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嘉把奏本放在萬曆帝案頭的時候,他心裏是恐懼的!他完全想不出萬曆帝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他本來想套用到文官的模式上去,卻發現文官的模式和劉昊嘉不一樣!


    因為劉昊嘉本身帶著多重的屬性。對於萬曆帝來說,他是臣子,是朋友,是智囊,是錢袋子,甚至是大半個老師!所以他完全想不出萬曆帝看到奏本會是什麽反應。所以他隻能是用餘光掃視著萬裏地的臉,同時小心不被他看到。


    萬曆帝拿過奏本時的臉色很沉靜,動作緩慢而優雅,完全不愧於皇族這個稱號!但是等他打開奏本翻閱之後,情況就有點兒變了!


    慢慢的,他手上的青筋開始臌脹起來!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是臉色迅速的由正常轉為漲紅,而且有轉向發紫的傾向!


    這個話說起來很長,但實際上真正發生的整個過程短而又短!因為萬曆帝看了這麽多年的奏本,早已經看出經驗來!奏本裏麵真正核心的意思往往就是一兩句話就能概括,其他的全都是論據。


    就在張嘉分外的擔心時,萬曆帝冷笑著合上奏本說道:“真是好臣子啊,處處替朕考慮,卻不管朕怎麽考慮!張嘉,你來擬旨!讓他收到旨意後十日內返京!用八百裏加急送去,看他這回怎麽說!”


    聽到吩咐,張嘉立刻抓起筆來開始擬稿。這時候他不覺得說話有任何意義。可是他剛寫了三四行的字,就聽見萬曆帝冷冰冰的聲音說道:“張嘉、你寫那麽多字兒幹什麽?就寫奉天承運皇帝,製曰,朕命你收到旨意後十天內立刻返回京師,欽此!寫這些就行了,寫那麽多有什麽用!”


    張嘉被萬曆帝聲音中的冰冷凍的渾身發寒,所以也不打草稿了,直接拿過一張黃淩聖旨來,按照萬曆帝說的話,一個字兒不差的寫在上麵。然後交給萬曆帝看過之後直接用印。而且用的乃是萬曆帝貼身用的小印!


    這時萬曆帝又再次說道:“拿去司禮監蓋上禦寶,再送到內閣去用印。想來應該沒人會攔這道旨意!然後馬上就發出去!”


    張嘉一聲不吭的親自捧著聖旨去忙了!在萬曆帝的壓力之下,加急的快馬跑出皇宮的時候連一個時辰都沒用到!


    等張嘉辦完了差事再次趕回禦書房的時候,萬曆帝已經冷靜了許多。至少在張嘉看來他是冷靜下來了。於是他小心翼翼的上前說道:“萬歲爺,快馬已經出了皇宮了,是奴婢親自看著他走的。很快應該就能抵達南京!”


    這時萬曆帝忽然說道:“這段時間劉府有什麽動靜沒有?”


    聽到萬曆帝的話張嘉心裏就是“咯噔”一下!因為萬曆帝平常提起來劉昊嘉的府邸都要說“國公府”,可是今天卻用的是“劉府”!而且要知道京師裏麵可有兩個劉府的!一個是劉昊嘉的府邸,一個是他父親的府邸。兩個人都有爵位在身,自然是各成一家。


    張嘉也不知道萬曆帝指的是哪個劉府?所以他跟把心一橫說道:“萬歲爺,現在兩個老夫都沒什麽動靜!在萬歲爺上一次旨意發出去之後,兩個劉府就開始閉門謝客了!但是東廠的番子上報說,兩家主事的人還在府邸裏麵。而且從各項采購物資上來看,府裏麵人員也是齊全的。”


    萬曆帝追問說道:“確定看到兩家主持的人都在?”


    張嘉戰戰兢兢的說道:“確定!從高處能夠看到劉府的後花園和演武場,再配上千裏鏡的話,絕對不會看錯人!”


    萬曆帝想了想之後說道:“加派人手,把兩個劉府都盯緊了!朕就不信他能把一家人都拋下!”


    張嘉聽了這話心裏一緊,但是卻沒多說什麽,直接答應一聲轉身出去辦差了。他雖然跟劉昊嘉交情莫逆,但也犯不著把命搭上。頂多到時候出麵說說情,這樣也算還了劉昊嘉的人情。至於成不成的他也管不了許多了!


    此時在內閣的知府當中,王錫爵等人正湊在一起討論著剛才的聖旨。聖旨的內容明明白白的都看過一遍,而且他們也知道這就是萬曆帝讓他們看的。


    此時的王錫爵興奮得滿臉通紅!因為他知道決戰的時候就要到了!他大聲說道:“所有人都動起來!就說武國公抗旨不遵,有在江南自立的野心!當天下人共討之!”


    聽到吩咐的其他幾位閣老也同樣興奮得滿臉通紅!當即各自躬身施禮之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始寫信,然後快速送了出去。


    當天下午京師中的就有流言傳播開來,說武國公接二連三的抗旨,拒絕返回京師,分明是在江南有了自立的心思!要知道從北方派往江南的可是三萬多的精銳新軍!但是沒人提出這三萬多新軍已經被調到江西去了!


    謠言一起整個市麵上就亂套了!前一陣兒剛剛被勉強壓住的哄搶現象再次出現!糧價和兵器的價格在一個時辰之內就翻了一番,而且看來還有上漲的趨勢。


    若不是京師裏的幫派都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恐怕在街上趁火打劫的人都少不了!即便如此,順天府和錦衣衛依舊派出人在街上彈壓,才沒有出現大亂子。否則百姓們在糧店門前搶糧,很容易出現踐踏事件!


    隨後這個消息就在北方傳播開來,速度並不比八百裏加急慢多少!而且各地也都出現了屯糧和囤積居奇的現象!尤其是在當地官員和士紳推波助瀾的情況下,這種狀況在各地愈演愈烈!


    尤其是在幾支新軍被派出來駐紮幾個要地之後,這種恐慌達到了頂峰!雖然派出來的部隊不對,更像是探路性質的先頭部隊,但是普通百姓哪裏分得清,隻知道軍隊聚集起來要打仗,太嚇人了!


    尤其是各省的巡撫開始命令各縣集結起壯班、弓手,開始籌備物資,修繕城牆的時候,幾乎把大明的北方徹底攪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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