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申時(即下午三點整),積慶坊的一戶民宅大院裏,盤腿坐在床榻上的楚宗陽,緩緩睜開了眼睛。


    “真是意外之喜啊,我確實沒有預料到,你這家傳武功的品級居然這麽高。”


    對於楚宗陽的稱讚,一旁倒地不起的鄒毅已經聽不到了。因為半個時辰前,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楚宗陽突襲所殺,一代江湖名士“飛駿”,就此不再。


    神遊武道許久,楚宗陽感到有些累了。他翻身下床,邁出房門來到院前。那裏有一口水井,楚宗陽準備打些清涼的井水來洗把臉,提提精神。


    為了防止鄒毅亂跑,楚宗陽刻意引導前者盡量待在屋內,因為如果鄒毅來到屋後的柴房,便會發現幹草垛下藏著男女老幼,合計七具屍體。


    這突遭飛來橫禍的一家七口,是楚宗陽殺的。他在擺平那些追擊的東廠人馬後,帶著失去意識的鄒毅一路逃竄,隨意選擇了積慶坊這戶人家的住宅作為落腳點,並對無辜的一家人痛下殺手,成功鳩占鵲巢。


    洗去倦意,楚宗陽沒有立刻進屋,而是立於庭院之中,看似閑散,實則在腦海中複盤回憶著近期以來自己的得失種種。


    “鄒家的秘傳武學是一套相當上乘的手上功夫,名曰龍虎開碑掌,其中囊括了拳、掌、爪、指與擒拿五技,論實戰應用效果,恐怕比丐幫的降龍十八掌還要強上一籌。”


    “但我得到的這套龍虎開碑掌,其來源僅是鄒毅一人,完整度大約隻有五成五;而從丐幫那裏得來的降龍十八掌,是雜糅了十餘人心血的成果,完整度高達七成。兩廂對比之下,似乎是後者的性價比更高。”


    “鄒毅既然江湖賀號飛駿,所修的輕功也的確不俗,可惜這門身法武功需要與專門的內功心法合練,現在的我從頭開始重修已經來不及了。”


    “這兩套品質卓越的高級武學,就是我這兩日來的全部收獲。我前前後後,大批的人馬一共殺死了三夥——丐幫、錦衣衛和東廠,除了降龍十八掌以外,幾乎沒有什麽可觀的戰利品了。從其餘人那裏入手的功法不是太零碎,就是質量太低。”


    “噢,東廠領頭的那個公公,他的功法倒也不差,隻是那玩意兒隻適合太監修煉,於我全然無用。”


    楚宗陽思索再三,確定沒有任何遺漏:“武功秘籍類的戰果就盤點到這兒吧,接下來就是實物了。”


    “洗辰刀作為我的主武器,沒有任何問題,與我的內功、刀法契合的很好;至於這一對神兵嘛,可就有點微妙了。”


    紀玲兒失落的神兵弦月,此刻正被楚宗陽綁縛在雙臂內側,藏於袖口,以便隨時發起偷襲。不久前,鄒毅就是一時不察,被它們取走了性命。


    “我沒有得到匹配匕首、短劍類武器的功法,弦月在我手頭上就有些浪費了。不過,軍用的格鬥術與刺殺術應該也能替代。”


    擱著衣服感觸兩柄神兵的冰冷,楚宗陽的思緒仿佛又回到了數天前的那個夜晚。那一夜,他被薑瑤用弦月重傷,心肺俱創。


    “呼……我自己都沒想到,能在那種傷勢下活下來啊,並且還得到了……”念及此處,楚宗陽的臉上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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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意味不明的淺笑:“真是時也,命也。”


    “雲銘啊,天不絕我,你奈我何?”


    “想必你此刻也和我一樣,正在殫精竭慮的謀劃著什麽,好把我解決掉吧?”


    這一幕在外人看來委實詭異,因為楚宗陽正對著地麵喃喃自語,形如癔症:“我很清楚你這混賬有多麽難對付,即使個體實力是我更占優勢,我也不會對你掉以輕心。”


    “現在的我,對上你恐怕還是有些不夠,因此……”


    “我從鄒毅口中套出了諸多朝廷高手的大量信息。”


    “他們生前越強,死後化為成我的養分,就會越有價值。”


    “我,楚宗陽,”


    “就在今夜,”


    “殺入紫禁城!”


    …………


    申時一刻,碣塘村。


    正在孫家故居屋後的空地上勞作著的雲銘,突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心悸,他手中的活計也自然而然也停了下來。


    濮車侍站在距離雲銘五米開外的地方,將後者的異常盡收眼底,他小心翼翼的問道:“雲銘,你咋不幹了?”


    “哦……沒事,就是恍了下神。”


    “我的天,我求求你能不能專心一點,你現在擺弄的可是要命的物件。”


    “咳,知道,知道。”


    昨天,在兩人騎馬離京的路上,雲銘曾說過“掀起明末工業革命”、“手中衝鋒槍”、“胯下摩托車”之類的豪言壯語。那時的濮車侍隻把它們作為俏皮話聽,一笑了之,也沒有當回事兒。


    但,他沒想到……雲銘居然是認真的。


    大約一個小時前,該團隊的采購員——四象門掌門魯令遠牽著馬匹,將雲銘要求買入的那些物什送了回來。當然了,雲銘所開清單上的東西他並沒有買全,因為硫磺、硝石等物品實在不太可能在碣塘村這種地方買到。


    雲銘挑剔的將這堆東西逐一檢查過目,最後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唉,不能指望幾百年前的工業基礎水平啊,我盡力而為吧。”


    “呃……雲銘啊,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購買綢緞、生絲和瓷器,但另外幾樣的功能我還是清楚的。”濮車侍幫著雲銘將這些雜物從馬背上卸下,指著烈酒、油料和木柴說道:“這些東西好像都是助燃物啊。”


    “沒錯。”雲銘的回答言簡意賅:“我準備用這些原材料,搓出炸彈來。”


    “嘶……”


    濮車侍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技術太超前了吧?你靠一雙手就能人工複刻出來?”


    “害,這又不是按照工業炸藥那個級別去生產,乳化硝銨和疊氮根起爆炸藥是肯定做不成的。我原先的打算是效仿技術力沒那麽高的花炮廠土作坊,用氯酸鉀鋁粉製成的銀藥來做炸彈的主材。你看,我連研磨器的替代品都準備好了。”雲銘從地上拾起一隻藥缽與一支搗杵,向著濮車侍展示了一番:“可惜啊,村子裏壓根沒有硫磺賣,雖然這一點也在我預料之中就是了……”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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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棄嗎?”


    雲銘果斷的搖了搖頭:“當然不會了,我隻能繼續降低要求。炸藥是不指望了,我就退而求其次,做個莫洛托夫的雞尾酒吧。”


    “你對退而求其次的理解就是從炸藥讓步到燃燒彈嗎……”濮車侍隨即吐了個槽。


    “我也沒說一定能做成功啊。由於材料和工具實在過於匱乏,條件這麽艱苦,我本人其實對最終成品的質量沒什麽信心。”


    “所以你費這勁幹嘛,又累又危險。”濮車侍不解:“我們接下來遭遇的對手多半是錦衣衛,而不是神機營。”


    “因為馬克沁機槍的發明,草原民族變得能歌善舞起來,這就是熱武器的巨大優勢。”雲銘笑了笑:“我這麽做隻是有備無患而已。”


    “可是,就這環境,保證不了你這個炸彈手搓員的安全啊。”


    “沒關係,你忘了我的異能嗎?我會趕在炸藥在我手中爆炸前用空閃瞬移得遠遠的。”


    濮車侍還欲再勸,雲銘用一句玩笑把他堵回去了:


    “好了,濮公子,要是你能買來封裝機、除靜電樁或者一整間自帶恒溫係統與濕度調控的操作室,那我立馬不幹這活兒了。”


    “好吧,勸不動你,你待會兒處理它們的時候自己小心。”無奈,濮車侍隻能任由雲銘去了:“我現在算是知道你買綢緞、生絲和瓷器是為什麽了,前兩樣是燃燒彈的引線,後者則是裝燃油的容器。”


    “然也。”


    …………


    時間回到現在,經過個人不懈摸索的雲銘,這會兒已經基本對這一工程漸漸上手了,一個極其簡易的燃燒彈正從他的手中誕生。


    “這個時代沒有汽油,在易燃液體這一塊我沒有什麽好選擇,隻能用這種堪堪夠點個燈的動物油脂所製成的燃油了。”


    “我也不可能搞到橡膠或者粘稠度高些的機油,為了保證燃料能附著在目標上,粘稠劑就選用糖吧。”


    “嗯,瓷器的瓶口需要拿東西封好,這玩意兒用在這裏正合適。”雲銘一邊說著,一邊抓起一把燒陶築胚用的黏土往瓶口上糊。當然,他沒忘記留下一個孔洞,那是給燃燒彈的引線準備的。


    最後,將浸潤酒精的絲綢塞入預先留出的小孔,一支莫洛托夫的雞尾酒就製作完成了。使用它時隻需要將外露的布條點燃,並將瓷瓶拋出,當瓷瓶因投擲而破碎後,其中傾灑而出的易燃液體會被火焰點著,其猛烈的爆燃和熱度擁有很強的殺傷效果。


    “看起來還挺像那麽回事兒。”雲銘望著新鮮出爐的作品,腦海中不由自主的萌生出可怕的念頭:“要不找個目標試試威力?”


    好在,他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算了,我一個人的生產力太過低下,哪有試用品供我浪費呢。”


    將燃燒彈一號交給濮車侍保管後,雲銘繼續全身心的投入到這項工作當中。這裏沒有電燈,雲銘也不可能在燃燒彈製造過程中,附近放上火把來照明。這就意味著,從此刻開始,一直到日落西山,雲銘需要在這區區三、四個小時的時間裏,盡可能多的做出合格的莫洛托夫的雞尾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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