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多想,賈赦牢牢地圈住她的腰,抱著她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不待站穩,便又將她護在自己身後,壓低了聲音道:“一會兒趁亂趕緊跑!”


    說罷,抬起頭,強作鎮定的看著對麵的黑衣人,“你們是什麽人?”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一半,安卉看著賈赦寬厚的背,突然覺得她能遇到這樣一個人,就算此時死了,也值得了。


    黑衣人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自然不會回答賈赦的話。


    雖然是天子腳下,但是他們這樣的人家出門,是不可能不帶些隨從什麽的。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毀了馬車,隨從們來不及反應,如今聽得賈赦的聲音,忙操起身邊能做武器的東西照著對方打了過去,“老爺,太太,快走!”


    且不說如今他們大房裏的下人都是比較忠心的,便是隻為了他們的家人,也隻有拚死相護這麽一條路可走。因為,若是主子沒命了,而他們還好好的,他們和家人都隻能是被販賣甚至是直接打死的下場。若是忠心護主,能保護主子,自然是功德無限,若是不能,至少也算是給父母妻兒掙得了榮光。


    隻是,不知為何,對方好似不想見血一般,同時回刀入鞘。一時間,陷入了混戰。不過,說是混戰,卻也有些誇張了的,畢竟兩方的實力還是很有些懸殊的。


    來不及細想什麽,有三個黑衣人穿過重重阻礙,同時赤手空拳向賈赦攻了過來。


    安卉就在賈赦身後,他自是不能躲的,隻能硬著頭皮對了上去。俗話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賈赦的功夫本就相當不咋地,不過一個照麵,身上已經連中了數拳。隻是,縱然這樣,他仍舊牢牢地守著,半步都不讓對方靠近自己身後。


    其實,趁著這個時候,安卉是可以跑的,隻是如今的她,完全想不到要跑這件事。其實,在突發狀況下,安卉都是一個很衝動的人,每次都是到了冷靜之後才後悔得要死,就如同她隻顧著救賈璉,卻看不到地上的瓷片一般。如今,她也滿腦子都是危險,隻想著如何自救,並不曾想太多。


    衝動的人,總是身體比腦子動得快,安卉如今也是這樣,眼看著一人從側麵向賈赦攻去,而賈赦此時被另外兩人纏住,根本避無可避,安卉想也不想的脫下腳上的鞋子用力扔了過去,並且,極具江湖特色的大叫了一聲,“看暗器!”


    那黑衣人聽到這句話,耳邊又傳來破空之聲,立刻下意識的躲避。因四周打過嘈雜,繡花鞋砸在地上的聲音被掩蓋了,但是這並不妨礙那黑衣人發覺自己被騙,眼眸中閃過一抹怒色,雙手如爪向安卉抓來。


    賈赦雖然跟人對打中,卻依舊注意著安卉的情況,如今看到如此變故,咬牙切齒的怒罵一聲,“笨蛋!”


    也顧不得自己如何,立刻回身救安卉。


    可是,此時已經來不及了,那黑衣人已經抓住了安卉的手腕。


    變故,便在這一刻發生。柔弱的安卉突然扣住那黑衣人手腕,猛地向外翻轉,幾乎同時抬腿掃過那黑衣人雙腿,極迅速的將他掀翻在地。一隻手順勢拔了那黑衣人腰間的刀,不待那人反應過來,舉起刀便要砍下去。


    可是,她到底是一個連雞都沒有殺過的人,一下子便要她殺人,她本能的害怕。可是,她心裏清楚,如今不是害怕的時候,她也不過就會那麽幾招防狼術,拖下去對她這邊絕對不利。於是,狠狠心,便要刺下去。


    眼下情況緊急,絕對不是發愣的好時機,但是凡是看到這一幕的,不論敵方還是我方,都愣住了,包括賈赦。當然,這所謂的愣住不過是一兩秒鍾的功夫。不過,這樣的情況下,一兩秒鍾有的時候就是生與死的差別。


    一個原本攻賈赦背部的黑衣人見狀,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攻勢,轉而一腳踹向安卉腕間,隻聽得“咣當”一聲,安卉手中的刀被踢落地上,猝不及防之下,安卉也被這股力道帶著摔倒在一旁。


    黑衣人看向安卉的目光晦暗不明,正待再次出手,賈赦一拳打過來,硬生生的將他攔住,抓緊了時間對安卉吼道:“蠢女人!還不走!”


    那人一邊閃避,一邊冷笑,“抓住那個女人!”


    差點一個大意死在安卉手裏的黑衣人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鉗住安卉的手腕,低聲怒罵一聲,“好大膽的女人!”


    安卉身上吃痛,發出“嘶”的一聲。


    可是,那黑衣人半點也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如鉗子一般的手愈發的用力了不說,甚至還輕蔑的冷笑了一聲,眼神中透著濃濃的鄙視。


    “放開他!一個大男人欺負女人算什麽本事?!”賈赦一個閃神被黑衣人打中腹部,半跪倒在地上,卻顧不得自己,隻憤恨的看著控製了安卉的男人,“我們男人的事兒男人解決!把女人放了!”


    安卉看著賈赦辛苦的樣子,心中一暖,用力的掙紮,可是無論如何也掙紮不過。女人的力氣如何能與男人相比?之前她也不過是借了四兩撥千斤的巧力罷了!


    安卉的身體一軟,強忍的淚水滑落,仿佛是無力掙脫,認命了一般。


    隻是,在那人放鬆警惕之際,安卉突然抬起膝蓋狠狠地撞向那人的小腹,緊跟著,一記撩陰腿踢了過去,趁著這人連續吃痛尚且反應不過來之際,靈活的鑽到他的腋下,利用他身體前傾,一個過肩摔將他摔倒在地上。


    不同於之前,安卉得到自由之後,沒想要取這人的性命,而是往賈赦的方向衝去,也顧不得因為衝力而被磨傷膝蓋,焦急的扶著賈赦,“你沒事吧?”


    安卉一番動作說來話長,實際上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賈赦看著安卉,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哪個要你逞能了?你是不是從來學不會聽話?這種時候,你隻需要躲得遠遠的就行了!”


    安卉心疼的撫上著他嘴角的紅腫,“你若死了,我一個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賈赦看著安卉,也說不清楚此刻心裏是生氣多一些,還是感動多一些。


    “好一對苦命鴛鴦!”被安卉撂倒的男人起身,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疼,一步步向著兩人逼近,眼眸中的怒火,好似恨不能將他們夫妻二人吞噬了一般。


    賈赦立刻將安卉護在自己身後,雖然這個動作明顯沒有太大意義,但是這是他下意識所做出來的,根本來不及細想。


    安卉起身,清冷的站在那兒,“我知道,你們是王家的人!我也知道,我們打不過你們!但是,如果我們死了,我擔保不出一日,全京城都會知道你們王家女兒做得好事!”


    從遇襲,安卉就在想究竟是什麽人想要他們的命。想來想去也隻有王家了,因為她也隻把王氏給得罪慘了。想來想去,也隻有她動過通靈寶玉的事兒泄露了才引得如此殺機。她並不明白那塊通靈寶玉有什麽重要的,可是,她必須要假裝自己什麽都知道了,否則的話,他們真的可能小命不保。


    那黑衣人愣了一下,隨後嗤笑一聲,“莫名其妙!”


    這下,篤定的安卉愣住了,難道她猜錯了嗎?


    “夠了!還嫌不夠丟人嗎?”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原本正在動手的黑衣人立刻敲昏了自己的對手,然後自動站在一處,主動讓出一條路來。


    這個時候,黑暗之中突然點燃了幾處火把,一個身著黑色織錦緞長袍的清瘦的男子緩步走來,淚水模糊的雙眼在這樣的夜裏,看不清楚這個男人具體的五官,但是安卉清楚的感受到這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冷冽氣息。


    “王爺?!”


    聽到賈赦這樣叫,安卉立刻意識到眼前這人是哪位了。此時,她隻覺得手腳冰涼,如醍醐灌頂般瞬間開朗。這次,她真的是錯得離譜了。


    如今正處在奪嫡的關鍵時期,就算是以四爺為原型的人物,為了皇位也一樣會不擇手段。那紅薯雖小,卻是利國利民之物,他看了勢必心生霸占之意。但是,他又害怕事情敗露反而壞了他在皇帝心中的形象,自然也就會選擇殺人滅口。


    想到這裏,安卉隻覺得天旋地轉,雙腿一軟,跪倒在地,緊緊地抓著賈赦的胳膊,身體止不住的顫抖。都怪她,她太想當然的,就因為她再現代之時對雍正觀感很好,便引得賈赦走錯的路……


    她總想著改變命運,改變命運,卻沒想過這命運極有可能是越改越糟的。他們原本可以平安的活著,不管是貧窮還是富貴,至少生命沒有威脅。可是,如今,他們就要早早的……


    如果這就是上天給予她妄圖改變命運的懲罰,那麽要她一個人的性命也就足夠了,為什麽還要多上一個賈赦?


    心裏越想著,越覺得對不起賈赦,隻能一遍遍的呢喃著,“對不起,對不起……”


    賈赦此時和安卉的想法是一樣的,心中很是絕望,但是他半點也沒有怨安卉的意思,如今看著安卉這個樣子,也顧不得生命,用力的將安卉抱在懷裏,低聲安慰,“不關你的事兒,不要胡思亂想。能死在一處,也是一種幸運。此生有你為妻,夫複何求?”


    榮肅王爺擺擺手,命黑衣人都退到一邊,這才走到賈赦麵前,不曾想恰好聽到他們夫妻的對話,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可是他們這些皇宮裏長大的人都是人精,隻聽得這一句,便與刹那間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他的眼神裏明顯閃過一抹不悅的光芒,隨後又轉變為無奈,隱隱的還帶著幾分好笑,隻是心底深處卻又隱隱的有些羨慕。眼看著安卉明明可以走,卻命都不要的參合進來,他似乎有些明白賈赦為什麽願意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一切了。那般的生死相隨,天底下又有幾個人能得到呢?


    這麽想著,他心中本就不多的怒火也消失得差不多了,輕輕地咳了一聲,“沒想到,不過幾年,賈卿的功夫便都還給了國公大人。國公在天有靈,看著這一幕,必定是萬分失望的。”


    清冷的聲音裏有些失望,有些好笑,還有些說不清楚的東西。


    賈赦不解的抬頭,有些想不通這位王爺怎的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本王奉皇父之命特意來來試試賈卿的武功,不曾想竟衰退到這樣的地步。如此,本王也隻好據實以報了。”榮肅王爺搖頭,突然朗聲道,“皇父口諭!”


    賈赦忙放開安卉,恭恭敬敬的大禮參拜,“臣賈赦恭聆聖諭!”


    安卉終於弄清楚自己又擺了一個大烏龍,忙膝行著後退三步,恭敬的伏在地上。


    “皇父口諭,‘賈卿忠君之心,朕業已明了,心,甚慰。卿品性高潔,文武雙全,卻為流言所累,朕每每思及,甚為惋惜。又念及連日來煩憂之事,不覺豁然開朗。望卿半年之內,重拾昔日武藝,為朕分憂。’。”


    “臣領旨謝恩!”


    安卉也跟著賈赦叩頭,心裏卻止不住的有些擔心,究竟是什麽差事能讓皇上煩憂的?還特意的來試賈赦的武功!難不成那差事是有什麽危險的?


    聽著皇帝的意思,賈赦是因為聲名受損了,皇帝才沒有明著獎賞。既然沒打算明著獎賞,那這差事勢必也是暗地裏來的。雖然暗地裏給皇帝做事的,必定是心腹,將來皇帝也不會虧待了。但是,暗地裏做事的人,隻怕都是很危險的。而且,萬一出事的了,皇帝也不會承認那是他的人。


    想著皇帝對賈赦武藝的看重,安卉愈發覺得是這麽回事了。


    “都起來罷!”榮肅王爺難得的平易近人,這一場試探下來,其實賈赦身上掛了不少彩,看起來很是狼狽,榮肅王爺覺得自己的人似乎下手重了點,神色微微柔和了一些,“你帶來的下人都昏倒了,回頭本王命人把你們夫妻倆送回去。外人若是問及,便隻說是遭了強盜便是。回頭九門提督那邊也會出告示,想來也沒人會懷疑什麽。”


    “是,微臣明白。”賈赦很恭敬。


    “有一點,本王不是很明白。”


    “王爺請問!”


    榮肅王爺似有似無的看了安卉一眼,似自言自語道:“據本王所知,邢家乃書香門第,不知道尊夫人從何處學來了那些刁鑽功夫?”


    賈赦的嘴角微微抽搐,想著安卉對付那黑衣人的招數,不禁暗暗叫苦,那招數哪裏是刁鑽?便是男人使出來都嫌太下流,結果……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安卉從哪裏學的那些功夫,而且,他也很想知道那些功夫是從哪裏學來的。


    安卉隻覺得臉上“轟”地一下燒了起來,她原本以為小命都要丟掉了,哪裏還注意什麽形象不形象的?如今,她可要怎麽解釋才好?


    沒辦法,隻得紅著臉,繼續瞎掰,“臣婦曾有一兄長,自幼體弱多病,父親為兄長計,特意延請了武功師傅,隻望兄長能強身健體。臣婦幼時極得兄長寵愛,曾纏著兄長學了幾招,不曾想……”


    邢氏曾經的那位哥哥的確學過武功,這點倒是可查的。至於他們要不要相信武功師傅會教那樣的武功,或者說,她的兄長會不會教她那樣的武功,就不是安卉能左右的了。好容易找了一個勉強算是合理的理由,安卉已經徹底沒轍了。


    榮肅王爺點了點頭,也看不出是信還是不信,“既如此,時間也不早了,本王便先走了!”


    “恭送王爺!”


    對於安卉的解釋,賈赦是完完全全的相信了,倒不是說賈赦蠢笨,隻是安卉說出來的話,他下意識的便當了真,根本不會去想什麽合理不合理,是不是真的之類。


    待榮肅王爺離開之後,一個小廝跑過來,“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大人和夫人要上車嗎?”


    賈赦點了點頭,轉而走到安卉身邊,“我們回去罷!”


    “啊!”安卉剛走了兩步,隻覺得腳下一痛。


    賈赦立刻緊張的扶住安卉,“怎麽了?哪裏受傷了嗎?”


    安卉臉上一紅,“我……我的鞋……”


    說起來,安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下意識的便用鞋子砸了過去,實在不行,拔了頭上的簪子砸過去也好啊?怎麽偏偏就選擇了鞋子呢?說來,果然好像對鞋子和腳很講究的!


    想到這裏,安卉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是沒有包小腳的。不是她一個人,是這個世界裏的女人都沒有包小腳。女人的腳,之所以金貴,就是因為有包了小腳的原因。而且,仔細的搜索了一下,邢氏的記憶裏也沒有什麽關於腳的故事。她的裙子本來就很長,早已經蓋住了腳,再加上腳上又穿著厚厚的襪子,也確實沒有露出來。如此,也便放心了。


    賈赦無奈的搖了搖頭,橫了安卉一眼,在那小廝的火把的映照下很快便找到了安卉的繡花鞋,然後親自拿到安卉身邊,單膝跪地,“腳抬起來!”


    剛剛回過神來的安卉嚇得忙倒退幾步,有些難以置信,這個動作,莫說是古代人,便是她在二十一世紀也極難看到一個男人屈膝為一個女人穿鞋子。


    “怎麽了?”賈赦不解。


    安卉有些結巴,“我……我自己來。”


    賈赦起身,將安卉拉到自己身邊,很自然的屈膝為她穿上鞋子,“我都沒那些窮講究,你又介意個什麽勁兒?我若不是如今渾身酸痛得厲害,便直接抱著你回去了!”


    其實,賈赦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麽,隻是很自然的想要為安卉做點什麽。可能是之前真的嚇到了,如今他隻想拚命的對安卉好,抓緊了一切機會,免得將來後悔。


    榮肅王爺留下的人把他們家那些昏迷的下人能叫醒的都叫醒,不能叫醒的都帶著,然後便載著賈赦和安卉浩浩蕩蕩的回到了莊子上。


    因為趕馬車的事榮肅王爺的人,安卉有好些話在馬車上都不能說,所以,雖然大家都累得厲害,安卉也還是不願意立刻去睡覺。


    “夫君,我總覺得有些不安,皇上所說的差事似乎是有危險的。所以,我想著,咱們還是找個方法避過去好了。咱們這樣的人家,實在沒必要冒找個風險,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安卉一邊親自為賈赦身上的傷口上藥,一邊輕聲說著。


    賈赦的手微微的顫抖了一下,不禁苦笑,安卉能想到的事情,他又怎麽可能會想不到呢?而且,他比安卉猜到得更多,他甚至隱隱的意識皇帝是要派他去做什麽的!那些事情,的確很危險,一個弄不好,他極有可能會送掉性命!但是,若是他把事情給辦好了,不敢說賈家,至少他這一脈便能維持兩代帝王的榮寵!


    是的,兩代帝王!賈赦已經意識到下一代帝王的人選,新帝必定是榮肅王爺!


    這並不是安卉引導的功勞,而是賈赦自己分析出來的。紅薯一案,雖然是借榮肅王爺手獻上去的,但是畢竟可以算得是“無主之物”,皇上可以將其賞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可是,皇上偏偏選擇了榮肅王爺。若說這不是為榮肅王爺上位而造勢,他是如何也不信的。畢竟,那位王爺的脾氣,是很不得朝臣支持的。而且,用他的事情,皇帝也不瞞著榮肅王爺則更是一個信號。


    安卉要他躲過去,他也確實不是個會拿命搏富貴的人,隻是,事到如今,已經由不得他不願意了。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是這麽個道理。皇上吩咐是差事是信任,豈由得你拒絕?賈家再怎麽風光,也是臣子,對皇家而言,他們就是家裏的奴仆下人,不過就是略體麵些罷了!若真是耍了心眼,那才真是找死呢!


    隻是,這些話到底是不能和安卉說的,對於安卉的生死與共,賈赦很感動,但是他並不想要,他隻希望自己的女人平安無憂。於是,他笑了笑,裝作漫不經心的揉了揉安卉的頭發,“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哪裏會有什麽危險?我在朝廷上這麽多年了,什麽時候有過危險?”


    “可是……”


    賈赦伸出中指按住安卉的唇,“別可是了!不要胡思亂想!你今兒是被嚇壞了!好好睡上一覺,然後就沒事了!”


    一再的大起大落,安卉的確是累了,可是她心裏存著事兒,又怎麽能睡得著呢?於是,她隻能是在床上翻來覆去,使得身旁的賈赦也睡不著!


    賈赦也不生氣,隻是伸出他強有力的胳膊將煩躁的安卉攬入自己懷中,“好了,什麽都別想了,趕緊睡吧!”


    冷靜下來,安卉也知道賈赦是不能拒絕的,若是他拒絕了,就等於是得罪了兩代帝王,那以後就真的不好說了。隻是,她心裏實在是不放心賈赦,她不想他有事。這次,她已經確定了,紅樓真的讓她徹底的改變了。這本是她一直想要的,可是真的改變了,她又開始害怕這變化,甚至寧願什麽都不要改變,任由賈家悲劇去。橫豎,對她來說,普通百姓的生活,也沒什麽不好的。


    緊緊地抱著賈赦,理智告訴她,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了,她必須要向前看才行,“你要答應我,無論如何,你都要好好的,要保護好自己。”


    賈赦心裏感動莫名,隻覺得今生能夠得到這樣一個妻子,便在無所求了,微笑著點頭,“我答應你!”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安卉反手保住賈赦的腰。


    聽著安卉話中的決絕,賈赦的心顫抖了一下,“不許胡說!什麽死不死的?怎的無論說多少遍,你都改不了這個毛病呢?”


    “我不管!如果你敢有事,我一定死給你看!”安卉緊了緊手臂。


    賈赦無奈,暗暗地歎了一口氣,猛地鬆開手,故意板起一張臉,雖然在這樣的黑夜裏,安卉根本不能看到他的臉色,“你還說!今天的事兒,我還沒罵你呢!做事沒頭沒腦的!若是真的有人要殺我們,我們豈不是都死了?如果我們都不在了,綰綰怎麽辦?安安怎麽辦?就算是已經成了家的璉兒隻怕都要被那些人算計了去,更不要說兩個小的了!你要記得,你不僅僅是我的女人,更是孩子的母親!照顧他們是你的責任!你豈能逃避?你以為你那麽做很偉大,我看了會很高興嗎?不會!”


    隨著賈赦鬆手,安卉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聽著那一聲聲的斥責,慢慢的收回手。


    是啊!真奇怪!那一刻,她竟然把自己的孩子都給忘了!怎麽會有這樣的母親?


    安卉突然覺得,自己或許根本不配稱之為母親,母親怎麽會把自己的孩子給忘了呢?無論何時,她都應該記得自己的孩子,始終把自己的孩子擺在第一位的才是啊!


    安卉收回了手,就換做賈赦心裏空空的了,隻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就算再怎麽心疼,也不可以讓安卉再做傻事了。如果他平安回來,必定能帶給她無上的榮耀,也算是補償了。如果……如果他真的出事,皇帝也必定會善待他的妻兒。他,也不需要擔心。


    夫妻倆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誰都沒有再說什麽。


    第一次,夫妻倆人不再親密無間,而是隔了好大的距離。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著床上的兩夫妻,似乎在冥冥中暗示著什麽。隻是,無人知曉。


    為了平安的完成皇帝將來賦予的使命,賈赦特意辟開一個練武場地,每天都很拚命的在練習著他曾經放下的武藝。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當初被逼著學成的技藝,如今他卻心甘情願的揮汗如雨。


    看著賈赦每天都累得那樣慘,安卉心裏其實也不好受,卻也隻能在膳食上多加用心。


    每晚,賈赦都累得倒頭就睡,安卉則心甘情願為他褪下鞋襪,親自為他洗了腳,以往,安卉並不喜歡為賈赦洗腳穿鞋,因為那些事情她必須要半跪著才能做。現在,她卻心甘情願的做這些,因為賈赦曾經對她做過。然後,拿藥箱給他擦破了的虎口塗上藥膏。看著那傷口,安卉就覺得疼得厲害,每次都是一邊上藥,一邊輕輕地吹著。


    其實,安卉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賈赦還處於半睡半醒間,看著安卉為他忙來忙去,他心中很感動。越是感動,他便越是希望為安卉搏一個高貴的身份。可是,他很清楚那裏麵的危險,所以,他隻能裝作不知道,免得將來他有事時,安卉會想不開。


    日子,其實過得很快,很快賈赦的虎口上便結滿了厚繭,再也不會破皮流血了。


    看著自己房間裏的書籍,安卉歎了一口氣,曾經她和賈赦時時刻刻都在一起,他甚至把書房都搬到了她的房間裏。如今,他棄文從武了,兩個人明明住在一個屋簷下,卻連說話的機會都少了很多。


    不過,幸好奪走賈赦注意力的不是別的女人!


    安卉苦笑,如今,她也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直到這一刻,安卉似乎能理解這句詩裏的所表達的意境了。


    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安卉抬起頭,對著藍天微笑,她覺得必須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了,她可不想變成一個怨婦。看著房間裏堆積的書,安卉決定把它們都送回到它們該去的地方。順便,也把自己曾經的記憶給封掉,免得總是沉浸其中。


    這些事情,一般情況下都是下人做,可是安卉卻想親自埋葬自己的愛情,於是,她決定自己的動手。


    一個人做這些事情,其實很累人的,安卉折騰了一個下午,這才把東西都給搬了回去。眼看著各歸各位,安卉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不自覺的往後靠,卻一陣落空,安卉這才想起身後是花瓶,忙扶住身前的書架,這才算勉強穩住身體。


    還沒來得及慶幸,隻聽得“哢嚓”一聲,安卉朝聲響處看去,不由得怔住了。


    如果說這聲音是從她身後傳來的,她倒不會覺得奇怪,因為那必定是花瓶碎了。可是,這聲音竟是從前麵傳來的,而且她身後的花瓶不僅沒碎,反而如同不倒翁一般,自己又彈了回來。


    安卉好奇的走過去,隻見那牆上的畫變成斜的,而畫後的牆壁上則有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洞,洞裏放著一個紅木盒子。看著這個情況,安卉忍不住失笑,也不枉她穿越一場,算是見識到電視劇裏常說的機關了。隻是,她竟想不到賈赦的書房裏會有機關。


    安卉有些猶豫,人都好奇心,她當然也想知道賈赦在裏麵藏了什麽。但是,說實話,秘密是不能知道太多的,就像是電視劇裏演的一樣,知道的秘密越多,就死得越快。而且,她也害怕賈赦知道了會生氣。


    可是,正所謂好奇害死貓,人的好奇心是詭異很難以掌控的東西,安卉也不掌控自己的好奇心。她想著,賈赦應該也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看一下,應該也沒什麽的。至於賈赦會不會生氣的問題,安卉沒有多做考慮,反正隻要她不說,賈赦也是不會知道的。


    於是,她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之後,便拿出了紅木盒子。


    還別說,安卉還是很幸運的,若是著盒子上了鎖,她也就不看了。因為,那樣一般是真的有秘密了。當然,最重要的是,她也沒鑰匙,不放棄也不行。可是,這盒子偏偏是沒上鎖的。


    安卉隻覺得這必定是上天的意思,於是,他毫不客氣的打開了。


    看了裏麵的東西,安卉有些失望,隻是三個木雕。


    微微挑了挑眉毛,安卉毫不在意拿了出來,有兩個是很小很小的小娃娃,還有一個看起來有幾歲的男娃娃。安卉腦子裏靈光一閃,好像明白這些東西是什麽了。


    果然,翻轉過來一看,後麵刻著“賈珊”二字。


    安卉知道,這是賈赦那剛剛出世就失去的女兒,賈瑚的姐姐。


    拿起那個男娃娃,翻轉過來一看,果然刻著“賈瑚”。隻是,著另外一個小小的娃娃是誰?


    安卉有些糊塗了,難道是二姨娘腹中那個還沒出世就被打掉的孩子?


    一邊想著,一邊翻轉過來,隻見上麵刻著“賈琳”。


    安卉蹙眉,怎麽連名字都取好了?他又怎麽知道二姨娘腹中的孩子是個女兒?不是很小的時候就打掉了嗎?那個時候就能看出是男孩還是女孩了?而且,這個木雕看起來好像比另外兩個還要新一些似的!


    手指感覺微微有些咯得慌,安卉將木雕拿得更近一些,這才發現旁邊還刻著很小很小的字,竟是生卒年月。安卉眯著眼睛,細細的讀著上麵字,暗暗地換算著。


    腦子裏靈光一閃,安卉隻覺得心口劇痛,這……這竟然是安安的生辰?!


    突然之間,安卉想通了很多事情,她記得當初出事沒幾天,碧清曾經欲言又止的找過賈赦,當時那副躲著她的樣子讓她極為生氣,她便起身離開了,然後從秋心的口中得知賈赦“分家”一事,心裏一高興,便把那事給忘了。


    回頭想想那天碧清的樣子,再聯係書中賈琮庶子的身份,安卉登時明白了,這賈琮是賈赦外麵女人或者是府裏哪個不知名的丫鬟所出,而她的孩子早就已經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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