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風被解去,婚禮的王冠換成了頭盔,主教走過來把我的頭和劍上,大聲喝叫:“上帝保佑你凱旋歸來!”


    人群唱起了聖歌,一排排的全副武裝的士兵從教堂前走過。


    我跪在高高的十字架前,虔誠地祈禱,然後溫情地告別嘉寶,走出教堂跨上戰馬,走入了浩蕩的軍隊之中,身後那杆繡著紅龍的大旗迎風招展,人們湧出教堂歡送軍隊,鏡頭拉開,遠處是一輪殘陽如血。


    “cut!”斯登堡喊停之後~|本遞給了我,小聲說道:“老板,那個吻戲感覺如何?聽說這可是嘉寶的初吻!”


    “滾!我這也是銀幕上的初吻呀!”我白了他一眼,然後詳細地檢查拍攝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老板,太精彩了!這回我現,原來夢工廠的導演們演起戲來,個個都是戲骨呀!”格裏菲斯一身女人的打扮,揭掉頭巾叫道。


    旁邊的眾人看見他這滑稽樣,也是笑聲連天。


    都納爾則站在攝影機後麵直咧嘴,旁邊的斯蒂勒卻一臉的鐵青。


    這也難怪,曆史上的斯蒂勒一直喜歡嘉寶,嘉寶從瑞典來到好萊塢,他放棄了國內優越的條件陪著她,一直到自己因病去世,他死後,嘉寶也是悲痛萬分,漸漸淡出了電影界,很多次對外承認斯蒂勒是她最愛的男人。如今兩個人雖然還沒有到那個程度,但是我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吻了嘉寶,他心裏肯定堵得慌。


    幾個人逐個驗收完了剛剛拍攝的鏡頭,在確定完成任務之後,馬不停蹄地開拍下一場。


    這一場,對於我來說,在演技上是個不小的挑戰。


    德古拉勝利歸來,現全城都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中,他一路狂跑到教堂,看到的卻是新娘冰冷的屍體。他痛苦,他悲憤,最後他出了對命運對上帝的控訴,他殺死主教,劍挑十字架,最後化身吸血鬼,可以說,極短的時間內,他的心情從高興到疑慮到悲傷到憤恨最後到絕望,這樣的情感跨度,可不是好演的。


    “老板,拿著。”斯登堡偷偷塞給了一件東西。


    “什麽?”


    “催淚粉,等會開機的時候,你塗一點在手指上,到時哭不出來就在眼睛周圍抹一點,保證你淚流不止。”斯登堡對我眨眨眼睛。


    “這東西,我用不著!太假了!實在哭不出來,就重拍,一直到哭出來為止!”我把瓶子扔給了他,掉轉馬頭到了指定位置。


    道具組、化妝師一擁而上,在我的盔甲、臉上塗滿鮮血,連馬的身上都不放過,幾分鍾之後,一隊剛剛經過血戰的隊伍出現在了鏡頭之下。


    “預備,開拍!”斯登堡手拿導筒高聲喊道。


    我一提戰馬飛奔到鏡頭之下,然後翻身跳到地麵,周圍的演員個個低垂著頭顱,有的麵上掛淚。


    我麵部的特寫:由高興變成了疑惑,最後是深深的擔心。


    “出了什麽事了?!”我扯過來一個“教士”,怒叫道。


    教士一邊擦眼淚一邊指了指教堂。


    我一把把他推倒在地,跑了過去,後麵的攝影機在軌道車上勻跟進,一直推到教堂內的大廳裏。


    下麵的鏡頭,是德古拉看到伊莉莎白的屍體時呆滯的特寫,要求眼淚必須奪眶而出。


    我在演的時候,出了問題。


    無論我怎麽努力,眼淚就是不出來,連續ng了兩次。


    “老板,用催淚粉吧!”斯登堡叫道。


    其他人都點了點了頭。


    “我不用那玩意!先停下,讓我醞釀一下情緒!”我吼了一嗓子,坐在了攝影機旁,努力讓自己想起一些傷心或者感動的事情。


    想到當初老媽為了我拍電影去當飾,想當初受人排擠辛辛苦苦拍電影,想哈維街的父老鄉親的情意,想傑克兄弟倆的傷心事……


    想著想著,我的眼睛漸漸濕潤起來。


    旁邊的斯登堡見我這幅模樣,趕緊對眾人做了個手勢。拍攝,再一次開始。


    鏡頭推到我臉前,看著躺在十字架下的嘉寶,想著那些傷心事,我的眼淚,滾滾而下!


    “伊莉莎白!”我一陣狂跑撲了過去,抱著嘉寶放聲痛苦,五台攝影機從不同的角度聚焦在我的身上,眾人在我的帶領下迅進入狀態。


    哭了一陣,主教上前告知事情的原委,我呆呆地站起,憤怒地舉起了劍:“當初不是你告訴我上帝會保佑我凱旋而歸,上帝會保佑我和伊莉莎白白頭偕老,可這是怎麽回事!?騙子!你和你的主都是騙子!”我越說越惱,揮劍砍死了主教,然後退到那枚巨大的十字架下,看著它仰天長笑:“上帝呀,你言而無信,是誰的上帝?!從今日起,在德古拉家族裏,隻有黑暗沒有光明!我將永遠與黑暗為伍,奉撒旦為主,永遠與光明為敵,我要飲血為生,讓你的世界籠罩在黑暗和恐怖之下,讓日頭不轉,讓星辰墜落!我以我的劍為誓!以我的血為誓!以你的十字架為誓!”


    我圓睜著


    走到十字架前,高高舉起手裏的劍,用盡全身力氣刺


    那劍沒入十字架中,殷紅的鮮血從十字架裏滾滾流出!台階上,教堂的天花板上,各個縫隙中,鮮血如同噴泉一般濺出來,教堂裏的士兵和教士四散逃命,我在血海裏昂天長嘯,天花板上的一塊帷幕飄飄蕩蕩落了下來,把我裹起,一陣微風吹過,帷幕滑到一邊,出現在鏡頭中的,再不也是那個德古拉將軍,而是全身被腫瘤、黏液覆蓋,口有獠牙的蝙蝠樣的吸血鬼!


    最後的鏡頭是德古拉張大的嘴的特寫,鏡頭逐漸拉近,嘴巴幻化成黑暗彌漫的夜空。


    “cut!”斯登堡喊停的時.:.都被我的演技折服,格裏菲斯等人更是齊齊豎起了大拇指。


    “老板,今天下午拍得太順利了,要是按照這個度,這部電影用不了三個星期就能殺青。”都納爾脫下主教的服裝,笑道。


    “是呀,老板,主要是你演得好,你演得好,其他人就順,進展度就快,嘿嘿,我看以後電影都由你演得了。”斯登堡壞笑道。


    “你是想把我累死是吧?!今天下午全部的戲拍完了吧?”我接過麗遞過來的濕毛巾一邊把臉上的“血漿”擦掉,一邊問道。


    “拍完了!”幾個人都出了一口氣。


    “吃晚飯!吃完了晚上還有戲呢!”我笑道。


    晚飯在那個貴族的城堡裏吃,很簡單,就是一些麵包、色拉和牛奶,貴族叫拉普達,自稱是爵士,是個對於中世紀,對於吸血鬼、巫術極端狂熱的家夥,見我們拍攝辛苦,讓仆人給我坐了不少紅腸、牛排等食物,還熱情地請我和斯登堡等人參觀了一下他的“古堡”。


    轉了一圈後,我馬上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麵積空蕩的大廳,旋轉的樓梯,極為詭異的歌特外形,裏麵的擺設都是中世紀的古董或者是高級紡織品,我們根本就不用怎麽布置,直接把攝影機架起來就可以拍了。


    老爵士如此熱心,我也不能沒有什麽表示,錢他是不要的,最後在電影裏給他安排了一個吸血鬼的角色,可把他樂壞了。


    晚上在古堡裏的戲份不多,古堡外麵有條河,主要補拍一些伊莉莎白跳河的鏡頭,另外就是對古堡做一些必要的改動,使得它更契合劇本。


    眾多的紅龍標誌的帷幕、窗簾被支了起來,地麵上的地毯被揭下,露出了光滑透亮的黑色大理石增添了無限的神秘感,另外,我們還在古堡的外部做了一些必要的裝飾,讓古堡變了個樣子。


    忙完了這些,已經到了深夜,在留下少量的人後,我和斯登堡等人帶領著劇組返回了海盜巷的拍攝大本營。


    別人都睡去了,我還得和斯登堡、格裏菲斯、胖子等人核對商量下一天的拍攝內容,到了近3,我才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裏翻身躺下。


    外麵微微有些風,空氣裏一片寂靜,透過帳篷的縫隙,還可以看見點點星光。夜空是那麽的深邃,仿佛潛藏的大海。雖然有些疲累,但是我卻一點都睡不著。


    導演了幾部電影,今天是頭一次做演員,白天的情感波動還沒有散去,一幕幕戲在我的腦海裏閃現,還有嘉寶顫抖的唇。


    我坐起來穿上衣服走到外麵。有點起霧,草地上濕濕的,走在上麵異常舒服,這個在好萊塢名聲狼藉的街區,竟然有這麽迷人的夜晚。


    我胡亂走著,不知不覺間來到道具組,所有的道具都存放在車和帳篷裏派有專人看守,他們見是我,紛紛露出笑臉放我過去。


    不遠處有棵大樹,樹下有個長長的凳子,我走過去坐下來,呆呆地看著夜空,心神寧靜。


    夜涼如水,所有的歡樂悲苦都可以放下,感覺如此美好。


    “老板,是你呀?”就在我雜七雜八地想事情的時候,一個略帶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


    轉臉看去,竟是嘉寶。


    一身潔白的睡衣,穿著一雙拖鞋,星光之下,笑顏如花。


    “噢,我睡不著,出來隨便走走。”我笑了笑,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天空。


    “我也睡不著。”嘉寶走到旁邊,坐到了長凳的另一端。


    兩個人彼此都不說話,就那麽看著天空呆,一陣冷風吹過,嘉寶的身軀抖了抖。


    我把外套脫下來,遞給了她:“穿上吧,別凍著,你可是女主角,萬一凍出了毛病來,我們的電影就完了。”


    嘉寶笑著把外套接了過去,低聲說了句謝謝。


    “今天一路拍下來,感覺如何?”我笑道。


    嘉寶點頭道:“還行,第一次做女主角,還是你導的電影和你演對手戲,挺緊張的。”


    “緊張什麽,我一直挺看好你的!嘉寶,我會讓你成為好萊塢乃至世界電影的級巨星的,你要有這個信心。”我笑道。


    嘉寶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謝謝老板!我知道老板對我的好。”


    瞧這話說的,太有歧義了。


    我攤了攤手,開玩笑道:“


    我可指望著你給我掙錢呢。”


    嘉寶被我這話逗樂了,笑著看著我,突然間兩個人愣住了。


    氣憤變得尷尬起來,我清了清嗓子趕緊找話題:“嘉寶,明天你的戲很多,基本上都是和詹姆斯的戲,你要放開,不要緊張,還有晚上要睡好,要不然有了黑眼圈,觀眾誰還樂意看你呀?”


    嘉寶使勁點了點頭,看著我一臉的微笑。


    “好了,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趕緊睡覺去!”我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帳篷。


    “老板,你的外套。”嘉寶站起來對我說道。


    我擺了擺手:“你穿著吧,明天還我就是了,天氣冷,別生病了。”


    走了幾步,嘉寶又在後麵把我喊住了:“老板……”


    聽著她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我轉過身來:“怎麽了?”


    嘉寶臉色潮紅:“今天上午拍的戲,如果被海蒂小姐和萊尼小姐看到了,他們不會生氣吧?”


    我哈哈大笑:“這有什麽生氣的,是電影嘛,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去睡覺。”


    轉過身來,我大步走開,留下嘉寶一人,站在樹下,微微愣。


    回到帳篷裏,我再也無法睡著,腦子裏滿是嘉寶的笑,滿是白天和她一起拍戲的場景,那雙顫抖紅潤的唇,那雙因為害羞而緊閉的眼睛,那吐氣如蘭的春風般的呼吸,讓我心亂如麻。


    “睡覺,睡覺!”我一把扯過被子,蒙上了腦袋。


    第二天,天空豔陽高照,溫度回升,《吸血鬼德古拉》的劇組移師一個豪華的私人居所。這個居所是格蘭特的一個朋友的,占地麵積近250,裏麵有湖泊有噴泉,有園林有草地,主體建築是個規模龐大的宮殿,裏麵的布置更是極度奢華,色調以黃色、粉色等暖色調為主,一走進去,空氣中充滿著肉欲的味道,曖昧,浮華,帶有巨大的誘惑力。


    莊園裏有個由樹木做成的迷宮,裏麵曲曲折折很是漂亮,主建築的周圍都帶有花園,雖然是冬末,但是裏麵還有不少的花灼灼綻放,加上光線充足,十分有利於電影的拍攝。


    電影將近一半的戲,都要在這裏拍攝完成,由於格蘭特的關係,我們隻付了6萬美元就被允許在莊園裏的任何地方拍攝,這個價格,相比於租賃專門的拍片場地,要便宜得多。


    上午八點,在花園裏,兩台攝影機準本就緒。


    因為沒有我的戲,所以我得以安安穩穩地坐在後麵執導。另外一台攝影機由斯登堡負責,這家夥現在基本上成了我的副導演。


    按照拍攝進度冊上麵的安排,白天拍的主要是第二主角布特和未婚妻愛倫的幸福生活,以及公司安排他到羅馬尼亞的一個伯爵那裏談地產生意的相關場景,主要的戲,大概有十場左右。


    “都納爾,叫他們開始吧。”我衝都納爾做了個手勢,都納爾現在主要負責現場調度,他看見我的手勢,坐在高高的拍攝架上出了開機的指令。


    出現在鏡頭裏的,是一隻漂亮的小鳥,然後鏡頭下拉,花園的全景,接著是幾個景色的特寫:流動的泉水,美麗的雕像,花朵。然後布特和愛倫從鏡頭深處的大廳裏跑出來,他們相互嬉戲追打,愛倫在前,布特在後,兩個人追到花園的一個角落裏,相互神情地凝望,說著情話,最後緊緊擁抱在一起,旁邊的一個黑色的雕像,靜靜地凝視著他。


    “老板,我怎麽覺得鏡頭有點不對勁。”格裏菲斯在我旁邊指了指攝影機目鏡裏麵的圖像有點擔心地說道。


    “我也覺得有點不對勁。cut!”我趕緊叫停,然後把都納爾、蒂勒、斯登堡全都叫了過來。


    大家圍在一起,反複觀察效果,都知道有點不對勁,可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倒是旁邊的嘉寶現了問題的所在。


    “老板,是不是光線的問題呀,我是這樣想的,這場戲拍的是愛情,如果是柔和充足的光線打在演員身上,肯定能表現出甜蜜的氣氛,但是這個花園裏豎立的雕像還有樹木將光線遮得斑駁不清,讓演員的臉看起來青花一片。”嘉寶小心地說道。


    “是了,是了!哈哈哈哈,這愛情戲呀,還得要充分聽取女人的意見!”我拍著大腿,恍然大悟。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老板,那怎麽辦,總不能把周圍的雕像全都搬走,把樹木都放倒吧?”斯登堡為難地撓著腦袋道。


    “你傻呀,用聚光板不就行了嗎?!”我被他氣了個半死。


    “什麽聚光板?”斯登堡傻乎乎地問道。


    不僅他麵露不解,其他的幾個人也是似懂非懂。


    見他們幾個人這個樣子,我奇怪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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