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至道三年三月,宋太宗駕崩,其子趙恒即位,是為宋真宗。分天下為十五路。同年,河西黨項附遼,共同對北宋邊境施加壓力。自此,北宋內憂外患,岌岌可危……


    “將軍,斥候來報,歸雁山南曾有過人活動的蹤跡,似乎是遼人。”


    這是一所紮在深山裏的,不起眼的小營寨,是戍邊宋軍的一支一千人的前哨衛軍,負責偵查遼國大軍動向,同時負責清除附近的小股隱患。


    軍士口中的將軍,叫林夕,是上將軍曹彬的得意門生,曹彬因為十年前岐溝關之戰孤軍冒進導致大敗,從而被降為上將軍戍衛邊境,林夕十二歲便跟著曹彬一起來了邊境,後來長大就領了一個前營將軍的官。


    “遼人?有多少人?”


    “根據蹤跡判斷,應該有將近一百人。”


    “這麽多?難道是遼人意圖潛入中原?”


    “將軍,我們該怎麽做?”


    林夕思索片刻,旋即做出部署:“副將劉峰聽令!立刻率領五百人,前往歸雁山下的官道上,嚴查過往之人,防止遼人化裝潛入!”


    “遵命!”


    “副將李坤聽令,率領剩下的五百人,隨我進山!”


    “是!”


    樹林之中,數百宋軍正悄然行於暗處。很快,前方探報,有一個小型營地,正是那些遼人的營地。


    “眾軍士悄聲前進,不可發出太大聲響,違令者嚴懲不貸!”


    很快,林夕的隊伍就到了遼人營地的外圍,在林夕的安排下,包圍了營地。


    一聲響箭,突然出現的宋軍把遼人打的措手不及,頓時大亂。


    可是,這些遼人的作戰能力有些出乎林夕意料。反應過來的遼人迅速結成作戰陣型,硬是從宋軍包圍之中突破了一個缺口。


    “將軍,有十幾個遼人突破包圍逃走了!”


    營地之中放著很多的扁擔,還有不少的包袱。


    林夕心中一緊:“李坤!快,你立刻下到官道通知劉峰,這些遼人很可能偽裝成了生意人,叫他們一定要嚴查!”


    “眾軍聽令,向南搜查!”


    很快,一隊商人遠遠從官道上走了過來。


    “去,攔住那些人。”早已得報的劉峰格外注意這支奇怪的商旅,於是命士兵攔住他們。


    士兵把這些人攔了下來,二十來個人,挑著一些山貨。


    劉峰上前盤問:“你們是什麽人?”


    這邊為首的人說著一口流利的漢話:“大人,我們都是附近鄉裏的村民,最近大家都收了不少山貨,所以大家合計著挑些山貨,一起來滄州附近做些買賣,賺些銀子花。”


    “好,檢查。”


    一邊檢查,劉峰一邊盤問起為首之人:“你是哪裏人啊?”


    “草民是滄州人。”


    “哦……怎麽樣,有什麽問題。”


    “回將軍,都是些山貨,沒有夾帶。”


    “好。老鄉受驚,職責所在,抱歉了。”


    “謝將軍。鄉親們,走了!”


    “等等!”


    “將軍,還有事麽?”


    “我還沒讓你們走呢……你們是老百姓,可老百姓……怎麽都帶著刀啊。”


    “啊?將軍玩笑了。”


    “衣服裏是什麽?”未等他出言解釋,劉峰一把抓住其腰後的刀鞘,將之扯了出來,“搜!”


    那人的麵色驟然緊張起來,一柄短刀從袖中探出,猛然刺向眼前的劉峰。餘下十幾人也立刻拔出刀,跟士兵們戰到一起。


    劉峰左手死死掐住他握著短刀的手,使其不得前進半分,正僵持不下,又一把匕首朝劉峰麵門直刺而來。


    劉峰驚覺之下,拔劍橫攔,手下士兵一刀劈向刺客,他雖極力閃避,卻還是被砍中了左臂。


    十幾人雖然武功精湛,但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隻是打傷了幾個士兵,很快被拿住了。


    “劉峰!怎麽樣!”此時,林夕正好從山上下來。


    “都在這,擒住了。”


    “帶走吧,把他們綁上,押回大營。”


    “是!”


    劉峰押著所有遼人回營,林夕正打算一起回去,突然發現路邊的草叢裏,趴著一個瑟瑟發抖的人,那人低著頭,在雜草堆中顯得格格不入。


    “噓。”林夕悄悄走了過去,一把將其拽了起來。


    “你是誰?”


    “我我……我是他們……抓來的!”


    這人穿著跟遼人一樣的衣服,極其蹩腳的男聲讓人一聽就知道是個姑娘在故意裝男人,林夕不禁笑道:“行啦,還裝呢,我又不瞎。”


    她愣了一下,“啊?”


    林夕無奈的搖了搖頭,“抓回去。”


    林夕回到營中後一段時間,劉峰進帳報告。


    “劉峰,何事?”


    “那些遼人我們審了,可是我們不管怎麽打他們就是不說話,一句都不說。”


    “我猜到了,這些人應該算是遼國精英衛隊了,要不是我們人多恐怕都拿不下他們,他們會熬刑,我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那……將軍,怎麽辦。”


    “哎,我後來抓回來那個人,你們審了麽。”


    “噢對了,那個人因為是後抓來的,我就先把他放在後麵的一個帳篷裏了,我倒是把她給忘了。”


    “走,帶我過去!”


    在營後的一個重兵把守的帳篷裏,那個人正鬱悶的坐在地上。


    林夕依著指引,走了進來。


    那個人被嚇了一跳,驚恐的看著進來的幾個人。


    林夕跟後麵的人做了個出去的手勢,“你們出去吧,別嚇著她。”


    “將軍,不會……”


    “沒事,去吧。”


    “是。”


    待眾人走出帳篷,林夕則是慢悠悠的坐在那個人的麵前。她顯得很害怕,往後縮了一下。


    “別怕,我隻是問你幾個問題。”


    “問……什麽?”


    “你們是什麽人?”


    “我們……我們是遼人。”


    “我當然知道你們是遼人,我問的是,你們是做什麽的。”


    “我們是……遼國平民。”


    “幾十個武功高強的遼人從歸雁山潛入宋境,你告訴我你是平民?”


    “我……”


    “直說吧,你是個遼國貴族吧,你到底是誰?”


    “你……你怎麽知道。”她的臉色慘白,雙手抱著自己瑟瑟發抖,眼見被道破身份,她顯得更害怕了,不知迎接她的會是什麽。


    “你一個姑娘,身邊還有幾十個高手保護,你不是貴族是什麽呢。”


    “你!…你怎麽知道我是姑娘……”


    林夕無奈的歎了口氣,“唉……你說話的聲音,不是姑娘難道是個男人啊。”


    她害怕的低下了頭,“我叫……耶律延壽,是……遼國的小公主。”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感覺快要哭出來了。


    林夕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和一點,又問到:“那你為什麽要潛入宋境?”


    “我……貪玩嘛。”


    “貪玩?我說你能不能編一個好點的借口啊。”


    “我,我說的……是真的嘛。”


    “你說什麽?”


    “過幾天就是中秋節,我聽說……滄州的仲秋會很熱鬧,我就想……早幾天潛進宋境,去看仲秋會……”


    “真的假的啊。”林夕聽完,隻覺滿頭黑線,無語至極。


    延壽點了點頭:“真,真的。”


    “你是不是什麽都不懂。”


    “懂什麽?”


    “這可是在戰時,邊境重鎮哪是你想進就能進的?別說你們幾十個人,你一個人都混不進去。”


    “啊?我不知道……”


    林夕歎了口氣,“不問了,你就在這呆著吧。”


    走了出去,劉峰等在外麵。


    “將軍,怎麽樣,問出什麽沒有。”


    “她是遼國的小公主,耶律延壽。”


    “什麽?她是遼國公主?難怪有那麽多武功高強的侍衛。那她們是來幹什麽的?”


    “過幾天就是中秋節,她是來滄州玩的。”


    “啥?不可能吧,她不是騙你的吧。”


    “我再嚇她,她就要哭出來了,應該不是假的。而且我早聽說過,這個小公主性格怪異,心思單純,我感覺,她說的應該是真的。”


    “好,那我用不用給她關到大牢裏?”


    “不用了,派人守在外麵,讓她在這呆著吧。”


    晚上,林夕安排好哨探,就去和軍士一起吃起了肉。


    “馬上要中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給我們放個假啥的。”林夕聽著旁邊的劉峰和軍士聊天。


    “想得美,戍邊軍士也想放假啊。”


    “那我們還有回家那天麽。”


    “有,等宋遼和平了,邊境也用不上那麽多軍隊了,到時候就可以回家了。”


    “唉,那還能活著等到那時候麽。”


    “誰知道呢。”


    林夕趕緊打斷劉峰的話:“好啦,別那麽喪氣,這一天,一定會來的。”


    “嗯,謝將軍。”


    劉峰又提起,“哎對了,那些遼人,將軍打算怎麽處置。”


    “就關著吧,別殺了。”


    “將軍人可真是不賴,要換別人,早把他們殺了。”


    “他們是遼人,各為其主而已。好了,吃飯吧。”


    吃完飯後,例行巡查的林夕就在營地裏四處轉悠,繞到了後營,就看到了關押耶律延壽的帳篷。


    耶律延壽依然坐在地上,環抱著腿。地上什麽都沒有。


    “你沒吃飯?”聽到聲音的延壽抬起頭被嚇了一跳,林夕不知什麽時候已進了帳,自己竟是一點察覺都沒有。


    “我……沒。”


    “沒給你?”


    “嗯。”


    “……真是的,等著。”


    過了一會兒,林夕拿著兩個饅頭和一個雞腿走了進來。


    “吃吧。”


    延壽看著林夕手裏的饅頭和雞腿,沒有接。


    “你愛吃不吃,反正我不餓。”


    林夕把饅頭雞腿遞了過去,延壽顫顫巍巍接了過來。


    “有別的麽。”


    林夕一根手指不輕不重的敲了下延壽的頭頂,好氣又好笑的道:“沒我你就餓死了,還擱這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有……有酒麽?”


    “你……等著。”


    過了一會兒,林夕單手拎著一壇酒走了進來,還帶著兩個碗。


    “隻有黃酒。”


    “謝……謝謝。”


    林夕沒有說話,隻是打開封口,自顧自地倒了一碗,仰頭一飲而盡。


    延壽接過酒壇,小心翼翼的,不時還瞄一眼林夕。


    “你……”延壽剛說出一個字,抬眼就看到林夕正盯著自己。延壽緊張的咽了下唾沫,沒敢再說下去。


    “想問什麽就問吧。”


    “你……你叫什麽?”


    “林夕,雙木林,夕陽的夕。”


    回答完,兩人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過幾天,就是中秋節了。”延壽為了打破尷尬,隨口一說。


    “嗯。”


    “你們是不是……很久沒過節了。”


    “十年了。”


    “啊,十年,那你為什麽來邊境啊。”


    “我的老師,他打了敗仗,被降職來守邊境,我也跟著老師一起來了。”


    “那你不想家麽?”


    “爹娘死的早,我沒有家。”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傷心事的。”


    “沒什麽,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林夕沉著臉,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不想……過個節麽?”


    “想,可是想有什麽用,等不打仗了再說吧。”


    “我也不喜歡打仗,可我又阻止不了。”


    “別想了,我可能這輩子都要待在邊境了。你也可能這輩子都回不去了,慢慢吃吧。”


    說罷林夕自顧自地離開了,隻留下了一臉鬱悶的延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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