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都用羨慕的眼光看向葉向高。他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這就是王錫爵給葉向高一個培育班底的機會。看來葉向高日後成為內閣首輔已經是板上釘釘了!要不然王錫爵不會放開他的手腳!


    如果劉昊嘉在這裏聽到王錫爵的話,隻怕會說一聲:“英雄所見略同!”


    因為根據這段時間的觀察和思考,他覺得文官集團並不想破壞大明的上層建築,那麽唯一的答案就是,他們肯定用大量的基層人員來破壞改革!而這樣的人文官集團儲備的太多了!


    每三年一次的科舉,加再加上額外的恩科,所以有大量的進士還沒有實缺。進士之下更有海量的舉人等待著進入官場。所以在人數人員儲備上,文官集團絕對是不怕消耗的!


    至於劉昊嘉他也知道這些想當官兒的人都是什麽心理,他們想當官都想瘋了!如果自己真的給他們機會做官的話,他們投靠自己也不是不能!這在曆史上有太多的例子了!


    所以現在雙方的爭奪就是在基層這個層麵上。因為劉昊嘉也不願意破壞整個朝廷的架構,這樣會大大降低行政效率,同時引發不可測的風險。所以由下而上的逐步替換才是最好的方法。


    於是就這樣,文官集團在皇宮的值房裏麵策劃著一切!劉昊嘉回到北鎮撫司和他的幕僚團隊商量對策。雙方就在不斷的商討之中度過了這一天。


    等到夜色降臨的時候,官員們都各自回家了。但是在浙江杭州城的一個酒樓裏麵,一場別開生麵的宴會剛剛到達高潮。


    要說在杭州這個地方,再高檔的宴會也屬尋常。可是今天的宴會為什麽會被稱為別開生麵呢?因為參與宴會的人和往常大不一樣!


    首先坐在正位上的那是本地的縣令。按說一個百裏侯應該是意氣風發的樣子。可是眼前這個縣令雖然坐在主位上,但卻沒有意氣風發的感覺,倒像是被派來送死的模樣!


    再往他身邊看就清楚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了!在他左右兩側各坐著兩個士紳,這四個士紳可都是在杭州城裏響當當的人物,屬於跺一腳地麵亂顫的大人物。


    這就說明了縣令為什麽垮這臉的模樣!因為錢塘縣正時浙江省杭州府的附郭之地,屬於“三生作惡”級別的。平常這四個士紳有事情根本就不會跟錢塘縣縣令打招呼,而是直接找他上麵的人。如今破例把他叫來,必然是有極麻煩的事讓他頂鍋。所以他才是這副表情!


    不過一地的主官和幾位士紳坐在一張桌子上也並不奇怪,稱不上什麽別開生麵。但是這張桌子的下手坐著一個衛所的千戶,兩個百戶,還有一個錦衣衛的百戶就真的是別開生麵了!


    要知道文官和士紳們一向是瞧不起武人的。就是路上迎麵遇到了,都得朝地上吐口吐沫,然後說聲:“晦氣!”而且他們張嘴就是武夫粗鄙,閉嘴就是武夫無德!這種見麵就掐架的關係,居然能坐在一張桌上吃飯,確實稱得上是別開生麵了。


    宴會看來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但看桌子上的菜也隻是略動了一動,酒倒是下去不少。不過喝酒的主力還是那一個千戶,兩個百戶和錦衣衛百戶。縣令和四位士紳都隻是略碰了一碰。


    不過酒既然已經喝得差不多了,那麽也就該談正事兒了。等那些士紳又敬了一輪酒後放下酒杯,其中一個稍微年輕些的士紳笑著說道:“錢千戶,咱們可說好做出一些事情來,可是怎麽隻做了一件就停了?”


    錢千戶放下酒杯打個哈哈說道:“老大人,不是在下不出力啊,實在是無力可出啊!最近兩個月的餉銀上麵又沒撥下來,這一大幫人餓著肚子怎麽做事啊?”


    隨後錢千戶就開始大倒苦水!什麽千夫所裏的土地如何的貧瘠,軍戶如何懶惰,開銷如何龐大,每日裏操演如何辛苦之類的,聽得在座的縣令和幾位士紳都直惡心!


    他們可知道千戶所裏的土地就沒有貧瘠的。因為當初開國選衛所駐地的時候,為了能讓衛所士兵自耕自食,選的都是上好的土地。至於軍戶懶惰更是扯淡,你們這些軍官幾乎都快將軍戶變成佃戶了,他們怎麽可能努力給你幹活兒?至於開銷和操演根本就是個笑話!


    但是現在這些士紳有求於這些武夫,自然不會是揭穿他。被逼無奈之下,士紳反而一臉同情的神色說道:“千戶大人說的是啊!衛所裏麵的困難確實很多啊,所以老夫等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捐贈衛所二百兩銀子!另外上回那批貨物也賣了一百多兩銀子。老夫索性給湊了個整,一共三百五十兩銀子!算是老夫一點心意!”


    說完他從懷裏摸出三張銀票來,另外還有五個元寶放在桌子上。錢千戶和兩個百戶眼睛都亮了!尤其是錢千戶嘴上說“那怎麽好意思啊!”,手裏卻已經將銀票和銀子抓在手中!


    這銀子一入手就知道是私鑄銀,也就是各家士紳將散碎銀子自行做成元寶形狀,方便貯存和使用。但是這種銀子有個缺點,就是成色不足!至於另外三張銀票則是聯盛銀行開出來的,見票即付。這票據認票不認人,誰拿著都可以換錢。


    銀子到了手裏,錢千戶臉上笑容更盛!立刻拍著胸脯說道:“老大人放心,在下既然答應了做事,那就一定會做得漂亮!幾位等著好消息就行!”


    幾位士紳對視一眼,臉上都有了笑容。可是偏偏這時錢千戶話風一轉說道:“幾位老大人,讓兄弟們動手其實不難!但這目標限定在那些窮鬼身上,沒什麽油水兒啊!在下出動了近百人,卻隻得了這麽點兒銀子,連跑腿兒錢都不夠啊!”


    幾位士紳聽到這話都在心中大罵此人貪婪無比!因為這個錢千戶前一段時間答應他們在本地搞出些事端來,他也確實是做了,但隻做了一次!他挑了個偏遠的村莊洗劫一票,不少搶來的東西便是通過這些士紳變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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