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江玉郎來說,他師父烏誌為從那日以死相逼,要他違背江湖道義去對付他的結義大哥白天宇開始,就已經走向情義的反麵,成為了他人生道路上的死敵。


    隻是那時他江玉郎身為飛鶴派的大弟子,師門對他有教養之恩,一旦違抗師命被逐出師門,就算能僥幸逃過烏誌為的毒手,也會因背叛師門成為師門棄徒為人所不齒,失去江湖武林這片立足之地。


    今日飛鶴派的掌門是他江玉郎,前任掌門烏誌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死去,江湖上人所共知。“飛鶴派”三個字於他江玉郎來說,除了用來回答別人他江玉郎師門何處,已對他江玉郎構不成任何威脅,他江玉郎再也用不著按師父烏誌為的意願行事了。


    此時聽到烏誌為一聲爆喝,江玉郎一點也不受驚,緩緩轉過身來,挺著腰杆說道:“師父,你剛才說什麽?徒弟沒有聽清楚。能再說一遍嗎?”


    烏誌為聽之,氣炸了半個肺部,怒喝道:“你這孽徒,竟敢欺師滅祖了!”


    江玉郎笑答道:“師父,欺師滅祖的不是徒兒,是你自己。自你加入屠龍會,成為他趙明秀的鷹犬四處作惡開始,你的名字就改成了‘欺師滅祖’,不是你也用不著終日躲在黑布裏不見天日,猶如地獄鬼魂。”


    “放肆!”烏誌為爆喝一聲,淩空一掌拍出,勁風嗖嗖地向江玉郎刮去。


    江玉郎未閃未躲,中掌後移兩步,站穩身子說道:“師父,你要取弟子性命,弟子無話可說。不過為了飛鶴派的名聲,不至於讓曆代先祖含恨九泉,徒弟還是想勸你一勸,就此住手,找個地方隱秘蹤跡,安享晚年。”


    烏誌為見江玉郎胸口明明中了自己一記掌力,說話竟然還如此流暢,若無其事一般,很是驚訝。心想:“這小子的武功已不在我之下,若他不願束手待斃,較真打起來,還不知鹿死誰手。”於是轉過身去,說道:“你走吧,你我師徒從此緣盡。”毒鏢已緊握手中,該是尋機向江玉郎發射。


    “師父,保重。”江玉郎躬身行過大禮,轉身邁步而去。


    烏誌為聽過腳步聲,霎時身轉鏢出,縱身提掌跟進。江玉郎發覺不妙,轉身見到一石子橫飛擊中毒鏢,連忙蓄聚內力一掌拍出。師徒二人兩掌相撞,各自向後飄出一丈,同時落地,同時站穩身子。


    江玉郎朝石子飛出的方向拱手抱拳道:“多謝馮大俠出手相助。”


    烏誌為朝來人怒喝道:“馮萬裏,你竟敢破壞老夫的好事,誰給你的狗膽?”


    馮萬裏一個縱躍近得前來,冷笑道:“烏誌為,你死就死了,何必走出墳墓再死一次。”


    烏誌為見馮萬裏的對麵風起草動,有黑影閃現,不安的內心頓時安寧了下來。


    馮萬裏朝對麵看了一眼,見一雙眼睛太過熟悉,忍不住說道:“趙明秀,你來了。”


    聳立最前邊的黑衣人揭下黑布,朝馮萬裏好好打量一眼,說道:“萬裏,你死去活來不容易,隻要你從今日起不再現身於江湖武林,為師可念及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繞你一命。”


    馮萬裏冷笑道:“不用了,在你手上,我馮萬裏已死過一次了,也不怕再死一次。”


    江玉郎總算聽明白了來,趙明秀師徒已反目成仇,馮萬裏跟自己一樣,今日已是必死之人。


    趙明秀應該是覺得親自動手送馮萬裏上西天有辱身份,朝身後說道:“你們聽好了,今日誰殺死馮萬裏,誰將成為我的嫡傳弟子,有資格修煉碧落湖神功,繼承我的衣缽。”


    身為師父的徒弟,哪有不想繼承師父衣缽傳承的。隻見四人出列,朝趙明秀躬身行禮道:“多謝師父栽培。”轉身朝馮萬裏走去,腰間寶劍也隨之緩緩出鞘,寒光一寸一寸地乍隱乍現,懾人心魄。


    馮萬裏朝一步步走來的四人拱手說道:“各位師弟,你們為了一份虛幻來殺我,作為碧落湖的叛徒,師兄我並不難過。不過,你們千萬別再對他趙明秀心存幻想,碧落湖因趙明秀成為神話,也將隨著他趙明秀的覆滅成為笑話。”


    江玉郎聽到馮萬裏願意以“碧落湖叛徒”的身份存在於世間,不自覺地對馮萬裏敬佩萬分。


    趙明秀見四個弟子微微放慢了腳步,對馮萬裏的殺意陡然間又增添了幾分,丹田蓄氣,一聲怒喝:“殺死他。”


    四個蒙麵人聽到如此怒吼,嚇得魂不附體,連忙放飛心情,朝馮萬裏縱躍而起,騰飛而去,劍尖寒光閃動,照亮了馮萬裏半個身子。馮萬裏心驚膽寒,連連後退,腰間寶劍身不由己地逃出劍鞘,躲在了馮萬裏的胸前,隻為在更換主人之前多吸收一絲溫暖,作別時也好流點淚水相送。


    趙明秀見四個弟子跟馮萬裏交上了手,馮萬裏僅憑那點本領,將是插翅難飛。心頭一個悠閑,將目光轉向江玉郎,用言語化作冰刀朝江玉郎砍去:“江玉郎,你是自行了斷,還是要我叫人代勞?”


    江玉郎朝趙明秀身後看了一眼,見僅有的四人個個蠢蠢欲動,自己大有不敵之勢,連忙拱手答話道:“趙掌門,聽聞死囚犯被問斬之前都能吃頓好的,叫什麽斷頭飯。我江玉郎自問今日難逃生天,不知在動手之前,趙掌門能不能滿足我一個願望?趙掌門放心,對你來說,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趙明秀笑答道:“我趙明秀為人處事,從來是有功必賞,有罪必罰。你當年用白天宇教你的劍法傷了春山道人,讓白天宇背上了殺死春山道人的黑鍋,也算幫了我的大忙。今日算是有功必賞,賞你一個願望。說吧。”


    “多謝趙掌門。”江玉郎拱一手,看向烏誌為說道:“趙掌門,我要為飛鶴派清理門戶,希望你作壁上觀,不插手此事。”


    趙明秀淺淺一笑,很是大方地說道:“好,作壁上觀,不插手此事。”


    江玉郎一個拱手,感謝道:“多謝趙掌門。”


    趙明秀嗤笑道:“不用謝。但先說好了,若是烏誌為掌門願向我求助,我是非答應不可的。畢竟他在我這裏,功勞大的很,我又豈能有功不賞。你說是不?”


    江玉郎對趙明秀這等惡魔從未抱有任何幻想,不過是想一對一跟烏誌為較量一番,看能不能尋得機會將烏誌為殺死,為飛鶴派清理門戶。歡聲說道:“趙掌門不虧待每一份功勞,不愧被人尊稱為武林聖人。”


    趙明秀冷笑道:“那你們師徒這就動手吧,我也好一旁看看熱鬧不是。”


    江玉郎朝馮萬裏那裏看了一眼,見馮萬裏被四個師弟圍攻,左右難以兼顧,前後舉步維艱,上下閃挪不斷,身上的鮮血隨身撒落,像極了雷陣雨。心中頓時酸苦不堪,仰天長嘯一聲,拔劍出鞘,劍指烏誌為,大聲說道:“烏誌為,我江玉郎今日,以飛鶴派掌門人的身份為飛鶴派清理門戶。你若有心悔過,速速自戕以贖其罪,請求列位先祖的寬恕。若不知悔改,就請拔劍與我決一死戰,速速了斷這段師徒孽緣。”


    “孽徒!”


    烏誌為寶劍在手,縱躍而起,一道光亮隨著劍身出鞘朝江玉郎劈來。江玉郎縱身迎上,跟烏誌為戰在一起,隻攻不守,意在同歸於盡。


    師徒倆的劍招如出一轍,本是旗鼓相當,卻因江玉郎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隻攻不守,烏誌為想著活命,不敢跟江玉郎一劍還一劍地對刺、對砍,三五招比劃一過,就呈現出不敵之勢,不僅嚇傻了他自己,還看傻了一旁觀戰的趙明秀。


    屠龍會四個堂主,白虎堂堂主秦浩明、朱雀堂堂蘇真兒早已背叛,青龍堂堂主賀振存今日又自殺於正義山莊大門口,唯有玄武堂堂主烏誌為還能為屠龍會效力,趙明秀豈敢再讓他有所損失。見烏誌為真有不敵之勢,連忙問道:“烏誌為掌門,若是需要幫忙盡管直言,切莫客氣。”


    烏誌為見江玉郎的本事不在自己之下,又死纏難打不要命,實在有些心虛。生怕一個失手死於江玉郎的劍下,聽到趙明秀這般說話,自然高興,一個縱躍逃離戰圈,好聲說道:“趙掌門,那就讓你的人來跟他玩玩吧。”


    “好。”趙明秀溫溫一笑,朝身後手一招,快語道:“去跟江掌門玩玩,下手別太狠,烏誌為掌門還沒跟他玩夠呢。”


    “是。”四個蒙麵人得令,兵刃握緊,朝江玉郎縱躍而去,三兩下戰在了一起,身手極為矯捷。


    江玉郎跟烏誌為對戰,意在為飛鶴派清理門戶,隻要能殺了烏誌為就心滿意足,自是可做到隻攻不守。現在是跟四個不相幹的人交戰,算是比武較量,身為飛鶴派的掌門,若死於他們劍下,不僅再無機會幫飛鶴派清理門戶,還將成為飛鶴派的恥辱,自是以珍惜性命為重。出招謹慎,防守緊密,不見半點心浮氣躁之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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