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陰風吹過,院子當中的兩棵棗樹悉悉索索地搖擺兩下枝椏。


    林壽仍然躺在院子當中的搖椅上,手裏擺弄著紙人。


    沒什麽事情做的時候,林壽就會紮紙,這是他在道觀當中最常做的事情,而如今紙人能夠幫他承受施法的代價,就更加上心了。


    他正在嚐試將紙人小型化,這樣攜帶起來更方便,使用的時候更快速。


    “不知閣中是哪位高人?我等乃是花水縣城隍所轄,日夜遊神是也。”


    門外傳來一聲呼喊,林壽有些不耐煩的掏了掏耳朵。


    “怎麽今夜這麽多上門的?”


    不過林壽還是緩緩起身,打開了大門。


    門前站著兩個穿著類似衙門捕快披掛的陰差。


    “兩位陰差到訪,有何貴幹?”林壽心中雖然有些覺得麻煩,但好歹自認為是一個彬彬有禮的君子,還是淡然的問了一句。


    這兩個自稱日遊神和夜遊神的陰差打量了一下林壽的模樣,卻看不出對方的深淺,但是剛剛感受到了法力的波動,想來應當是個入道卻未入境的道士。


    畢竟可能與道門有關,於是夜遊神很有禮節的說道:“我等在街上巡遊之時,感受到了法術的波動,還有一股妖氣,特地上來查看。”


    “不知道長出身哪個大派,到花水縣有何目的,我等也好向城隍交差。”


    “哦?這一處宅院鬧邪,也有些時日了吧,日夜遊神為何不早發現。嘿嘿嘿,還得是貧道買下了這處宅子,自己動手清掃了一番,剛剛就是在處理一些汙穢物。”


    林壽嘿嘿輕笑,說道。


    那身穿黑袍,拿著鎮魂鎖鏈的陰差臉色有些不太好,林壽這話可是對他們的質問。


    夜遊神於是冷冰冰地回應道:“此處風水有些問題,在我等陰差麵前就像是施了障眼法一般,若不是今夜爆發出法力波動,還有妖氣,我也巡查不到,即使這樣,我也需叫上日遊神和我一起才能找到這處宅院。”


    林壽冷哼一聲,說道:“那也是你們城隍陰司失職在先,這間宅院的汙穢已被貧道清理幹淨,兩位陰差不必多過問。”


    這不客氣的話語,兩個陰差麵露不悅之色,問道:“那請道長告訴我等,道長出身何派,是否來此定居,還是另有目的。”


    “山野閑人,破落觀中一道士也,爾等速退,莫要擾了我的興致。”


    林壽想著那胖橘還在為他找來獵物,這兩個陰差出現在這裏豈不是耽誤他的事情,若是讓整個城隍都知曉了,布下陰差重兵,那些妖怪豈不是不敢上門來。


    這話已經很不客氣了,兩個陰差表情更加陰冷,原來隻是一個山野道士,無門無派的,怎敢說如此大話。


    沒有受籙,不被道門認可,也就沒有法術傳承,他們陰差未必怕了這些野生道士,好歹有著朝廷赦封,在這縣城境內也不比第一境界的修士弱。


    但是考慮到對方剛剛打退妖物,也算是維護了花水縣的平安,而他們兩人巡邏的確有疏漏之處,於是冷著臉說道:“那我等告退,道長好自為之,若是道長敢在縣城之內,行為非作歹之事,我等必然誅之!”


    敷衍地拱了拱手,日夜遊神轉身飄著離去。


    林壽笑了笑:“倒是兩個不錯的陰差,看來這處城隍陰司還有些能耐,說不定可以去向那城隍問問八年前林家滅口之事。”


    走過了一段距離,日遊神道:“如今朝綱崩壞,神祇不顯,連這些鄉野道士都敢對我等呼來喝去,若是百年前大黔朝鼎盛之時,就算是道門受籙的真修也會對我等恭恭敬敬,哪像現在,哼……”


    夜遊神歎了一口氣,也是說道:“但願大黔能多撐幾十年吧,你我二人均未煉成鬼體,若是改朝換代,我們二人經過百年,早已不像生前般名聲顯著,又如何能得到新朝廷的赦封,恐怕整個城隍陰司,隻剩下那幾位大人吧,而我等隻能消散於天地之間。”


    日遊神聞言,臉色也是有些不好看,又說道:“那又能如何,香火願力是我等俸祿,朝野混亂、世局艱辛,平日裏又有幾個百姓願意燒香拜神?”


    “也罷也罷,你我趕緊回去複命好了。”夜遊神捏緊手中的鎮魂鎖鏈說道。


    日遊神點點頭,不過臉上又露出疑惑的神色,道:“那道士的事情?”


    夜遊神嘴角噙著冷笑,說道:“哼,那宅子風水破落,更似陰冥之地,恐怕還會生出妖邪,到時候若是出現一尊大妖,那未入境的道士又怎能討得了好。不過我等還是需要上報,讓城隍陰司多些堤防,如果真的鎮壓一兩尊大妖,你我也有功勞。救下那牛鼻子道士,看他如何傲氣。”


    ……


    日出東方,晨光微露。


    後半夜終於是沒有人再來打擾林壽了,他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


    日上三竿,林壽才打著哈欠伸著懶腰,推開了平安居的大門。


    孫大富躺在地上,流著冷汗,他發覺自己和仙家的聯係完全斷開了!


    這讓從小和仙家相處,才能請仙家上身的他無比驚恐。


    “待在這我門口幹嘛,要飯的啊?”林壽不鹹不淡的聲音傳入孫大富的耳朵,讓後者打了個冷顫。


    孫大富失了神,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他本能的覺得眼前這個身穿道袍的人與這件事有關係。


    “您……仙家……”嘴唇顫抖著,孫大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說那隻黃皮子,放心,它不會纏著你了。”林壽擺擺手,隨意說道。


    孫大富眼睛突然明亮,仙家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平時易生百病,老了難以善終。


    林壽這番話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天籟之音。


    孫大富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三個頭,額頭流出鮮血:“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林壽懶得理會對方,任由他在那裏磕頭,大步跨了過去。


    他懶洋洋地走到街邊一個茶樓裏,花了五錢的大黔寶鈔,買來了兩杯茶水,一份早點。


    其中一杯茶水用來漱漱口,早點就著另一杯茶水緩緩的咽下肚子。


    百姓們大多是匆忙的,少有幾個能像林壽這般閑情逸致的買早餐吃,他們也沒有這份閑錢。


    特別是知曉壽經無壽的代價也能轉移後,林壽更加悠閑,做什麽事情都不慌張,算了算如今他也有八九百年的壽命了。


    穿著一身道袍,容貌又頗為俊秀,修煉了法術又在道觀中潛修八年,這出塵的氣質自然是與常人不同的。


    林壽的模樣惹得眾人回頭,茶鋪的老板都對林壽分外恭敬,送來了一份桂花糕,笑著對林壽說是免費贈送的。


    隔著十幾丈遠有一家裝飾的頗為花哨的酒樓,林壽叫來茶鋪老板問了問:“店家,那間酒肆是怎麽回事,怎麽清早的不營業啊?”


    茶鋪老板順著林壽指的方向看過去,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一個調侃的笑容,說道:“道長有所不知,這家酒樓啊,可不是白天營業的,得等到傍晚黃昏,這家酒樓才會攬客。怎麽?道長想去一探究竟嗎?”


    林壽這才反應過來,這地方,原來是一家青樓。


    頓時林壽臉色一正,義正言辭的說道:“我乃道門中人,怎麽可以去那種藏汙納垢的地方?”


    茶鋪老板恍然大悟般點點頭:“這是自然,這是自然,是我唐突了。”


    突然林壽放低聲音,貼著茶鋪老板的耳朵道:“老板,這地方幾時開張?”


    茶鋪老板麵露愕然之色,隨即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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