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想著來道院興師問罪,結果幕後黑手居然是自己。


    這讓許恪驚愕之中又生出了幾分荒謬感。


    在許恪的記憶中,此生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夫,都是很本份的人。


    就算因為許恪的身份地位,給他們帶來了水漲船高的地位提升,也隻是改善了生活條件,也不至於會跟魔道修士勾結吧?


    真要有什麽修行上的需求,隨便找到一家道院,隻要說一聲,自然有的是人來討好他們,哪裏用得著勾結魔道修士?


    所以……昆吾院是父親修的,但是勾結魔道修士的事,應該不是他做的。


    當然,這都隻是猜測,真相如何當然還需要查證。


    離開道院之後,許恪直接駕起遁光,朝著此身老家的方向趕去。


    這一次,許恪自然是恢複了本來麵目的。


    一路匆匆飛遁,不久之後,許恪就來到了固州靈源縣。


    遁光懸停在半空,許恪看向下方的靈源縣城。此刻的靈源縣城,跟八年之前的靈源縣城完全不一樣了。


    城池變得更加巨大,也變得更加繁華。


    而且……靈源縣已經不叫靈源縣了,改名為“昆吾縣”。


    許恪此生的老家,那處窮山溝,同樣大不相同了。


    窮山溝被人以“移山法力”,移走了前麵的山丘,變成了一片肥沃的原野。


    後方是一座大山,已經取名為“昆吾山”了。


    大山下方有一座精致雅靜的大宅,重簷垂拱,雕梁畫棟,四周茂林修竹,前方碧水環繞。


    宅院大門口高掛一副牌匾,上書“昆吾山莊”。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更何況還不是雞犬,而是許恪的父母親人。


    以許恪如今的身份地位,都不用開口,自然會有人給許恪辦好這些事情。


    許恪斂去無形劍氣,顯露身形,朝著昆吾山莊的方向落了下去。


    “來人止步!”


    昆吾山莊後麵的昆吾山上,一道人影飛掠而來,攔在了許恪身前。


    “此乃昆吾真人故居舊宅,非請免入。”


    這人一身蒼莽仙盟的製式道袍,身後背著一柄飛劍,體內流轉的靈力氣息,分明是莽河劍派的滄浪劍氣。


    還派了人來鎮守宅邸麽?


    莽河劍派的人,這應該是幽泉真人的意思了。他兒子是我徒弟,他肯定要關照好這處故居舊宅的。


    隻不過……什麽鬼故居舊宅?當初的舊宅可沒這麽華美。


    許恪笑了笑,朝這人拱手一禮,“多謝看護。我便是許恪,此番前來……隻是回家而已。”


    說著,許恪又拿出了兩麵身份令牌。一麵是蒼莽仙盟傳法長老的令符,還有一麵是曾經的莽河劍派客卿長老令符。


    “拜見昆吾真人。”


    見到這兩麵令符,這名莽河劍派的修士連忙朝許恪躬身施禮。


    莽河劍派的修士,很多都是沒見過許恪的。這人一時沒認出許恪也是很正常的了。


    “不必多禮。”


    許恪也連忙回了一禮,“勞煩你看顧此地,照看我的家人,許恪在此謝過。”


    別人幫你看家,自然不能隻是嘴上道謝而已。


    許恪掏出一件飛劍法寶,當成謝禮送了過去。


    這人也就是築基修為,一件飛劍法寶,已經是嚇死人的厚禮了。


    這主要是因為……許恪手頭就沒有更低級的東西了。


    這件飛劍法寶,都還是滅殺十五名五瘟教金丹修士之後,搜刮過來的東西。


    許恪重新洗練了飛劍,把飛劍法寶中的五瘟靈氣,轉化為水係靈氣,這才拿出來當成了謝禮。


    “這……多謝昆吾真人賞賜。”


    一件水係飛劍法寶,對莽河劍派的劍修來說,完全是不能拒絕的珍寶。


    這人略微遲疑了一下,便向許恪躬身道謝,收下了這份謝禮。


    誰說看守昆吾真人的凡俗老家,是一件苦差事來著?這不,好處不就來了麽?


    “有勞了。”


    許恪拱手施禮,就跟這名修士道別,繼續……回家。


    有這麽一位莽河劍派的劍修鎮守老家,許恪已經可以確認,此生的父母不可能跟魔道修士勾結。


    但凡有魔道修士膽敢靠近,都會被人一劍劈死。


    身形落到宅院門口,許恪伸手敲了敲院門。


    側門打開,一個身穿勁裝的中年男子,從門口露出個腦袋,朝許恪說道:“這裏是昆吾山莊,非請勿入。你是何人?來此何事?”


    這名門房,渾身真氣鼓蕩,分明是一名武功高強的武林高手。


    看門的都是武道宗師,這就是水漲船高帶來的地位提升了。


    “我是許恪,來這裏就是……回家啊!”


    許恪朝這名門房拱手道謝,“多謝閣下替我照看家宅。”


    “原來是昆吾真人當麵,請恕在下有眼不識泰山。”


    這人連忙躬身一拜,“在下固州巡檢司巡城校尉武山川,拜見昆吾真人。”


    好吧,這名門房都是有編製的,是梁國官方派來的。


    “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許恪伸手將這名校尉級的門房,伸手扶了起來,神識在儲物葫蘆裏找了一陣,找到了一瓶練氣期的療傷丹。


    這還是許恪幾年前買的,一直放在儲物葫蘆裏沒有清理。也幸虧沒有清理,要不然都不知道拿什麽東西送人。


    “這是一瓶練氣期的療傷丹。”


    許恪把療傷丹瓶子遞給了門房校尉武山川,“多謝閣下看顧家宅,區區薄禮,還請笑納。”


    “多謝許真人賞賜。”


    門房校尉武山川,激動得渾身發抖,連忙伸手接過了這瓶丹藥。


    這可是“仙丹”呢!


    練氣修士的療傷丹,對凡間武夫來說,那就是救命靈丹。不但能救命,而且還能讓武道修為大幅增長,更容易突破境界。


    收起丹藥,門房校尉武山川連忙打開大門,又朝院子裏一聲大喊:“昆吾真人回府咯!”


    這一聲喊過,宅院之中突然一靜。


    等到大家反應過來昆吾真人是誰之後,整個宅院都沸騰起來。


    管事、賬房、園丁、車夫,以及各路仆役,紛紛來到前院列隊,朝許恪躬身行禮。


    隨即,一群大小丫鬟,簇擁著許老爺、許夫人、許少爺、許小姐,匆匆朝前院趕來。


    “拜見父親母親。”


    見到眾人到來,許恪連忙向父母行禮。


    “拜見昆吾真人。”


    一眾丫鬟紛紛朝許恪施禮拜見。


    “拜見大哥!”


    弟弟妹妹也連忙向許恪行禮。


    眾人見禮過後,許恪跟父母弟妹一起,走進了後院,在堂上坐下。


    “兒啊,伱還是以前的模樣,一點都沒變呢!”


    母親抬眼看向許恪,眼中隱有淚光。


    “兒子如今都是仙人了咯,哪裏沒變?”


    父親笑了起來,“以前那麽黑,那麽瘦,現在一看就是仙人模樣了。”


    弟弟妹妹倒是顯得有些拘謹。


    這也難怪。


    許恪入仙門的時候,他們還小。如今八年過去,難免會顯得生疏了幾分。


    “隻是略有幾分修為而已,還算不上仙人。”


    許恪笑著跟父母攀談,又跟弟妹說了些話,一家人很快就恢複了原本的氛圍,不再有身份地位帶來的疏離感。


    在許恪的天眼之下,父母和弟妹身上都感覺不到任何靈力氣息,更感覺不到任何魔道氣息。


    這就表明……父母和弟妹都是沒有靈根的普通人,也進一步證明,勾結魔道修士販賣童男童女的事情,應該跟他們沒什麽關係。


    “爹,我聽說,你在梁城附近修了一座昆吾觀?這是怎麽回事啊?”


    跟家人交談了一陣之後,許恪就直接詢問這件事的緣由。


    “梁城……昆吾觀……”


    父親皺著眉頭回想著,似乎沒想清楚,又問:“梁城是哪裏?”


    好吧,這不奇怪。


    原本隻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夫,這幾年才因為許恪的身份地位提升,帶來了水漲船高的變化。


    時間太短,父親顯然還沒有脫離鄉下農夫的見識層次。


    “梁城就是梁國的都城。”


    旁邊的二弟接過話頭,提醒了父親一句。


    “哦,國都,我想起來了。”


    父親這才回想起來,便朝許恪說道:“是有這麽回事。大概是兩年前,還是三年前來著,一位仙師來訪,他說是你的同門,好像是姓王。”


    “這個王仙師說,你如今修行有成,是仙門的大人物了。為了表明你出身梁國,也讓梁國有個後台,要借我的名義,在國都修一座昆吾觀。”


    “別人看到這座昆吾觀,就不敢打梁國的主意了,梁國也就安穩了。”


    “我尋思著,梁國不被人欺負,不用打仗,大家都能安穩下來,那當然是好事。”


    父親抬頭看了許恪一眼,問道:“你現在問這個事,難道這座昆吾觀,出了什麽問題不成?”


    “沒有的事,就是好奇,隨口問問。”


    許恪笑了笑,就轉過了話題,不再跟家人說起這些事了。


    不過,許恪心頭仍然在思索,這個王姓修士到底是誰。


    自稱同門,又能夠通過鎮守此地的莽河劍派修士的認可,那必然是真的,必然是出身昊陽宗了。


    昊陽宗,姓王的,司農殿副殿主王長青,現在已經到了南疆瘟部,負責五瘟教疆域內的種田事務了。


    還有哪個姓王的同門呢?


    或許是父親沒聽清楚,或者沒記清楚,可能不是姓王。


    咦?等等,還真有一個姓王的同門。


    當初在河東坊種田的時候,還有一個既貪小便宜,又膽小怕事的王友仁王師兄。


    當初,王師兄還跟高正直一起遭遇了礫石原獸潮,還是許恪把他們救回來的。


    因為王友仁年紀大了,後來就告老還鄉了,許恪還讓他抄錄了一些練氣期和築基期的功法,讓他帶回家鄉開創一個修行家族。


    所以……這事跟王友仁有關?


    他勾結魔道邪修,販賣童男童女?


    不至於吧?就算他貪小便宜,販賣童男童女,也才能賺幾個錢?為了這麽點錢,他能幹得出這種事來?


    事情還沒有定論,許恪暫時也沒有胡亂猜測。


    這種事情要發現真相也很容易,隻要去王友仁家裏看一眼就行了。


    隨後,許恪就繼續跟家人敘話。


    一直到吃完晚飯,各自安歇之後,許恪這才駕馭無形劍遁,無聲無息的飛遁而去。


    王友仁的老家在哪,許恪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是,這種事情很好解決,隻要向宗門發個傳訊,馬上就能收到消息。


    片刻之後,許恪就收到了消息,知道了王友仁的老家地址。


    王友仁的老家,名叫軻州,位於梁國西部邊陲,跟陳國交界處。


    路程有點遠,為了快去快回,許恪直接用靈寶混元一氣太初神符,驅動了無形劍遁,爆出了極快的遁光速度。


    不久之後,許恪就來到了軻州邊境的王家堡。


    這裏就是王友仁的老家了。


    懸停在半空,許恪低頭看向了下方的王家堡,然後……一股透出猩紅血暈的魔氣,在王家堡裏縈繞盤旋,隱約之間,仿佛還有無數怨魂在哭喊哀嚎。


    血海魔道?


    王友仁竟然真的入魔了?


    許恪緊緊的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麽緣故?


    目光看向血海魔氣的發源之處,許恪身形一晃,無聲無息的飄然而下,落到了王家堡。


    循著魔氣流轉的痕跡,許恪一路來到王家堡的後山,走進了被陣法封閉的一處山洞。


    眼前的景象……讓許恪雙目欲眥,怒火衝天。


    這是一座丹房。


    山洞中間的石台上,矗立著一座丈許高的丹鼎,猩紅的血光在丹鼎之中翻騰縈繞。


    在丹鼎石台四周,是一汪血池。


    翻騰的鮮血,如同浪潮湧動。在血浪湧動之間,露出了無數幼小的屍骸。


    成千上萬的兒童屍體,在血池浪潮之中或隱或現,一張張幼小的麵孔,青紫而又猙獰,仿佛在向老天控訴冤屈。


    這是何等的狠毒!


    這是何等的殘忍!


    這是何等的邪惡!


    許恪的憤怒,如同積壓到了極限的火山,翻騰的怒火在心頭瘋狂湧動。


    人,怎麽能邪惡到這種地步?


    人心,怎能如此惡毒?


    王友仁,你死定了!


    許恪緊緊的捏住了拳頭,骨節哢哢作響。


    昆吾觀……嗬嗬,好一個昆吾觀!


    好一個昆吾真人的同門,好一個昆吾真人的好友。


    如此邪惡狠毒之事,如此喪盡天良之事,居然還特娘的打著老子的招牌行事?


    你是嫌自己活得太舒服了,想嚐嚐死是什麽滋味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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