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周符身上的異象來得快去得也快,僅僅不到三息,他眼中迸射出的金色劍光就徹底消失,歸於沉寂。


    而周符本人也無法再維持懸浮的狀態,落回了玉台上。


    此刻,“同殤之陣”中鑲嵌的諸多寶石紛紛碎裂開來,法陣迸發出的種種光霞也一並消失不見。


    就連那兩座玉台都出現了數道裂紋,好在沒有完全裂開。


    其中一張玉台上的肖若雲忽然一聲呻吟,眼皮微動了兩下後,就緩緩睜開了雙目。


    她先是有些茫然,但很快就露出了擔憂之色,艱難撐起身子張望起來,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最終她的視線落在了另一座玉台上的周符身上。


    這時候,龔芸已經走到玉台旁,取出一枚準備好的丹藥,給肖若雲喂了下去。


    雖然肖若雲從“花魅”製造的夢魘中脫離了出來,但被侵蝕了這麽久,精神自然大為萎靡,並虧損了不少的元氣。


    尤其是“夢縈蠱”和“同殤之陣”構建的夢境場景,全是些大喜大悲的極端場麵,對肖若雲來說也是極大的負擔。


    若非在夢裏時,周符就和她說明過現實的情況,她現在肯定更加迷茫。


    龔芸提供的丹藥名為“紫玉丹”,乃是她以前從丹鼎仙宗開設的店鋪購得,有著滋補靈魂、調和元氣之效,她本人在清理了體內由馮晴留下的汙染後,也一直在服用此丹。


    就在肖若雲服下紫玉丹,煉化藥力的時候,趙晨也走到了另一座玉台旁,以“洞虛之眼”查看起周符的狀態來。


    “身體無大礙,就是從懸浮狀態落下時,後腦勺磕出了一個包。


    “至於經脈和靈魂嘛……”


    簡單觀察了幾眼後,趙晨伸出手,就要再度以“五仙中靈真氣”進行探查。


    可誰想,他的真氣剛一進入周符的經脈,一道鋒銳至極的氣息就從其“靈台”而出,將趙晨度入其體內的真氣完全斬滅。


    “嘖……這法寶好霸道啊!


    “‘五仙中靈真氣’體現的是大道之美,一般來說,就算是護體真氣都不會對其太過排斥……像紅霞姐姐那樣的,真元更是直接‘開門揖盜’……


    “誰想,‘大道之美’竟然也有不被待見的時候啊……”


    感慨了一聲後,趙晨收回了手,免得周符體內的法寶“防衛過當”,再傷了自己。


    不過,僅僅是剛剛一觸即逝的探查,趙晨也大致弄清楚了周符的狀態,知道他並無大礙,之所以沒醒,大概率是在被前世的記憶衝刷,估計短時間內醒不過來。


    “周符怎麽樣了?”聽到略有些耳熟的聲音,趙晨回過頭,看到肖若雲此時已經在龔芸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並向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問題不大……但他恐怕得一兩天才能蘇醒。”趙晨說到這裏頓了頓,又提前給她打了個“預防針”,“而且他醒來後,性格可能會有所改變。”


    “我知道……”肖若雲說話的同時,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目光看向了靜靜躺在玉台上的周符,“在最後那個夢境裏,我就知道了……他為了救我,戴上了緊箍,變回了他本來的麵目,這才成功斬了我的‘夢魘’……


    “那雖是夢境,是虛無縹緲之物,但其爆發出的力量卻假不了……他為了救我,主動變成了那位強者。”


    趙晨眨了眨眼,越聽越不對勁,忍不住轉過頭看向馬老二。


    這貨到底給周符和肖若雲設計了什麽場景?雖然這個故事在此界似乎也有類似的話本流傳,但你直接拿來用真的好嗎?


    見趙晨看向自己,馬廣亮卻是誤會了他的意思,隻微笑問道:“既然肖姑娘已經蘇醒,那我們之間的交易?”


    我沒想和你說這個……趙晨腹誹了一句,但在知道對方背後有一位修成“法域”的洞玄修士後,他並不打算賴賬,所以對龔芸點了點頭。


    龔芸也沒有猶豫,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個小盒,扔給了馬廣亮。


    那正是借助她的精神和情緒培養出的“懶惰之種”。


    將盒子接住,稍微檢查了一番後,馬廣亮才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繼而對趙晨等人欠了欠身道:“既然交易完成,那我也不多打擾,幾位,就此告辭了!”


    話音一落,他的身體就如被橡皮擦擦掉一般,一點點消失在眾人眼前。


    隻不過在他的身影徹底被擦除前,忽然有了一個停頓,但並不明顯,隻有嘴唇微動的趙晨有所察覺。


    馬廣亮既走,青袍公子李長生自然也不多停留,同樣告辭離開。


    待隻剩下自己人後,鄭青顏瞥了眼去安頓肖若雲和周符的龔芸,走到趙晨身邊詢問道:“你最後傳音給馬廣亮了?”


    “就知道瞞不過伱……”趙晨笑了笑,解釋道,“我向他提了另外一筆交易,隻是當著李長生的麵不好說,這才和他另約了時間。”


    “馬廣亮手中的那根權杖對你很重要?那也是一件‘星神遺寶’?”鄭青顏若有所思地問道。


    以她對趙晨的了解,自然能猜到其在打什麽主意。


    “是對那根權杖仿製的原型感興趣……而馬老二顯然也對‘漠南七俠’裏馮七俠的下落誌在必得。”趙晨微笑回答的同時,讓艾倫將住在武館的那些加西亞家族的吸血鬼叫了過來,並指揮他們拆除法陣。


    “可是馮婉女俠的傷勢應該非常重吧?你打算怎麽將其‘請’出來?”鄭青顏皺了下眉毛,詢問道。


    據她所知,馮婉身上受的是致命傷,比起王道一還要嚴重數倍,沒有強大的治療神通吊命的話,她恐怕連一兩息都活不了。


    “我原本也是沒辦法的,但之前的‘詭域’之行倒是給了我不少靈感……”趙晨意有所指地道,“許多在現實裏沒法實現的事,其實在能扭曲規則的‘詭域’裏未必不行。”


    鄭青顏聞言一愣,旋即上下打量了趙晨好幾眼,方才歎息道:“你還真能想辦法……確實,那位‘沈小姐’在吸收了落月城的‘詭異’後,應該可以在展開‘詭域’後自行添加一些規則了。


    “隻要設計一條能讓人重傷下暫時不死的規則,哪怕事後異變為怪物也沒關係……畢竟‘沈小姐’最大的本事是‘重啟’嘛。”


    趙晨見青顏迅速就領悟了自己的意思,一邊伸手摟住她的腰肢,一邊笑著點點頭道:“正是如此……還是你最懂我的心思。”


    懂你的心思?我自然是懂的……比如你現在就絕對沒想正經事!鄭青顏白了他一眼,卻放任了對方的動作,隻稍作沉吟就再次開口問道:“你約了他什麽時候見麵?”


    “三天後……那馬廣亮也需要時間來吸收‘懶惰之種’。”趙晨回答的同時,很自然地帶著鄭青顏一起向自己的臥房走去。


    “三天……足夠我們先去處理逸城無憂穀的事情了。”鄭青顏微微頷首,“順利的話,甚至能趕在周符蘇醒過來前回來。”


    “我們明早就出發!”趙晨隨口回了句後,忽然想起了什麽,轉而問道,“對了……說起周符,你能看出他靈台裏那柄劍形法寶是什麽來曆嗎?


    “那等鋒銳、霸道之感,絕不會是無名之物。”


    見問,鄭青顏斟酌了一番後,不太確定地回答道:“持有這柄劍的前輩既然路過過安邑禹王宗,那麽我倒是有幾個懷疑的對象,但沒有實證……”


    “你調查過我師父還在禹王宗時,所有到訪過安邑的洞玄修士?”趙晨驚訝問道。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當然會上心……”鄭青顏理所當然地回了一句後,又話鋒一轉,“不過,你師傅目前也身陷‘曆史迷霧’,已沒多少人能記起他,所以我派出的人調查出來的結果也不一定完全準確。


    “另外,關於禹王宗當年發生的變故也沒有任何線索,疑似知情的人都緘口不言。”


    “能大致作為參考就行……”趙晨倒也沒失望,轉而問道,“你都有哪些懷疑對象?”


    “你師傅還在禹王宗的那段時間,有記錄的到訪過安邑的真人一共有十三位。


    “其中劍修有七人,都是為了觀摩禹王宗三寶之一的‘玄元避水劍’而來。


    “而如今,這七位真人裏,有三位行蹤不明。


    “分別是蜀中劍閣的‘生死劍’宋韜、古詩劍派的‘詩劍詞刀’風雅頌,以及河內望族張家的‘八荒伏魔劍’張廣陽。”


    蜀中劍閣是上宗之一,為大夏頂尖勢力,而後兩者都是次一級的門派和家族。


    其中古詩劍派同樣坐落於蜀州,而河內張家則在司州,距離夏都不遠。


    “古詩劍派?這個勢力我在道官署的卷宗上看到過……我記得是一個招式名稱全取自上古大唐各類詩句的門派?


    “據說李家原本的《青蓮劍經》也是出自此門派,其曆史也頗為悠久。”趙晨略一回想就記起了古詩劍派是何來曆,接著又笑著搖搖頭道,“‘詩劍詞刀’?怎麽會取這麽個綽號?莫非這位風真人是刀劍雙絕嗎?”


    “確實如此……‘詩劍詞刀’風雅頌在當年也是一時風流,他的劍法傳承自門派,但刀招卻全是自創!


    “然而,其自創之招並不比傳承的劍法稍弱,這才刀劍雙絕,贏得了美名。


    “不過,這位前輩的劍法縹緲若仙,刀意則時而豪放,時而婉約,和剛才周符眼中的劍光威勢對不上……是三人裏可能性最低的。”鄭青顏淡淡說道。


    “那在你看來,誰最有可能?”趙晨好奇地問道。


    “‘生死劍’宋韜的劍法鋒銳無匹,飛劍既出,就主掌他人生死,遂得名‘生死劍’。


    “‘八荒伏魔劍’則霸道無比,也挺符合周符那劍光的特點……”


    說到這裏,鄭青顏頓了下,方才認真道:“他們都很有可能!”


    聽了半天,你就給我一句“都有可能”?趙晨有些無語,卻也知道青顏這是最中肯的猜測,所以他不再多問,與其一起回了自己的臥室,並隨手帶上了房門。


    ……


    蜀州錦官城外的官道上。


    一路奔逃的淩老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傷勢,從空中跌落,昏迷了過去。


    而恰在此時,一位青年目睹了這一幕,他猶豫半晌,又似是自言自語了幾句後,方才快步趕到淩老的身邊,將其背了起來,迅速離去。


    約莫一刻鍾後,花神宗執事弗朗斯·李出現在了這裏,他在四周仔細探查了一番後,卻忽然失去了淩老的蹤跡。


    “是什麽人幫了他?”弗朗斯皺了皺眉,“而且能瞞過我的探查,至少也是一位神通修士……還很可能是上品神通!”


    接著,他咬了咬牙,從儲物袋裏取出了一件羅盤模樣的法器,開始掐訣念咒,借助其威能進行推算。


    可下一刻,弗朗斯的氣息就驟然衰落,他本人也噴出一口血來。


    “這……這是有洞玄修士在幫他遮掩?該死!該死!”


    弗朗斯咒罵了幾句後,最終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他雖然是花神宗的外門執事,卻是也惹不起“洞玄”真人的……這個仇隻能暫時作罷!


    想到這裏,他向錦官城的方向望了一眼,這才不情不願地轉身飛回了甘州。


    與此同時,那個救了淩老的青年耳邊卻傳來了一聲“悶哼”,接著便再無聲息。


    “前輩?”安頓好淩老的青年試探著問道,“您怎麽了?”


    “我沒事……謝小子。”一個略顯虛弱的聲音響起,“哎,我居然到了屏蔽一個神通的推算都會差點受到反噬的地步……”


    謝姓青年驚訝道:“前輩,您認識這個老人?”


    居然為了對方遭受反噬,兩人不會是親戚吧?


    謝姓青年可從不覺得暫居自己識海的那位前輩是什麽見義勇為的爛好人。


    “嘿,謝小子,你可別不知好歹……這老頭可是你找那郡主報仇的最大幫手!我可是為了你才出手的!”那個虛弱的聲音“嘿”了一聲道。


    這青年赫然便是被破家滅門,師傅也慘死碧月坊市外,與渭河郡主有著深仇大恨的謝仲池!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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