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晨之所以得出這個結論,卻是因為那孫坤河雖然遊走於賭坊的各個項目之間,但大多數時候卻都以觀察為主,完全沒有其他賭徒的“狂熱”勁頭。


    而且,哪怕他偶爾下注,投入的籌碼也極少,但幾乎每次出手都能小賺一筆。


    這完全體現了什麽叫“小賭怡情”。


    但每當他這麽小賭一段時間後,卻又會用傾盡籌碼來一次大的。


    然後,他便會暫時離開賭場,轉一圈後換個形象再重新進來。


    而根據趙晨在暗處的觀察,他小賭時還有輸有贏,但每次大賭卻都是暗中動了手腳,保證自己必勝的。


    這麽有規律的舉動,自然讓趙晨不得不懷疑孫坤河這是在完成某種“扮演”,畢竟單純想要贏錢的話,以這位孫三爺的手段,根本沒必要那麽麻煩地重複小賭的動作。


    “小賭怡情,但大賭卻一定要在有把握時進行?這是他被授予‘籙位’的扮演守則?”


    趙晨心中猜測的同時,眼見孫坤河又完成了一輪小賭,即將來一把大的時,卻是現身而出,坐在了其對麵的位置上。


    由於進行了偽裝,孫坤河沒認出趙晨的身份,隻以為他是普通的賭徒,於是笑眯眯地問道:


    “玩什麽?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我的賭注一向很大。”


    聞言,趙晨卻也笑著回應道:“巧了,我也喜歡玩大的……不知道你跟不跟的起。”


    孫坤河一愣,接著取出三枚骰子放到桌子上,又將自己的籌碼盡數推到下注區域,說道:“就搖骰子吧,我押上我的全部身家!”


    趙晨看了他一眼,確認般問道:“你確定你要押上全部身家?”


    他話裏的“全部”與孫坤河理解的“全部”明顯不同,但後者顯然沒有聽出來,是以這位孫三爺肯定地點點頭道:“我確定押上所有!”


    “那麽……成交!”趙晨微微一笑,讓頭頂處旁人看不到的“十六金星天秤劍”對他們的口頭契約進行了“公證”。


    孫坤河皺了皺眉,總覺得剛剛發生了什麽,但隻是煉竅修士的他卻是無法察覺到“公證”的力量,隻得有些心煩地催促道:“你的籌碼呢?”


    趙晨聞言則拍了拍手,自有賭坊的夥計送來了對等的籌碼。


    這賭坊正是由嚴舜所經營,自然也是趙晨自家的產業。


    孫坤河見此心中一驚,以為是賭坊的負責人察覺到了他的手段,這是讓鎮場子的高手來對付他了。


    不過孫坤河也是不懼,這種賭坊的鎮場高手他之前在其他城鎮也不是沒遇到過,卻是有信心“戰”而勝之的。


    兩人很快就約定好,一局定輸贏。


    “比大還是比小?”孫坤河一邊搖著骰子,一邊微笑問道。


    “小。”趙晨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比作弊,他還沒輸過。


    孫坤河聞言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由“籙位”帶來的能力瞬間發動。


    由於這不是本命法術,也非天生異能,所以賭坊檢測法術波動的陣法無法察覺,這才是孫坤河每次“大賭”時必勝的倚仗。


    “哐!”


    骰盅被孫坤河倒扣在桌子上,然後緩緩抬起。


    ——這骰盅用特殊材料製成,靈覺、靈識是無法進行探查或幹涉的。


    緊接著,三枚摞在一起,最頂端那顆一點朝上的骰子落入了趙晨的眼中。


    “一點……”孫坤河得意洋洋地一笑,這意味著他已經立於不敗之地,於是抬起下巴道,“該你了!”


    趙晨則不慌不忙地取過骰盅,上下翻飛地搖晃起來。


    同時,他含笑望向對麵的孫坤河,徑直詢問道:“你那種影響骰子的手段很精妙啊,幾乎有‘神通’的雛形了……那能力叫做什麽名字?”


    孫坤河聞言心中狂跳,因為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察覺到他作弊的手段,不由得產生了轉身就逃的衝動。


    但很快,他又強行鎮定下來,覺得對方的話可能是在詐他,畢竟要是真的看穿了他的手段,這會兒不是應該直接讓人抓他了嗎?


    於是孫坤河故意冷笑一聲,質問道:“你這是自覺輸定了,所以往我頭上潑髒水嗎?”


    “你那手段雖然精妙,但在我的‘洞虛眼’中無所遁形……”趙晨輕搖了下頭,繼而盯著孫坤河的眼睛道,“而且,你到底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贏定了的?”


    話音剛落,趙晨就將骰盅倒扣在了桌子上。


    孫坤河一開始還信心滿滿,可隨著趙晨的手將“謎底”揭開,他的瞳孔卻是瞬間放大,臉上全是不可置信之色。


    因為他赫然看到三枚骰子的六個麵竟然都被磨平……


    這意味著,“一點”都沒有了!


    “不可能……這骰子可是用太乙真金所製,哪怕是九轉法術也難傷分毫,怎麽可能被毫無聲息地磨平?!除非……”說到這裏,孫坤河略顯扭曲的臉龐木然望向趙晨,眼神裏盡是呆滯和震驚。


    “是的,除非使用‘神通’。”趙晨順著他的話,認可了他的猜測,接著笑道,“所以,你輸了!”


    區區太乙真金,哪裏抵擋得了神風的威能?


    孫坤河呆愣半晌,繼而幽怨地看了趙晨一眼,心道:你一個神通宗師,為何來賭坊尋我的開心?


    但他也知道遇到這種高人遊戲人間,自己也隻能自認倒黴,於是躬身行禮道:“是,前輩,我輸了……”


    說著,他將所有籌碼推到了趙晨近前。


    趙晨隻掃了那些籌碼一眼就收回目光,搖了搖頭道:“這可不是你的‘所有’籌碼。”


    “可我的籌碼都在這裏了啊……”孫坤河一臉茫然,不解地問道。


    “可你自己也是籌碼啊!”趙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手中暗掐法訣,眼睛也與孫坤河對視到一起。


    而那孫坤河頓時感覺到四周的場景發生了變化,他竟然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一處富麗堂皇的宮殿之內,立於宮殿的大廳內。


    他打量了一番周圍,發現四下有三麵都被淡淡的灰白霧氣遮蔽,隻有正前方的高階之上安置著一張書案。


    書案後則是一把由六條金龍盤繞成的寶座,而一個神秘、高大的身影此時正坐在那張座位上。


    在看到那人影的一瞬間,無數信息便湧入了孫坤河的腦海,讓他明白了自己目前的處境。


    原來那位與我對賭的神通修士,代表著眼前這位名為“星槎之主”的偉大存在的意誌。


    原來我在輸了那場賭局後,便已經輸了自己的所有,包括自己的靈魂……


    我已經成為了“星槎之主”的“所有物”!


    唯一的好消息是,這位偉大存在對“所有物”還算仁慈,隻要聽從命令,並不會失去太多……


    整理好腦海裏出現的信息後,孫坤河對於這些內容毫不懷疑,因為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生起反抗的心思,哪怕是想一想都做不到。


    “見過主上。”孫坤河當即大禮參拜。


    他的心裏卻頗為沮喪地想道:我恐怕是最失敗的“賭徒”,進行了一場必敗的對賭不說,還把自己都給輸了!


    作為孫坤河的所有者,趙晨自然能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於是饒有興趣地問道:“‘賭徒’?這是你得到的八品籙位?”


    “是的,主上。”孫坤河自覺在這樣的偉大存在麵前,自己不可能保得住秘密,於是毫無保留地說道,“這道籙位是我在三個多月前,誤入‘詭域’時所得。”


    “詭域”?莫非你小子也和展叔、喬悉他們一樣,在陷入“詭域”後反而因禍得福了?趙晨心中驚訝,但表麵上卻不動聲色,隻靜靜等待著孫坤河的解釋。


    作為“所有物”,孫坤河不自覺就被趙晨的心意影響,繼續道:“我所進入的‘詭域’是一個與泰西諸國文明類似的場景,我在裏麵加入了一個‘刺客’組織,並得到了那個組織的培訓,籙位也是在完成了一次刺殺任務後被授予的……”


    這個“詭域”看起來是想先給些甜頭,然後再賜予最深刻的絕望,讓人精神崩潰,以獲取理性嗎?


    不過刺客組織,再加上那個信條……這個“詭異”的源頭,該不會是個“穿越者”吧?


    會是星神嗎?他難道也陷入瘋狂,因此才通過這種坊市攫取理性?


    “詭異”這種妖邪的構成果然很複雜啊。


    趙晨若有所思的時候,孫坤河也繼續講述著他在“詭域”裏的經曆。


    不過,那一次次的刺殺確實驚心動魄,但卻也不能讓趙晨提起半分興趣,因為他都“玩”過。


    而趙晨也確定了,那“詭域”裏的劇本正是前世某個遊戲裏的劇情故事,隻是難度頗高。


    雖然孫坤河說詭域裏的“死亡”不是真的“死亡”,可以從新來過,但趙晨猜測這才是那“詭異”掠奪理性的方式。


    如果孫坤河無法在一定死亡次數內“通關”,那麽等待他的必然是理性耗盡後的永遠沉淪……


    “我在‘詭域’裏除了得到八品的‘賭徒’籙位外,還有著一部神通層次的道書,可惜並不完整,缺少如何成就神通的部分。


    “但即便如此,它也是一部直指上品神通的寶典,所以我從那時開始,就對家族中的蠅營狗苟不感興趣了,畢竟等我未來成就上品神通,隻有家族求我的份。


    “對了,那部道書名為《盜聖寶典》,我在回到大夏後曾專門打聽過,結果聽說這部典籍原本為‘盜門’所有,一共有上中下三部,共記錄了六種神通的修行之法。


    “而我所得乃是《盜聖寶典》的中部,共有兩種神通,分別是‘雲體煙身’和‘黃金之眼’,俱為二品神通。”


    說著,他便主動將《盜聖寶典》上的內容刻錄出來,交給了趙晨。


    “盜門”的典籍……據青顏所說,還是盜取“黃龍杯”的真正“盜門”元老傳下的典籍……可這樣的東西為什麽會在“詭域”裏出現,甚至那“詭異”還能“授予”這功法配套的“籙位”!


    那“盜門”的元老與“詭異”的源頭有關聯嗎?


    如果孫坤河所經曆的“詭域”源頭真的是“星神”的話……那麽,盜取了“黃龍杯”的元老是否也和祂有關?又或者那些元老中也存在著“星槎”帶來這個世界的“穿越者”?


    嗯,從他盜寶前還發預告函的舉動來看,這是在學香帥或者某怪盜嗎?


    思緒轉動間,趙晨眯起了眼睛,粗略翻閱了一遍這本《盜聖寶典》中冊,發現其記錄的法術確實精妙,並不會遜色於《心光十二法》,隻比《五帝朝真神通》差。


    之後,見了解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後,趙晨也不需要再在“大日星槎”裏裝神弄鬼,於是一揮手,就讓孫坤河消失在了金碧輝煌的宮殿中。


    ……


    賭坊內,靈魂回歸了身體的孫坤河還有些渾噩時,耳邊就傳來了那位與他對賭的“神通”修士的聲音:


    “你有沒有信心執掌孫家,幫我看住整個逸城地區?”


    “什麽?”孫坤河臉上露出茫然之色,顯然腦筋還沒轉過來。


    “我要你執掌孫家,幫我看住整個逸城地區……你可有信心?”趙晨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後,笑著道,“雖然隻有七竅的修為,但以你在‘詭域’裏曆練的本領,其實就算是你父親也沒可能輕易拿下你吧?


    “畢竟他確實年老體衰,十成的戰力連五成都發揮不出來了。


    “至於你那兩個兄長,你根本沒放在眼裏,隻是不願意與他們爭而已……對吧?”


    作為對方的擁有者,趙晨自然清楚他的想法。


    孫坤河聞言回過神來,知道對方作為那位偉大存在的眷顧者,雖是在詢問,但實際上卻是命令,所以稍作思索後就點了點頭道:


    “我確實有這個信心……”


    可隨即話鋒一轉,接著道,“但這卻並不僅僅是我家的問題……我大哥背後的城主府和李家該如何應對?


    “支持我二哥的那位外務長老又該怎麽處理?”


    “這你不用擔心,城主府很快就會自顧不暇了……而那位外務長老嘛……”


    趙晨剛說到這裏,耳邊就傳來了鄭青顏清冷的聲音:“我這邊搞定了!”


    於是,趙晨的臉上綻放出笑容,接著道:“好了,現在那位長老也沒有威脅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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