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依裳莞爾笑著問他,“想什麽呢?”


    顧流觴看著她有些許愣神兒,沉默片刻後搖了搖頭,道:“沒事,隻是覺得師尊好溫柔,對我很好。”


    說著,他半撐著身子,把自己的腦袋靠在沐依裳肩頭上。


    沐依裳仍舊一如往昔的溫柔,輕輕撫著他的頭發,道:“那是因為我們阿觴很乖啊,師尊怎麽舍得對這麽乖的孩子生氣呢?”


    孩子兩個字,像是兩根鋼針生生地紮在顧流觴的心頭上。


    果然,在師尊眼裏,他不過是個孩子。


    也是,師尊也隻會在把他當成孩子的時候,對他好,對他寵溺。


    顧流觴唇邊勾起一抹苦笑,很多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愛上了一團柔軟的棉花,可等他想要將棉花抱在懷裏的時候,才發現那根本不是棉花,而是冷若寒冰的石頭。


    師尊的心,是石頭做的!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愛上她,忍不住靠近她。


    他的師尊,他的執念,他要……把她變成自己的。


    心裏這般想著,顧流觴不自覺加重了手臂的力道,緊緊的環著沐依裳的腰身。


    沐依裳隻當他在撒嬌,笑著哄他,“今日師尊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沒好好的考慮你的感受,師尊跟你道歉,不要怪師尊,好嗎?”


    顧流觴輕聲嗯了一聲,額頭抵著她的肩膀,蹭了蹭。


    “不是一直都想下山嗎?這兩日,師尊由著你的心思,你想去哪裏玩,我便陪你去哪裏。”沐依裳道。


    顧流觴苦笑了下。


    天下之大,他卻根本沒有想去的地方。


    繁華熱鬧還是僻靜冷清,他都無關痛癢。


    他想要的,自始至終不過是沐依裳花點時間來陪伴他罷了。


    去哪裏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有師尊在身邊陪著,他就高興。


    隻要在霜華門中,哪怕是他日日和師尊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也覺得和她相隔千裏。


    她根本連和他見麵的時間都少有,而顧流觴也始終懷著一點畏懼,怕自己在沐依裳忙碌的時候還纏著她,惹她煩心。


    見他良久沒有回答,沐依裳笑著問:“想去的地方太多了,不知道要先去哪裏好了嗎?”


    顧流觴回神,搖了搖頭,道:“我想去看皮影戲。”


    可說出這句話之後,顧流觴就後悔了。


    他說了什麽?


    皮影戲!


    這本來是不應該被觸碰到的禁忌。


    沐依裳眸子深了深,想起了前世在魔宮裏,顧流觴將人皮活生生的剝下來,做成皮影,還帶著瘋魔的笑炫耀似的要求沐依裳陪他看皮影戲。


    她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心中生出一片寒意。


    顧流觴抿緊了唇,想要改口,卻又怕自己太過緊張露出破綻。


    雖然師尊現在寵溺他,疼愛他,可他清楚,如果師尊發現他是重生而來,一定會狠心殺了他的。


    兩人沉默許久,沐依裳心裏的鬥爭,終究是理智占據了上風。


    她笑了笑,道:“也好,你想去看,我們便去瞧瞧。”


    聽她這麽說,顧流觴才算是鬆了口氣,煞白的臉色也有了一絲好轉。


    沐依裳似乎沒有將前世他的罪孽轉移到今生的他身上,顧流觴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如果師尊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而自己又利用這一世的自己作為掩護,欺騙了師尊的感情,師尊一定會很生氣吧?


    然而,耳邊傳來沐依裳柔和的聲音,“除了皮影戲,還想做什麽?”


    少年自暴自棄的想:能短暫的維持現狀也已經很好了。


    他重新勾起唇角,笑靨如花,撒嬌道:“還想去聽說書的,去仙靈灣看煙火。”


    仙靈灣是仙靈城的水脈,從霜華仙山流淌下來,匯聚成灣,被仙靈城百姓奉為聖水。


    每逢十五,仙靈城百姓便會在仙靈灣周圍燃放煙火。


    那是從霜華門也能看到的景象。


    顧流觴一直嚷著要來看,沐依裳卻每每帶他下山都會因為一些事情,沒能看成,到如今也沒有兌現承諾。


    沐依裳點點頭,道:“好,都依你。”


    夜裏,顧流觴小媳婦兒似的放好了兩床被褥。


    沐依裳忍不住笑道:“今日倒是挺乖的,以往不是都纏著要跟我蓋一床被子,現在是……長大了,懂事了?”


    她憐愛的摸了摸顧流觴的頭。


    然而,那人哪裏是真的長大了,懂事了,分明是……沒辦法。


    怪隻怪他的自控能力太差,要是被師尊發現了他別有所圖,一定會疏遠他的。


    為了能維持現狀,繼續享受師尊的疼愛,他也隻能如此了。


    從前的他,也就是今生的他,從小被師尊忽悠著,自己也把自己當成姑娘看待,即便對師尊有想法,也不是那種……


    顧流觴無奈的歎了口氣,卻什麽也沒說。


    夜裏,兩人躺在一張臥榻上,沐依裳一點防備心也沒有,不多時便睡著了。


    可憐了顧流觴,眨巴著一雙桃花似的眸子,怎麽也睡不著。


    他側身看著身旁安睡的人兒,忍不住想伸出手來觸碰她的臉,卻又在半空停住,不敢更進一步。


    他幹脆收回手臂,平躺著閉上眼睛。


    可即便如此,耳邊平緩的呼吸聲還在存在著,讓他無法忽視。


    良久,他隱忍了良久,最後有些忍不住了。


    “師尊?”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聲音不敢太大。


    身側那人嚶嚀了聲,動了動身子,卻沒有醒過來。


    顧流觴看著沐依裳嫣紅的薄唇,喉結上下攢動。


    他用自己微弱的靈力給沐依裳下了昏睡咒,雖然效果不會很理想,但他也存了賭一賭的心思。


    等到咒法奏效,顧流觴半撐起身子來,小心翼翼地湊過去,迎麵吻了吻沐依裳的薄唇。


    他小心翼翼地動作,不敢太過分,怕把沐依裳吵醒了。


    親了一下,似乎並沒有得到滿足,他又嚐試著親了幾次,這才慌慌張張地躺回去。


    心髒撲通撲通的狂跳,顧流觴雙手捂著臉頰,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


    可是,嘴唇上還帶著那人的溫熱,又讓他覺得不後悔,就算為師尊瘋了,也值得。


    他側著身子,看著仍舊沉睡著的沐依裳,他張開嘴巴,用口型對熟睡的人說:師尊,我好愛你。


    次日一早,沐依裳醒來的時候,顧流觴還在睡著。


    她笑盈盈的看了看身側的人,伸出手來刮了下對方的鼻尖,無奈笑道:“都這麽大了,睡覺竟然還流口水,也不知是做了什麽美夢。”


    可天曉得,顧流觴一晚上都沒睡著,天剛剛亮起來的時候,他才實在困極了睡下,這會兒正是睡得熟的時候,說不定做的還是什麽大逆不道的夢!


    沐依裳起身出門,翩然下了樓,緩步走到前櫃。


    “勞煩掌櫃的準備兩份飯菜,送到樓上天字二號和三號房。”沐依裳說道。


    掌櫃的連忙吩咐店小二去辦。


    沐依裳正打算上樓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回身問掌櫃的,“請問附近哪裏有皮影戲可以看?”


    仙靈城裏繁華非常,自然是應有盡有的。


    隻不過,沐依裳不常在仙靈城中遊玩,對城中的各式場所都不很了解。


    倒是霜華門中常有弟子外出,少不得四處玩耍,回到門中又和其他同門相互交流,於是便添了弟子們對山下的向往。


    是以,沐依裳也隻知霜華門中有什麽,卻不知道在何處!


    掌櫃的倒是很熱心,給沐依裳推薦了幾個皮影戲的班子。


    沐依裳點頭致謝,便出去先走走。


    雖然時候尚早,但繁華如仙靈城,此刻街道上已經擺滿了小攤子,更有在街邊坐著小木凳吃早飯的。


    沐依裳繼續往前走了一裏路,便瞧見幾家買小食的攤子。


    買糖果的阿婆才剛剛擺好攤,沐依裳便迎了上去。


    那阿婆認得沐依裳,一見她便熱情的打招呼,“沐宮主,今日又給小徒弟買糖吃嗎?”


    沐依裳頷首,顧流觴愛吃糖,她便常常給他買。


    那孩子雖然喜歡甜的,但也挑嘴的很,喜歡花香的甜味卻不喜歡果子甜味,不能太甜又不能不甜。


    因而,仙靈城中糖果鋪子十數家,他愛吃的卻隻有這一家。


    旁人給他買糖,他都不要,說自己不喜歡吃,卻隻吃沐依裳買的,也是這個原因。


    除了沐依裳,沒人知道他嘴巴挑的這麽厲害。


    阿婆按照平日裏沐依裳買的糖果種類打包了一份。


    沐依裳想起了沐依寒,又道:“再包一份,一模一樣的即可。”


    阿婆自然是歡歡喜喜的給她包好。


    這位宮主有錢又大方,買的都是最貴最好的糖果,平時一個月也賣不出的分量,她頃刻之間就買了。


    沐依裳拎著兩個紙包回到客棧,顧流觴才剛剛睡醒。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桃花眸子迷迷蒙蒙的看她,“師尊。”


    顧流觴撒嬌似的喊了她。


    沐依裳走上前來,把一包糖果放在他腿上。


    “又是糖果?”顧流觴問。


    沐依裳笑著撫了撫他額前微微雜亂的碎發,問道:“現在不喜歡吃糖了嗎?”


    誠然,顧流觴並非不喜歡吃糖,隻是覺得……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頰,湊近沐依裳,小聲道:“我最近牙有點疼。”


    沐依裳恍然想起來,之前顧流觴似乎是同她說起過一次,他說他牙齒會痛,要少吃糖。


    在那之後,她給他買糖的次數就少了。


    隻不過,自從顧流觴生了那場大病,醒來之後變得越發粘人。


    而顧流觴也沒有什麽別的所求,從小到大最喜歡的就是糖果,所以沐依裳便用糖果哄他,慢慢的又開始吃了。


    沐依裳的手扶住顧流觴的下頜,“嘴巴張開,讓我看看。”


    一聽這話,顧流觴立刻閉緊了嘴巴,含含糊糊的哼哼了兩聲。


    沐依裳哄他,“乖,聽話,我瞧瞧蛀牙嚴不嚴重。”


    那人紅了一張臉,別別扭扭的背過身去,道:“我不要!”


    堂堂魔神大人,蛀牙什麽的,也太丟臉了。


    沐依裳沒有由著他的性子來,一麵嘴上用溫柔戰術哄著,“聽話,別亂動,讓我看看。”


    可她手下的動作卻是十分強硬的,單隻手便輕而易舉的捏住了那人的下頜,迫使他張開嘴巴。


    外麵的牙齒潔白如玉,可最裏麵的一顆,牙齒的縫隙有一點點黑色的蛀痕。


    顧流觴紅了臉,隻覺得這樣太難堪了,想死的心都有。


    他不想師尊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麵,心裏難受極了。


    顧流觴掙脫開沐依裳的束縛,眼眶微紅地了垂下眸子。


    “怎麽了?在師尊麵前也覺得難為情呀?”沐依裳戳了戳他的鼻尖兒問他。


    那人氣呼呼地扭過頭去,不理睬她了。


    沐依裳倒也不生氣,隻是說:“有一點點蛀牙,日後還是少吃些甜食的好,我聽人說,先前給你的護齒草要常吃,那是靈物,慢慢會複原的。”


    可沐依裳不知道的是,自從顧流觴上次牙痛,便堅持在吃護齒草,牙齒已經快要恢複完全了。


    後來魔神大人重生,占據了原本的顧流觴的身體,才有開始吃甜食,牙齒又有了新的問題。


    顧流觴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臉頰,悶悶的不說話。


    沐依裳提醒他,“聽人說,牙齒壞掉的話,日後會有口臭的。”


    那人猛地抬起頭來,很認真的問道:“真的嗎?”


    果然,還真是大姑娘的心思,最是愛美,擔心自己的形象。


    沐依裳不由得笑了笑,點頭,道:“是啊是啊,所以護齒草要常吃,好好保護才好。”


    顧流觴沉思了片刻,把腿上的糖果往沐依裳那邊推了推,道:“我不要吃糖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嘴巴都是閉起來,勉勉強強地說出來的。


    於是乎,沐依裳便隻好將兩包糖果都送給了沐依寒。


    沐依寒看著包裹裏五顏六色的糖果,有些驚喜。


    “這些……都是給我的?”沐依寒明知故問,像個孩子似的。


    沐依裳淺淺的笑了,模樣溫婉,“自然是都給你的,你若是喜歡,日後阿姐常常給你買,好嗎?”


    沐依寒盯著糖果看了一陣兒,這才點了點頭,“嗯,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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