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


    就算如此,總得有人跳出來拋磚引玉吧。


    白玉天好高興,終於說動了崔鶯鶯、阿星、阿竹三姊妹,做那反抗碧落湖的始作俑者。


    回到館舍,跟五山道人分享了好心情過後,見五山道人對昨晚知州府衙行刺之事一無所知,趁他笑容未減之際,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個清楚加明白。


    五山道人聽後雖有些吃驚,並無憂慮,隻因他身居京都汴梁多年,對範仲淹大人並不陌生,深知範大人不僅不好殺,還打心眼裏敬民愛民,說過的話大多時候都作數。且白玉天於他範仲淹無害,還是故人,用懷柔政策安撫白蓮教勝過用武力鎮壓,不存在利益衝突,對白玉天用不著言語相欺,更用不著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白玉天見五山道人對他護送範仲淹大人去慶州之事不持反對意見,心頭那浮動不安的石頭終於落地,心情一片大好,跟五山道人談論起怎麽消滅武聖人趙明秀之事來。


    五山道人早就對趙明秀那老匹夫心懷不滿,時時都想摘下趙明秀那副道貌盎然的假麵具,隻因尋覓不到能與碧落湖一較高下的幫手,才一直隱忍不發,苦苦等待時機。


    難得白玉天將趙明秀看成了不可調和的敵人,可謂誌同道合,便也推心置腹,無話不說。


    白玉天覺得趙明秀有如一條躲在草叢深處的毒蛇,茂盛的蒿草幫他隱秘行蹤,隻要他靜止不動,就很難被人發現,更別說被消滅了。不經意間想到了“打草驚蛇”、“敲山震虎”之法,詢問五山道人的意見。


    五山道人細細一想,覺得甚好,不僅給予支持,還添加了一個“欲蓋彌彰”之計。


    阿星、阿竹一心想著師父董曉婉的安危,憂慮難消,詢問不斷。


    五山道人雖不想跟智商低下的孩子為伍,但事關白蓮教,阿星、阿竹身為白蓮教教眾,名義上還是盟友,知曉一些事情乃情理之中,便將“欲蓋彌彰”說清楚了來。


    欲蓋彌彰是一則來源於曆史故事的成語。


    話說春秋時期,齊國大夫崔杼,娶了已故棠公的妻子棠薑,一絕色美人。齊國國君莊公好色成性,得知棠薑的美貌後,難以自拔,私下裏與棠薑約會。崔杼得知後非常氣憤,謊稱自己有病,在家裏埋下伏兵,借莊公前來探視之機把莊公殺了,另立國君。齊國負責撰寫國史的史官是個正直的人,如實記述崔杼殺害了他的君主,崔杼為了掩蓋弑的罪名,連續殺害三任史官。到了第四任史官,還是不受崔杼脅迫,堅持原則,如實記錄。崔杼見殺人解決不了事情,隻好就此作罷,再不去管史官們怎樣記述他那弑君之事了。


    崔鶯鶯道:“這不就一個故事嗎,怎就變成了你們的計謀了?”


    五山道人笑道:“想那崔杼,弑君是事實,為掩蓋自己的罪行,接連殺害史官,不但未能給自己洗脫罪名,反而令自己的醜惡行為更加暴露在他人麵前。這‘欲蓋彌彰’之計,關鍵在於向作惡者挑明他的惡行,他定會為掩蓋過往惡行,想方設法清除掉那些知情人士,來個死無對證。想要掩蓋所有惡行,就得將所有參與作惡的人都殺了,哪知殺死一人就增添了一份罪惡。隨著惡業越來越多,要殺的人也隨之越來越多,慢慢走向惡性循環,越是掩蓋越是暴露,越是暴露越要作惡,最後沒得收場,天下武林皆知。”


    崔鶯鶯頓時憂慮起來,道:“如此一來,我母親豈不危險至極?”


    五山道人道:“什麽危險至極。她若願意從此棄暗投明,趙明秀不能拿她怎麽樣,她若不知悔改,繼續為虎作倀,死不足惜。”


    崔鶯鶯道:“可是......”


    白玉天握住崔鶯鶯的手兒,說道:“鶯鶯,是非麵前,沒什麽可是的。趙明秀不死,你母親若繼續成為他趙明秀作惡的幫凶,就算活著,等同於死了。況且,隻要白蓮教跟碧落湖一刀兩段,趙明秀除了詆毀你母親,詆毀你們白蓮教,其他的他將一籌莫展,你母親跟白蓮教有大宋朝廷罩著,不存在任何危險。”


    崔鶯鶯道:“那你們打算怎麽做啊?”


    白玉天說道:“讓你們三人跟我同行,等同於打草驚蛇,讓範仲淹大人接見你母親,等同於敲山震虎,我們再好心好意告知趙明秀一些他所做過的惡事,就是欲蓋彌彰之計。他趙明秀定會為了碧落湖的前程,還有他自己的好名聲,想法設法掩蓋過往罪惡,從而跌入‘欲蓋彌彰’這個陷阱中無法自拔。到時,人不畏威,則大威至。消滅他趙明秀,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五山道人道:“好,江湖武林規則從此可以改寫了。”


    正在這時,傅小隱走了進來,道:“白少俠,安撫使範大人有請你到知州府衙喝茶。”


    五山道人道:“昨晚不是喝過茶了嗎,今兒怎麽又喝茶了?”


    傅小隱朝崔鶯鶯三師姐妹瞧了一眼,笑而不答心自閑。


    白玉天連忙將三人介紹起來:“這是我妻子崔鶯鶯,昨晚去過知州府衙。那是鶯鶯兩個師妹,阿星、阿竹,已得知範大人有善待白蓮教之意,甚為感激,願隨我一同護送範大人去慶州赴任。”


    傅小隱聽過,微微一躬,有禮道:“見過嫂子,見過阿星、阿竹姑娘。”


    崔鶯鶯帶著兩個師妹回禮:“見過將軍。”


    傅小隱笑道:“不敢當,我現不過一軍士而已。”


    阿竹笑道:“今日軍士,明日百夫長,後日就是將軍了。”


    傅小隱微微以禮,道:“借阿竹姑娘吉言。”


    阿竹有禮道:“一定的。”


    白玉天見氣氛和諧,問道:“小隱哥,可知範大人何事找我?”


    傅小隱道:“種世衡將軍來了,得知昨晚知州府衙鬧了刺客,硬要範大人下令抓捕刺客,嚴懲不貸,以儆效尤。範大人深知種將軍乃一片好心,便將你昨晚舞劍之事說了,種將軍很是憂心範大人路上的安危,便想著見你一見。”


    五山道人說道:“一個是江湖人士,一個是帶兵打仗的將領,完全不對路,有什麽好見的。”


    白玉天道:“是不是有其他意圖,你不便說出口?”


    傅小隱笑道:“狄將軍說,你若硬要問,也沒什麽不可說的。”


    五山道人道:“既是如此,那你就痛痛快快說了吧。”


    傅小隱說道:“狄將軍說,種將軍今日帶來的幾個部下裏,有個叫王光信的和尚,身手甚是了得,想跟你比試一下,看看你夠不夠資格護送範大人去慶州赴任。”


    白玉天道:“我護送範大人去慶州,跟他有什麽關係,用得著比試嗎!”


    傅小隱笑道:“白大哥誤會了,種將軍帶著那幾人來,本就是讓他們護送範大人去慶州赴任的。範大人不願奪人所愛,便不領情。種將軍憂心範大人的安危,便想了此法子出來,是想讓範大人收下那幾人,路上圖個安全。”


    五山道人道:“你家狄將軍就沒有說話?他昨晚可是見過白玉天這小子舞劍的。”


    傅小隱道:“事關範大人的安危,我家將軍那敢隨便插嘴,有話也說不出口不是。”


    白玉天微微一笑,朝五山道人說道:“道長,她們三人的安危就拜托於你了。”


    傅小隱道:“白大哥,你去就是,狄將軍寄宿的館舍,沒有範大人發話,無人敢來造次。”


    白玉天起身,拂了拂崔鶯鶯的秀發,道:“好好待著,別胡思亂想,等我回來。”


    五山道人道:“你去就是了。剛才說的那麽清楚,她們還要胡思亂想,隻能說明白蓮教真的氣數已盡,已成朽木,回天乏術了。”


    白玉天哼哼一笑,隨著傅小隱出得館舍,朝知州府衙走去。


    知州府衙的後院裏,好些人看上去臉有焦慮之色,唯範仲淹、狄青、還有甄金蓮帶著丫頭端著茶水走來,此四人除外。


    一哥五十歲左右的將領,朝甄金蓮微微一禮,接過茶水,說道:“狄將軍,那姓白的小子不是不敢來了吧?”


    狄青接過茶水,笑答道:“種將軍,大人看中之人,包括你我在內,哪一個不是崇尚氣節,令出如山,什麽時候有那‘臨陣退縮、違抗命令、胡言亂語’來過?放一百個心好了。”


    種將軍微微一笑,道:“狄將軍,你我都是軍人,服從命令是為天職,令出如山關乎部下的生死,自是不一樣,豈可與江湖人士相提並論。狄將軍言語有失矣。”


    狄青朝種將軍身旁的一將士看了一眼,微笑道:“種將軍,我好像聽說你身旁的這位勇士,他先前就是一位江湖人士來著,今日對種將軍可謂是忠勇可嘉。可見‘忠勇’二字,當不分出處,唯有心而已。”


    種將軍微微一笑,喝過一口茶水,正要發話,白玉天跟在一兵士的後頭,快步而來。


    狄青起身,朝範仲淹有禮道:“大人,白少俠來了。”


    【“始作俑者”這個成語,是後人從《孟子·梁惠王上》“仲尼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為其象人而用之也。”中提煉出來的。


    在孔夫子所處的時代,貴族用活人殉葬,後隨著奴隸製的衰落和封建社會的興起,用奴隸殉葬的習俗漸漸廢除,出現了以茅草等紮束成人形的“芻靈”代替真人殉葬,這是曆史的進步,是人性向仁的體現。


    後發明了作俑陪葬,但製作俑人不僅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財力,而且製作的俑人象極了真人(秦始皇的兵馬俑就是最好的例證)。孔子當時就敏銳地感覺到,作俑陪葬,對徹底廢除殉葬觀念沒有好處,後世之人未免會舊念複燃,怕不僅會俑葬,還會重新用人殉葬,故而發出“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的憂慮之問。


    用像人的泥俑替代人殉,是人性向仁的體現,仁者愛人的孔夫子就算不加褒揚,也不會加以貶低。


    筆者以為,始作俑者一詞,就算不能作為褒義詞出現,也可作為一個中性詞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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