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上有聲音疑惑不已,“不應該呀,老夫隻用了三成功力,按理說這雷霆沒這麽大的威力啊。”


    “且容我先探查一番,這小子到底是不是我陸氏後人。”


    說著,大手一揮,自陸觀體內有一滴鮮血飛出,殷紅純淨,其中隱隱散發著絲絲金色光芒。


    “血如凝玉,金縷遊絲。沒錯呀,就是我陸氏一族的嫡親血脈,而且還隱隱有幾分返祖的磅礴氣象。”


    另外一道悶聲悶氣的聲音不解道,“那為何這小子如此廢柴。”


    先前探查陸觀血脈的那道身影沉吟片刻,“難不成是這小子心智太尋常了不成,不然根本解釋不通嘛。”


    “我來試試”,又有一道縹緲聲音開口。


    他周身道韻飄浮,匯聚成一個個金色文字,卻又很快消散,化作金色雲團,如此周而複始,無窮無盡。


    開口之人指尖一點,一團金色帶紫的晶瑩血液鑽入地上少年體內。


    “砰砰砰”,這方天地間突然響起了一道道氣勢恢宏的擂鼓聲。


    陸觀的心髒處開始不斷鼓動。


    原來這堪比遠古蟄龍起伏的劇烈聲響,竟是從他胸口傳出的。


    少年的身體不住地顫抖,後來,整個人都被拋到空中,落地後,又被不斷彈起,如此循環不知道多少次,最高的時候距地麵有十幾丈。


    ……


    忘壽山上。


    徐四娘一臉愁容,“老吳,你說這孩子會不會挺不過去這一關呀。”


    敬叔伸出兩根手指摩挲著腰間一根烏黑發亮的腰帶,嗓音沙啞低沉。


    “九十九關都曆經艱辛闖過來了,沒理由倒在這最後一關。四娘,要我說你就是關心則亂。且等著吧,老祖宗們比你我都要更有分寸。”


    還不等美豔婦人再多說什麽,盤腿坐在地上陸少年猛然睜開眼睛,雙眸之中似乎蘊藏著兩柄開天利劍,蕩人心魄。


    徐四娘急忙上前,滿臉希冀,“怎麽樣,有收獲嗎?”


    陸觀抬頭望天,答非所問,“天要下雨了。”


    果不其然,不知何時重樓鎮上空的天幕上已是烏雲密布,隱有悶雷炸響天邊,讓地上行人打個激靈。


    附近山頭上,祭祖上墳之人早已寥寥無幾。


    三人也就此打道回府。


    路過一處雜草叢生的荒野時,看見一個身姿挺拔的高大漢子正在對著一個勉強能看出個墳塋輪廓的小土包祭拜。


    離此不遠處,還有一個年過花甲的佝僂老者正對著先祖涕泗橫流。


    陸觀雙眸閃爍,兩人他都有過一麵之緣。前者是淺水街的吳家老叔,後者則是沉柳巷錢家的老太爺。


    ……


    重樓鎮。


    隨心居。


    這是一家老字號的酒樓,鋪子的主人姓陸,幾百年來從未變過。


    夕陽西下,狂風陣陣,門口的旗招子被吹的獵獵作響。


    鎮子上空的陰雲越發濃鬱,似乎此地老天爺積攢了數千年的怒火,就要一舉發泄個幹淨。


    一場貴如油的春雨淅淅瀝瀝落下,很快,演變成了一場傾盆大雨。


    徐四娘撐著下巴坐在櫃台後麵,她那好看的眉眼此刻也蒙上了一層陰霾。


    陸觀趴在桌子上,思緒萬千。


    忘壽山上他依稀記得那會自己進入了某個特殊的天地,其中有人把一滴金色泛紫的血液送入自己心竅,還有幾個老家夥分別將一團金色遊絲、一串十八粒佛珠以及一塊精美的玉佩交給自己。


    此刻他的手裏正把玩著一塊玉佩,金絲和佛珠在離開那個神秘天地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這夢還真是亦真亦假啊”,少年沒來由的感慨一聲。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個醇厚的聲音,“掌櫃的,有酒嗎?”


    陸觀陡然來了精神,“當然有。”


    下一刻,一位身穿儒衫,手持油紙傘中年讀書人走了進來,他兩鬢微霜,麵帶微笑。


    在看到少年掌櫃手中的那塊精美玉佩之後,笑著說道,“好精致的美玉,小掌櫃能否借在下一觀?”


    不知為何,少年很難對這個陌生的讀書人提起警惕,“喏,你看吧。”


    讀書人摩挲著玉佩,眼神漸漸迷離,思緒飄遠,良久,終於恢複笑意。


    “小掌櫃,玉佩還你。”


    徐四娘不知何時出現,連同後麵廚房的敬叔以及陸家現存資曆和年紀都最老的一位仆人,也都一並現身隨心居。


    年紀最大的老頭手持旱煙杆,身形略顯佝僂,雙眸微微眯起,“貴客臨門,有失遠迎。”


    “多年不見,幾位故友尚在,我很開心。”


    徐四娘一皺眉頭,“這裏可不歡迎你這樣的家夥。”


    陸觀一臉好奇,“怎麽,九爺你們認識這位先生啊?”


    佝僂老者歎息一聲,“算不上老相識,打過照麵罷了。小觀,你先去後麵,等會再出來。”


    “好。”


    讀書人手掌輕抬,掌心有金色文字匯聚,眨眼間就凝聚為一本書。


    他將其遞給少年,“算是送你的一點禮物。”


    “先生,無功不受祿,這是陳夫子教我的。”


    “小少爺,拿著吧。”


    見九爺都開始勸說,少年朝著中年讀書人躬身行禮,這才將其收下。


    等陸觀離開後,四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跡象。


    九爺沉聲道:“姓岑的,你還回來小鎮做什麽?”


    讀書人拿起麵前的酒壺自斟自酌,“這孩子可真像還真兄。若是福緣再深厚幾分,將來未必沒有扛鼎一洲大道的機會。”


    “貓哭耗子假慈悲。”


    徐四娘對於這類言辭向來沒什麽好話,有什麽說什麽。


    三杯隨心居獨有的隨緣酒下肚,讀書人破天荒變得神情肅穆,“重樓鎮避世數千年,先古之約期限將至。諸位也該為自己的將來考慮考慮了吧。”


    敬叔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本就是流落世間的孤魂野鬼,撿一條命待在鎮子上,挺好。其他的不敢奢求。”


    其餘二人也是一般無二地鄭重點頭。


    “明白了,不過在下還要多說一句,三位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但陸觀那孩子還年輕,總歸要去外麵走一走的。”


    佝僂老者吞雲吐霧,眼神中忽然顯露出沒有絲毫掩飾的森冷殺機。


    “老朽把話撂這,普天之下誰敢動陸觀,得先踏過我這把老骨頭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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