出現異常,克萊恩這才使用「旅行」,迅速趕回伯克倫德街160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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