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死了也就死了,屍體裹個蘆席一扔就可以了。但是活著的還要養傷。而宦官之間可沒有什麽兄弟情誼。所以想要上藥、吃飯全靠花銀子。有銀子的時候有藥有飯。甚至還能有酒,有肉!等沒銀子的時候,屁都沒有一個!


    一般情況下,等你傷好了,口袋裏的銀子也被掏得差不多了。這時候要是發現人殘廢了,直接會被打發幾兩銀子,甚至連幾兩銀子都沒有就被丟出皇宮去自生自滅。


    若是沒殘廢也未必是好事。不管這人是不是犯了錯,被打板子的宦官一般都是發配浣衣局之類倒黴的地方去幹苦工!這一輩子要是沒有天大的機遇,基本上就留在那裏等死吧!


    兩個宦官戰戰兢兢的上前伸手攙扶萬曆帝。而萬曆帝本來身體就胖大,床上的被褥鋪得又柔軟,想要把他平平安安的扶起來還真是個難事兒!


    兩個宦官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萬曆帝拉了起來。他剛坐穩就抬起腳來,一腳一個把兩個宦官踢了出去!兩個宦官咬著牙在地上打兩個滾兒,就一臉輕鬆的離開了房間!隻是挨了一腳而已,沒被拖出去打板子,算是幸運了!


    至於他們能出去是規矩。凡是被主子罵了,打了的宦官都要立刻離開,換後麵的人進來伺候。就是為了免得主子們看見你生氣。


    看見兩個宦官被踢,張嘉就好像沒看到一樣,直接將茶水送到萬曆帝麵前說道:“萬歲爺趕緊喝口茶,消消火兒!”


    萬曆帝接過茶杯一飲而盡,然後憤憤的將茶杯塞回張嘉的手中,說道:“武國公他怎麽想的?居然上了份公開的奏本出來,難道朕給他的密奏是用來吃飯的嗎?”


    張嘉一聽到萬曆帝用“武國公”來稱呼劉昊嘉,就知道他這回是真生氣了!不過他也有心給劉昊嘉解釋幾句,就說道:“萬歲爺,也許是他吩咐下麵人的時候沒交代清楚,弄錯了!”


    萬曆帝斜著眼睛看著張嘉說道:“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張嘉聞言立刻把頭低了下去了!確實,他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誰弄錯了都可能,唯獨給萬曆帝上奏本弄錯的可能性基本沒有!給皇帝寫奏本你都出錯了,你還能幹點兒啥?


    隨後萬曆帝又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朕知道他這是生氣了!生氣朕不按照原本的計劃行事,還怕朕不改,所以想拉著文官一起嚇唬朕!可是朕能讓他們嚇唬到嗎?不可能!”


    張嘉低著頭,心裏卻是在撇嘴!原來你也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啊!知道是自己捅出來的簍子!而且說這種話也就是現在,前幾年沒有劉昊嘉撐腰的時候,就不信你敢說這話!


    萬曆帝喘了一口氣大聲說道:“他們嚇唬不到朕!朕是天下之主,所有人都得聽朕的!朕絕對不會跟他們妥協!尤其是武國公,朕這一定要重重的懲罰他!”


    這時張嘉就更不敢說話了!但是你剛剛接受了王錫爵折中的意見,這難道不是妥協嗎?但是這話他不能說,不過對劉昊嘉這方麵他倒是想說句好話。所以他試探性的說道:“萬歲爺,武國公也是懾於您的威嚴,覺得自己一個人說話人微言輕,所以才想辦法拉上文官的!而且……”


    張嘉還沒說完,萬曆帝就一排大腿吼道:“他這是背叛,背叛!他是站在這一邊的,他是朕的武國公,不是那些文官!他應該隻聽朕的話才對!”


    張嘉急忙解釋說道:“萬歲爺,武國公肯定是站在您這邊兒的,這是毋庸置疑的!這麽多年來他的所作所為您也看得清楚,他……”


    可是他說到這裏又被萬曆帝打斷,萬曆帝大聲說道:“那就更不能輕饒了他!有了第一次背叛,就會有第二次!張嘉,拿紙筆來,朕要下旨斥責他!”


    張家雖然覺得萬曆帝有點兒無理取鬧,但他向來是無條件站在皇家這邊兒的,所以雖然他心中暗自搖頭,但是依舊安排了筆墨。


    萬曆帝親自提筆寫了一封聖旨出來,然後甩給張嘉說道:“拿去用印,然後直接發出去!用朝廷的渠道!”


    張嘉接過聖旨,打眼一看就知道萬曆帝對劉昊嘉已經很不滿了,因為這份聖旨的開頭用的是“敕曰”!


    聖旨開頭有三種寫法。需要明告天下所有人的,開頭都是“順天承運皇帝,詔曰……”一般不需要明告天下,但是要吩咐下麵去做事的,就直接寫:“奉天承運皇帝,製曰……”


    至於針對某個大臣犯了錯,需要責罵訓斥的就是:“順天承運皇帝,敕曰……”所以說聖旨上的結構和用字,以及使用都是有著明確的要求的。至於像電影、電視劇裏麵,皇帝賞給妃子一套衣裳都得寫個聖旨的,那簡直就是笑話了!要是這樣的話,那聖旨也太不值錢了!


    萬曆帝在寫聖旨訓斥劉昊嘉的時候,王錫爵等人卻是在值房之中相互祝賀。他們慶祝陛下和劉昊嘉之間終於出現了裂痕!


    隻聽陳以勤說道:“首輔大人果然是神機妙算,一舉打破了陛下和武國公之間的聯絡!隻是想要陛下徹底厭棄武國公,恐怕還需要很長時間!”


    眾人聞言都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所以一時間歡快氣氛有些凝滯。可是王錫爵卻撚著胡須說道:“沒關係,花費不了多少時間了!如果老夫所料不錯的話,此時陛下應該在宮中發脾氣!至於證據嘛,看旨意從宮中出來走哪條路線便知!若是走的密奏的路線,說明陛下還是很信任武國公的,那樣我們就需要更多的時間。若是陛下的旨意走的是朝廷的路線,那麽此事就大有作為了!那麽諸位不妨猜猜,聖旨會走哪條線路呢?”


    陳以勤幾個人相互對視一番,最後郭樸率先說道:“老夫以為陛下應該會走密奏的路線。因為現在真正支持陛下的人隻有武國公派係的人,其他勳貴不過是牆頭草而已。所以陛下不會因為一些事情就將自己同武國公之間的裂痕公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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