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看到萬曆帝不發脾氣了,算是鬆了一口氣。趕緊伺候著磨墨鋪紙,好方便萬曆帝寫信。


    在張嘉安撫萬曆帝的時候,王錫爵也正在批評葉向高。不過他批評的重點倒不是葉向高是否做對或是做錯了,而是批評他不該直接率先站出來!“……內閣原本是一個秘書監的模樣,發展到群臣之首的位置也是先輩們耗盡了心力促成的,所以我等萬萬不可輕易的表態!要表態也要做到一錘定音的效果!要不然的話,對內閣以後的發展是不利的!”


    葉向高滿麵羞愧的拱手說道:“首輔教訓的是,在下明白了!下次一定謹言慎行。”


    王錫爵聽到他承認錯誤,滿意的點點頭說道:“有錯不要緊,記住下次不要犯就行!所以今天你要記住教訓呀!”


    葉向高點頭說道:“首輔放心,在下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隻是在下今天跟陛下頂了起來,怕是會引發陛下的震怒!”


    王錫爵擺擺手說道:“沒事,回頭進卿上一份請罪的奏本也就是了!這都是慣例了,陛下不會深究的!”


    葉向高說道:“這一點在下倒是知道!隻是陛下提出的那麽多計劃可怎麽辦?難道真的要落實下去?這可是嚴重影響咱們計劃的!”


    文官集團實際上對改革也是有著自己的計劃的。畢竟他們時負責管理這個國家的階級。尤其是王錫爵這批人是有著明確的家國觀念的,還能做到先國家,後個人。所以他們也是希望大明能夠更好的!但是前提朝廷的政策不能和他們本階層的利益相悖!


    所以他們定下的計劃就是,劉昊嘉改革當中哪些能夠對國家有利,對文官士紳階層有利的就直接照搬;有些有衝突的可以酌情修改。哪些利益衝突太大的條款要大幅修改或者幹脆廢止。


    同時文官集團的高層也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文官士紳階層可以接受一定的損失,換取一些對大明有利的政策繼續執行下去。可見文官集團的高層也不乏有遠見之輩。知道把大餅做大了,大家才能吃得更飽!


    但是光是文官集團高層有遠見沒有用,整個集團還必須有著嚴格的自我管理,自我檢測。以及自我修複的能力。可偏偏這些東西是這個時代的文官集團所沒有的。這就導致了高層的一些人明知道某些政策對國家,對朝廷是有利的,但卻受到了大部分官員士紳的阻攔而執行不下去。從而眼看著國家被官員和士紳們弄得千瘡百孔!


    大明朝之所以沒落下去,不單是文官集團的高層不作為。而是他們無法作為!到了大明末年的時候,士紳集團的力量空前強大,已經有威脅到了內閣存在的能力!


    而內閣又不是強力機構。他在強人統治的時候,例如說張居正,就能把內閣的力量發揮到最大!若是力量不足的人在內閣,一旦遇到全國各地士紳的自發抵抗就毫無辦法,隻能是任由的各地的士紳吞噬大明的血肉,最後把大明拖入深淵!


    若是大明的文官集團有著明確的黨章,黨紀等手段,或者說是有著近代政黨的雛形,他們都會有資格吊打全世界!但是千言萬語最後也隻能匯成“可惜”兩個字!


    聽到葉向高提到文官集團的計劃,王錫爵笑了笑說道:“今天你是真的有些當局者迷了!我來問你,咱們文官最拿手的本事是什麽?”


    葉向高一拍腦門終於反應過來了!他大聲說道:“拖下去!我們可以把事情拖慢一點,然後把我們解析武國公計劃的速度提快一點。而且我們還可以把這件事情盡快的通知武國公,想來他也是不想讓陛下貿然將改革提速的。”


    王錫爵聽到最後一句話欣慰的笑了!不得不說,已經懂得借力打力,特別是利用對手來打擊敵人,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大部分人一聽說對手就恨不得跟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而能夠放下一些恩怨,進行短時間的合作,這才是政治家的風範!


    不過隨後王錫爵又眉頭緊皺的說道:“這樣的話,我們是解析政策的人手就又不夠了呀!也不知這武國公的心思是如何長的?居然做出這等環環相扣的計劃來!依照老夫看來,這各項計劃嚴密至極,環環相扣,一絲一毫都少不得!這根本就不是憑空想出來的,分明是有這樣的一個國家的實踐這樣的政策,然後他照著抄下來的!”


    聽到王錫爵的話葉向高也是連連點頭說道:“首輔,說句實話,當初看到武國公的時候,在下還覺得十分的不屑,覺得他一介武夫能提出什麽治國的道理來!可是看下去的時候卻是十分驚訝,因為這其中有可取之處!再往細裏看的時候就是心生恐懼了!他改革計劃裏麵列舉的各項政策條件十分的細膩,猶如一張天網一般!而且其中各項政策相互影響,相互交織,是真正的牽一發而動全身!要形成這種平衡,非得長時間使用不可!可若是他有實驗的地方就一定會暴露,可偏偏又找不到實驗地方,這才叫人古怪呢!莫非真的有生而知之人?”


    王錫爵也是納悶兒的說道:“這一點你說的倒是沒錯!沒有細致的實驗,哪裏來的這環環相扣的改革措施?除非他在海外建國,可是也沒有消息呀!”


    王錫爵卻不知道自己是一語成讖了!劉昊嘉拿出來的這套東西還真都是在海外試驗過之後才搬回來的。劉昊嘉在海外掌管的土地上都是白紙一片,任由他隨意塗抹。所以他才能把各項政策拿出來實驗,確認有效果才會落到整個大明的改革計劃當中!


    要知道,雖然他熟知現代政府架構和各種政策。但是現代的東西絕對不適應古代!拿最簡單一點來說,在大明這個時候絕對沒有那麽多的細分職業,這就會讓很多律法成為一紙空文。所以他在現代搬回來的東西必須加以本土化的調整,才能發揮出真正的作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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