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劍至人也至。


    謝小峰一掌向下拍去,勁力十足,將地麵硬生生拍為碎屑,揚起了陣陣塵埃。


    塵埃落地,清楚了身影,兩人均未動,霎時安靜得隻能聽見呼吸聲。


    一劍、一掌,楚香帥避之鋒芒,巧妙接下了,卻也留下了印記,謝小峰果然名不虛傳。


    楚香帥身形一晃,沿著地麵滑動,人已立於一丈開外了。


    謝小峰起身收劍,道,“好輕功,若僅用以躲,未免侮辱一身功夫。”


    楚香帥道,“如你所願。”


    盜帥夜留香,威名震八方。


    這兩句評語,並非爾爾。


    他出手了,翩若驚鴻,矯若遊龍,尋常人根本無法捕捉他的蹤影。


    快,快,快!


    楚香帥詮釋了這個字的正解。


    他一掌輕飄飄揮出,謝小峰一掌對之,剛欲還手,著實無法看清他的身影,無法捕捉,好幾劍落於空處。


    眾所周知,楚香帥以絕頂輕功,名揚天下,當今身法能與他比肩之人,屈指可數。


    謝小峰的劍法很快,卻快不過楚香帥。


    往往後者剛從原地消失,前者便已經一劍刺出,雖然結果都是刺空,但後者卻無法近身。


    楚香帥的意願是以身法速度,速戰速決。


    不過,謝小峰似乎發覺了這點,高手過招往往勝敗在於細節,他的劍舞著一套奇異劍法,並未有殺伐劍氣,反而注重防守,將周身滴水不漏的護住。


    如同一個劍陣。


    一個人的劍陣。


    楚香帥若硬闖,必定會付諸沉重的代價。


    與方才他避之鋒芒,巧妙化解謝小峰極致一劍,有異曲同工之妙。


    兩人如此這般,一人進攻,另一人便防守,是怕打上一年半載,都見不得會分出勝負。


    倘若白發鐵劍加入戰局,與謝小峰連手對抗於他,那麽一代盜帥楚香帥,唯有逃之夭夭。


    不過,沈一飛是孤傲的,豈會做出以多欺少之舉?


    更何況,他也相信謝小峰不會輸,再者謝小峰也不允許任何人插手他與楚香帥的戰鬥。


    這場頂尖之戰,隻屬於他二人。


    楚香帥身形飄忽,宛如魅影,一招一式,接連使出,均被抵禦下來,看似他已落了下風,奈何不得對手半分。


    事實呢?


    楚香帥之所以名揚天下,不僅是他的輕功絕頂,而且他足智多謀,觀察入微,接二連三試探謝小峰,他已看出那套劍法的破綻。


    當今世上,沒有完美的招式。


    楚香帥抄起一根木筷,屈指一彈,如化一道箭矢,直奔劍法之中。


    謝小峰滴水不漏的劍法,沒能抵住那根脆弱的木筷。


    劍法已破。


    楚香帥身化殘影,欺身而進,一瞬息,打出了九掌。


    這九掌,內力雄厚,各自擊向謝小峰周身。


    謝小峰冷哼,驟提氣機,身向後撤,一氣刺出九劍。


    楚香帥臉色一變,急忙收回掌力,身形一躍,便與謝小峰拉開一丈。


    “你很厲害,若生死拚殺,也許死的人是我。”楚香帥道。


    “非要如此嗎?你我二人相見如故,便不能坐一起喝酒?”謝小峰長籲短歎,神情惋惜。


    楚香帥道,“坐一起喝酒當然能,若你沒有殺害素素的話。”


    謝小峰正色道,“人不是我殺的,謝某問心無愧。”


    楚香帥仍不相信,“偌大客棧,隻有你有動機。”


    謝小峰氣憤道,“既是如此,豈非隻要這客棧死人,便都是謝某所為?”


    楚香帥道,“看證據。”


    謝小峰道,“魚美人之死,有證據指向我?”


    楚香帥搖頭道,“沒有。”


    頓了頓,續道,“有些時候,殺人不需要證據的。”


    謝小峰笑道,“那一定不是我。”


    楚香帥冷冷道,“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事實上,魚素素之死,對楚香帥打擊極大,使他往日的冷靜,徹底淩亂。


    若他仔細思索,便會發現,實際上,謝小峰根本沒時間殺害魚素素。


    也就是沒有作案時間。


    “不可理喻。”謝小峰也有了怒氣,冷聲道。


    當即,二人身影交錯,再次交手。


    謝小峰不再防守,而是進攻,遞出的每一劍,劍氣淩厲,殺氣浩瀚。


    一劍光寒十九洲。


    他的劍,鋒芒無匹。


    放眼江湖,誰能抵禦如此劍法?


    哪怕楚香帥也不敢硬悍。


    楚香帥輕功之高,絕無僅有,他是一個風中的精靈,身形飄忽不定,時而出現在謝小峰麵前,時而出現謝小峰身後。


    謝小峰的每一劍都不能擊中他,而楚香帥的每一掌也無法落下。


    兩人都是當今絕頂高手,這樣的對決百年難得一見,客棧外眾人瞧得兩人決鬥,不禁屏氣凝神,怕是打擾,也想從中學得一招半式,也好將來對自己的習武有所幫助。


    他們隻知道一人叫阿呆,一人叫謝小山。


    光憑兩人這一身功夫,足以獨步江湖,笑傲群雄。


    場間,兩人的決鬥,已進入忘我境界,仿佛眼裏隻有對手。


    無論桌椅,還是柱子,在二人眼裏,都是妨礙決鬥的東西,一劍而過,一掌而落,這些東西通通毀掉。


    客棧的大廳,已被兩人拆得稀巴爛。


    接著,兩人打上二樓,一路而過,一片狼藉。


    這是要將客棧拆掉?


    兩人已打了一炷香了,都奈何不了對方。


    現在比拚的,隻有內力了,看誰的內力先消耗完。


    與此同時,皇城外一條偏僻的小徑,落滿了木葉,路兩邊隻剩下光禿的枝幹,彌漫蕭索。


    一匹快馬狂奔而過,掀起了初秋的落葉,葉當然隨風而動,風停了,葉止,還是葉出,也可能變了,可誰有能辨得出諸多的落葉,落葉歸根,如此便是好的。


    馬上騎著一個人。


    他有一雙又大又亮的雙眼。


    他的腰間挎著一隻酒囊。


    他是胡花子。


    他騎著快馬來得快去得也快,頃刻間便沒入濃夜之中。


    ……


    雲來客棧。


    被稱作甲天下的這間客棧,此刻已毀掉大半,搖搖欲墜,不斷地發出吱呀聲,似在哭訴衷腸,不是從棟梁落下塵屑,似要坍塌。


    很難想象,這是由兩位武道宗師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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