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上馬背,白玉天馬鞭一揚,馬兒奮足疾奔,兩邊樹木影影向後。


    水綠山青,人歡馬快,待到太陽當空,入得小鎮,來到蓼花酒館門口。


    大堂裏的夥計一眼瞧見白玉天,喜奔出來,滿口說道:“白少爺,你去那裏了?怎的這麽久才回來,想念死大家了。”伸手去接白玉天手中的馬韁。


    白玉天歡歡一笑,將馬鞭交給夥計,笑答道:“東南與西北跑了跑,路上趕的急,忘了帶禮物,虧了你這張好嘴。”取下掛在馬鞍邊的包袱與寶劍。


    “白家少爺向來拿草藥當禮物,十裏八村婦孺兼知。我身體康健,哪有吃虧!”夥計嗬嗬一笑,牽著馬兒走離開去。


    “沒吃虧的好。”白玉天走進酒館,找了個位兒坐了下來,等人來招待。


    過的片刻,樓上下來一人,正是秦芳,見到白玉天,歡喜交加,道:“你等會兒。”朝著廚房奔去,等白玉天將幾個歡笑聲咽下肚當茶水喝了,跑了回來,一把坐其身旁,問道:“哥,你這回來,不是搬援兵的吧?”


    白玉天頓時一驚:“你怎麽知道?”


    秦芳將小嘴湊近白玉天的耳邊,小聲說道:“我爹爹說的。”


    白玉天似有不信:“那他知道我心裏是怎麽想的?”


    秦芳輕笑道:“徒弟不行師父上唄。”言語極盡調皮,轉而說道:“不過你千萬別高興。”


    白玉天問道:“為什麽?”


    秦芳哼笑道:“爺爺說,你比他強多了。”


    白玉天道:“什麽意思?”


    秦芳翹著小嘴說道:“跟師父比武都敢下藥,害他平白無故拉了兩天的肚子。”


    白玉天生氣道:“你這丫頭,怎就不知道說說好話,哥可最疼你的了。”


    秦芳說道:“要不是我跟崔爺爺盡力給你說好話,爺爺都沒打算再見你了。”


    白玉天打趣道:“那我豈不是要好好謝謝我這個好妹妹了?”


    秦芳輕笑道:“虛的免了,今晚做頓好吃的就成。”


    白玉天問道:“為什麽今晚,明天不行嗎?”


    秦芳笑道:“明天?明天你還是在這酒館吃頓便飯遠行吧。”


    白玉天奇道:“你怎麽知道我打算明天離開的?”


    秦芳湊到白玉天耳邊,小聲說道:“武林會盟在即,你明天出發都不一定能趕得上。”


    白玉天有些奇怪,說道:“不是啊!他們不是不關心外邊的事的嗎?”


    秦芳說道:“以前是不關心。不過自從你出走之後,隻要崔爺爺一到遠些的地方出診回來,白伯伯就會帶上一壺酒,去跟兩位爺爺喝上一陣。聊著,聊著,一不小心就聊到外邊的事兒上去了,新鮮的、不新鮮的都願意聽上一聽,百聽不厭。”


    白玉天道:“那你回來怎麽就不知道幫我報聲平安?”


    秦芳道:“我哪沒幫你報聲平安了。隻是......”


    白玉天道:“隻是什麽?”


    秦芳道:“隻是我爹歸來,屠龍會的事,還有你跟鶯鶯嫂子私定終身的事,他們三人全知道了。你為了嫂子,打定主意要跟碧落湖過不去,而碧落湖的江湖名望那麽高,你一個毛頭小子簡直就是自不量力,他們仨就收了你這麽一個好徒弟,那有不擔心的。”


    白玉天笑道:“這有什麽好擔心的。行得通,明媒正娶,行不通,攜手私奔。你哥又不傻。”


    秦芳嘻嘻一笑:“還是古話說的好,知子莫若父。白伯伯篤定你不會這麽做。”


    夥計端來酒菜與米飯,上上桌,簡簡短短一句:“白少你慢用。”笑著走離開去。


    秦芳給白玉天斟好酒水,說道:“我媽怕你路上餓壞了,特意讓你先吃。”


    白玉天一口喝下杯中酒,笑道:“還是江姨疼人。”


    秦芳給酒杯斟滿,道:“知道就好,不是白疼你了。”


    白玉天夾了一筷子菜吃過,說道:“老頭子沒對你爹怎麽樣吧?”


    秦芳輕聲答道:“還能怎樣,就那樣唄!”


    白玉天好奇地問道:“那樣是怎樣?”


    秦芳說道:“我陪著爹爹去草廬負荊請罪,爹爹跪了半天,爺爺都未開門接見。等爹爹走後,我偷偷溜進草廬,隻見爺爺跪在‘純陽門’三個字前,向純陽門曆代先祖請罪,我依稀聽得幾句不清不楚的言語......”隻見幾滴水珠從秦芳的眼中滴落在桌麵上,清脆有聲。


    白玉天見之,小聲問道:“老頭子嘀咕些什麽了?”


    秦芳硬咽道:“爺爺說:‘純陽門曆代先祖在上,我江澄清收了此等孽徒,有辱師門,本該一掌將他斃了,以正門風。可我那苦命的孩子苦等了他二十來年,我若是將他一掌斃了,又拿什麽來為人父母。請恕弟子不肖,不能按門規清理門戶,愧對曆代先祖的諄諄教誨。’一頭叩在地上,老淚橫流。”


    摸了摸眼淚,接著說道:“過的好一陣子,隻聽爺爺輕輕說道:‘這孩子雖然不肖,胡作非為,其實我愛他勝過愛自己的性命。若有人要傷害於他,我寧可丟了性命,也要護他周全。今日他能平安歸來,定是曆代先祖護佑,待我江澄清實是恩重。若真能再有來世,望曆代祖師寬恕垂憐,讓我江澄清再拜純陽門下,將純陽門祛惡揚善的精神發揚光大,以贖今日徇私之罪。’一頭叩在地上,差不多跪了個把來時辰才被崔爺爺扶起攙扶走。”


    白玉天聽過,好像沒聽過一般,說道:“他們師徒到現在見過沒有?”


    秦芳硬咽道:“爹爹知道爺爺心裏這麽苦,百草堂自是不敢再去的了。”


    白玉天一口喝下杯中酒,輕聲說道:“沒去了也好。你爹爹雖說情有可原,可純陽門的門規實實在在擺在師父心裏,不可與奸邪為伍,他既破了戒,就不再是純陽門的弟子,不該完好無損地出現在純陽門的掌門麵前。”


    秦芳問道:“那若幹年後,爺爺將純陽門的掌門之位傳與你,我爹爹豈不是連你也不能見?”


    白玉天笑答道:“我對你爹無授業之恩,隻要師父不下令讓我清理門戶,自是可以相見的。”


    秦芳轉憂為喜,說道:“那你往後多說說好話,寬慰寬慰,免得爺爺耿耿於懷放不下。”


    白玉天吃了一筷子菜,說道:“隻要你爹日後不用純陽掌為非作歹,用不著我來說好話。”


    秦芳問道:“那要是用純陽掌來弘揚正義呢?”


    白玉天吞下口中米飯,笑答道:“你這傻姑娘,純陽掌以蓄養天地正氣為基,練至邪氣不侵,從而祛惡揚善。若不能用來弘揚正義,留它何用,還不如早早失傳得了。再者說了,要是弘揚正義都要遭到非議,那這世間豈不要成了邪惡的天堂。”


    秦芳嘻嘻一笑,朝門口看了一眼,喜聲道:“我爹爹回來了。”起身相迎而去。


    過的片刻,父女倆來到桌前,秦浩明坐到白玉天的對麵。


    白玉天問道:“師兄,怎麽樣?日子過的還習慣吧?”


    秦浩明笑答道:“剛開始是有些不習慣,不過現在好了,已經習慣了,感覺一天比一天好。特別是你爹沒事就拉著我去刨兩廂土,刨了二十來次,那鋤頭把可說是越握越順手,一身蠻力終於找到了用武之地,其樂融融,樂在其中。”


    秦芳端來茶水,給秦浩明倒了一杯,說道:“哥,你這次回來,真沒打算住幾天再走啊?”


    白玉天端著酒杯跟秦浩明的茶杯碰了一個,喝下杯中酒,答道:“就按你剛才說的,明兒在這裏吃頓便飯就走。”


    秦浩明喝了口茶,說道:“你是不是請你師父去當那個武林盟主啊?”


    白玉天有些驚奇,說道:“你也這麽認為?”


    秦浩明答道:“我不這麽認為。”


    白玉天問道:“為什麽?”


    秦浩明說道:“你要知道,於大宋朝廷來說,現在正是多事之秋,西邊的黨項人擾亂邊疆,北邊的契丹又有蠢蠢欲動之態勢,自是多不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你師父江湖威望太高,名聲太好,他要是做了武林盟主,一旦有什麽壞心眼,引起內亂,大宋朝廷豈不是內外交困,皇帝老兒又豈能睡得著覺。”


    白玉天真就沒想到這一層,覺得秦浩明說的極為在理,問道:“師兄,依你這麽說,這次武林會盟,豈不成了江湖武林人士自導自演的一場鬧劇?”


    秦浩明說道:“那也不一定。”


    白玉天問道:“怎麽說?”


    秦浩明答道:“若是讓朝廷參與其中,在朝廷可控範圍內進行,還是有可能會盟成功的。”


    白玉天問道:“什麽可控範圍內?”


    秦浩明答道:“就是這個盟主由朝廷派人來擔任,日後一切行動聽朝廷指揮,直到江湖人士解散為止。”


    白玉天有些憂心,冷冷說道:“就怕朝廷用心不良,借剿滅屠龍會之機,將江湖武林人士一起剿滅。”


    秦浩明說道:“這種可能是有的。不過......”


    白玉天說道:“師兄,不過什麽,直說無妨。”


    秦浩明答道:“要是有人能同時交好新舊兩黨,且又能保持中立,不偏向任何一方,避免這種悲劇發生,還是有可能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俠骨飄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石塘周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石塘周家並收藏俠骨飄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