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個子並不是很高,留著漂亮的小胡子,頭有點能是因為路途勞頓的緣故,精神並不是很好,但是眼裏卻閃爍著光芒。他穿著一套得體的西裝,但是可以看出來這套西裝已經穿了好久了,領口處滿是油漬。


    他的那張臉,是典型的德國人的臉,沒有多少表情,但是從他那微微挺起的下巴就可以看出隻有德國人才有的堅毅性格。


    這張臉,我見過,在後世的電影圖片冊裏。


    茂瑙。貨真價實的茂瑙。


    曆史上,他在這一年從歐洲來到了好萊塢並且找到東家開始拍電影,不過和很多剛剛來到好萊塢的外國導演一樣,剛開始的境遇是很困難的。


    我不知道曆史是不是和我開了一個玩笑。茂瑙怎麽會跟著甘斯跋山涉水地來到了我的片場呢?


    “茂瑙先生,這就是我老大,安德烈樣地向茂瑙介紹起了我。


    “柯裏昂先生你好!見到你實在是我的榮幸!作為一名電影人,你是我的偶像,你的電影我每部都看過,可以說它們絕對部部都來自天才之手,隻是,隻是……”茂瑙臉上擠出了一絲憨厚的微笑。


    “隻是什麽?”甘斯問道。


    “隻是我沒有想到你這麽年輕!”茂瑙指了指我。


    哈哈哈哈!大家放聲大笑。


    “茂瑙先生,歡迎來到好萊塢。你過獎了,我也很喜歡你的電影。那部《最卑賤的人》絕對稱得上數一數二的電影藝術,還有那部《吸血鬼諾思費拉度》,簡直讓我愛不釋手。”我握著茂瑙的手,使勁地握了握。


    提起《吸血鬼諾思費拉度》,茂瑙的臉上頓時洋溢起了快樂而興奮的微笑,剛才的緊張和拘禁一掃而光,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握著我的手侃侃而談。


    “柯裏昂先生,我完全是因為看了你的這部電影才決定到好萊塢來的!以前在我的印象裏,美國,好萊塢的電影,和歐洲相比,多了銅臭味,少了藝術性。但是你的一係列作品讓我對好萊塢人刮目相看,尤其是這部電影,柯裏昂先生,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我已經看了不下十幾遍了,裏麵的每一個鏡頭我都快要倒背如流了!柯裏昂先生,在你的這部傑作跟前,我的那部電影隻能感到羞愧,你是電影大師!”


    被茂瑙稱為藝術大師,我頓時誠惶誠恐,就像被袁隆平稱為雜交水稻專家,被張學友稱為歌神一樣。


    但是,我能看得出來,茂瑙的話是出自真心的。這個無論是長相和性格都憨厚無比的人,是不會說出什麽假話的。


    “茂瑙先生,讓你在這裏吃飯顯得我們太沒有禮貌了,走,到我那裏去吧!”我見茂瑙身後吃的是麵包和色拉,感到很是過意不去。


    甘斯和胖子等人拉起茂瑙就走,斯登堡更是摟著茂瑙的肩膀和他拉起家常來,怎麽著人家也是同胞。


    茂瑙被眼前受到的熱烈歡迎震撼了。這種歡迎雖然比不上那些大電影公司的高宴排場,但是其中的熱烈真摯的情感,是那些大公司的歡迎酒會絕對沒有的。


    在我的帳篷前,一塊大大的桌布被鋪在了草地上,大家席地而坐。嘉寶和茱麗擺上了食物和酒水,我們邊吃邊談。


    “很抱歉茂瑙先生,我們沒有什麽豐盛的東西招待你。這裏離城裏有點距離,改天我到城裏請你吃頓大餐吧!”我指了指麵前桌布上的火腿之類的簡單食物,歉意地笑了笑。


    茂瑙咬了一口香腸,對我直擺手:“柯裏昂先生,你太客氣了。其實你不知道,我這個人不太喜歡什麽酒會宴會,這樣的草地晚餐讓我渾身自在!”


    哈哈哈哈!我們被他這句話逗樂了。


    “茂瑙先生,我原來以為德國人都像斯登堡一樣,八麵玲瓏,見到女人就走不動路了呢。”斯蒂勒切著牙齒在旁邊低聲笑道。


    “傻了吧,茂瑙先生的性格才是大多數德國人的性格。至於斯登堡,我都懷疑這家夥是不是謊報國籍。他這德性,絕對是法國人!”胖子指了指斯登堡。


    “滾你的!我可是正宗的德國人!德國地大物博什麽樣的人沒有!”斯登堡打了胖子一下手,大喝了一口酒,享受地搖了搖頭。


    我看著他們,一句話不說,但是心裏感到了深深的快樂。


    和這幫家夥在一起,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老板,他們也從來沒有當我是老板。我們之間,更像是朋友。


    也許在這一點上,夢工廠是和其他的電影公司截然不同的吧。


    茂瑙顯然也被我們之間的隨意和濃厚的友情感染了,他坐在那裏,隻是嘿嘿的傻笑。


    “茂瑙先生,你到好萊塢來,現在在哪家電影公司高就呀?”我問道。


    茂瑙聽了這句話,臉色頓時有點不好看起來。


    “怎麽了?”我看了看甘斯。


    甘斯搖了搖頭:“茂瑙先生


    萊塢的時候,很受那些大公司的歡迎,他們都說他是電影藝術家,但是卻沒有人願意和他簽約,米高梅、派拉蒙、華納兄弟……這幫家夥全都跟茂瑙先生打哈哈,茂瑙先生也不喜歡他們公司裏的那種氛圍,所以就找到了我們。”


    “柯裏昂先生,你是我喜歡和敬仰的導演,我想跟著你,為你工作!”茂瑙誠懇地看著我。


    “茂瑙先生,我們公司小,各方麵可都比不上那些大公司。你看看這些人,他們跟著我,都一年多了,還沒有獨立拍過電影,現在斯登堡單拍的電影,還是我們臨時決定的。你加入夢工廠,可得想清楚呀。”我指指斯登堡他們,對茂瑙笑道。


    雖然我比任何人都想得到茂瑙,但是夢工廠的境遇我得事先給人家說清楚才是。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一點酒的緣故,茂瑙臉色微微紅。他看著我,目光灼熱:“柯裏昂先生,要是為了錢為了虛名,我根本就不必要來到好萊塢了。在德國,這些東西我已經得到了!我來好萊塢的原因就是想開闊一下自己的眼界,對電影有更深入的了解,不是來賺錢的。當然,能賺錢也挺好。在好萊塢的所有導演中,你的電影才華是我最佩服的,也是眾所周知的。夢工廠和那些大的電影公司比起來,雖然是有點小,但是它朝氣蓬蓽,比那些枯燥悶死氣沉沉的大公司要有生機的多。我喜歡你們的氛圍,喜歡這種氛圍,整日西裝革履酒會歌舞,會讓我死掉的。”茂瑙盯著我,又加了一句:“柯裏昂先生,我選擇了,就不會放棄,更不會後悔!”


    啪啪啪!茂瑙的話,讓斯登堡第一個鼓起了掌。


    “茂瑙先生,你說得太好了!”斯登堡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


    他倒是一點都不謙虛。


    “好!茂瑙先生,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歡迎你加入夢工廠,成為我們中的一員!”我舉起了酒杯。


    當當當!大家的杯子使勁地碰到了一起。


    大家喝得很痛快,也聊得很痛快。喝了一會,茂瑙問道:“柯裏昂先生,格裏菲斯先生不在嗎?”


    “你認識大衛?”我笑道。


    茂瑙搖了搖頭:“不認識,但是他也是我敬佩的人,《一個國家的誕生》還有《黨同伐異》,我從他的電影中學到了不少東西。”


    我點了點頭,然後聳聳肩道:“你來的不巧,他現在在醫院呢。”


    “沒事情吧?”茂瑙擔心地問道。


    “他能有什麽事情?!你不知道,這老頭子平時在片場一蹦老高,嗓門大得跟打雷一樣,動不動就要找人決鬥,這次是累壞了,要在醫院裏修養一段時間。”斯登堡替我回答道。


    “那就好,沒事就好。”茂瑙放下心來。


    “不過他這麽一倒,我們麻煩可就大了,後天是整部電影場麵最大的戲,我們幾個這方麵的調度能力經驗不足,老板本來可以,但是又是主演,全指望他一個人挑大梁呢,他倒好,關鍵的時候熄火,你看,老板都累出黑眼圈了!”斯登堡像娘們一樣嘰嘰歪歪。


    “柯裏昂先生,不,老板,那讓我也加入吧!”茂瑙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對我握了握拳頭。


    “你?!茂瑙先生,你不休息休息?!”我愣道。


    “休息什麽?!我這個人閑不住,嘿嘿。”茂瑙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


    “好!那你就負責大衛的這塊吧,代替他導戲吧!”我笑道。


    “嗯!我一定把工作做好!”茂瑙對我這麽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多少有點意外,但是看得出來,他很高興。


    “老大,他代替大衛,行不行呀?”胖子趁大家鬧騰的時候,小聲對我說道。


    “行!”我使勁地點了點頭。


    胖子被我說得張著嘴看著我,以為我喝醉了。


    先前我們把好萊塢那麽多導演捋了一遍也沒找出有這麽個能力的人來,這會兒隨便冒出一個人來,我就說他行,在他看來我絕對是糊弄他。


    “老大,你,你沒喝醉吧?”胖子看著我,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就是喝醉了,他也能!”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打了個飽嗝。


    開玩笑,茂瑙的場麵調度能力,在這個時期的歐洲電影導演中絕對是屈指可數。別的不說,就他那部《最卑賤的人》,場麵調度的能力,鏡頭中的那種自然流暢,就是在好萊塢也沒有幾個人能弄得出來!雖然大場麵的戲茂瑙沒怎麽導過,可人家底子在那裏!怎麽說,場麵調度也是人家的特長呀!


    胖子將信將疑地看著我,然後低頭喝他的酒。


    吃完了飯,大家在帳篷外麵舉行了舞會。負責演奏的是劇組裏的風笛樂隊,跳的呢,不是深華爾茲之類的宴會舞蹈,而是我安德烈


    幼稚舞,現在已經成為所有夢工廠的必修課,也不知定的,反正大家都挺喜歡的,覺得簡單易學,沒有像華爾茲什麽的那麽多的講究,那麽多的門道。


    其實,跳舞嘛,就是圖個高興,手舞足蹈就是了,怎麽高興怎麽來,弄那麽多講究,不是本末倒置嗎?


    茂瑙也被“翩翩起舞”的人群拉了進去。起先他還很害羞,到了後來就徹底放開了,把西裝脫了跳,跳得大汗淋漓。


    “老板,我真懷疑這家夥是不是裝傻!”斯登堡喘著粗氣站到我身邊。


    “怎麽了?”我端著一杯水,喝了一口笑道。


    “你看呀!”斯登堡不爽地指了指場地中央。


    在那裏,茂瑙正和斯登堡的小哈斯跳舞呢,兩個人跳得很愉快。


    “怎麽,吃醋了?!嗬嗬,你還是不是男人?度量也太小了吧!”看著斯登堡眉頭都堆在一起的樣子,我肚子都快笑疼了。


    “老板!哪有你這樣的人!我跟你說真心話,你就這麽笑話我!?”斯登堡翻眼直瞅我。


    “斯登堡,你小子不會是擔心人家把你的野玫瑰給采了吧?!”我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笑道。


    “老板!”哪壺不開提哪壺,斯登堡的臉已經被我說得成了豬肝的顏色。


    他現在最怕的事情就是擔心他的小哈斯哪一天不見了蹤影。虧他還自稱閱女無數,現在竟然被哈斯整成這樣,報應。不過,他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男人至於對於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才會有這樣的心態,要不然換了別人,估計就是被賣了,斯登堡也不會如此表情。


    “放心吧,茂瑙的性格絕對幹不出那種事情的。”我忍住笑,認真地說道。


    “搞得自己跟多熟悉那小子一樣,老板,這事可開不得玩笑!”斯登堡根本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聳了聳肩,指著還在和茂瑙跳舞的哈斯對斯登堡說道:“你要是擔心,就過去把你的哈斯獨霸了不就得了。”


    斯登堡使勁地點了點頭:“這話說得對!我得過去!”說完一步三晃地找他的小哈斯去了。


    鬧到了晚上十點,大家都累了,便各自散去。


    茂瑙跟著我來到了帳篷裏。既然決定了讓他頂格裏菲斯的位子,自然要讓他熟悉劇本和我們的拍攝情況,我把格裏菲斯的分鏡頭劇本交給了他。


    茂瑙接了過去,翻了幾頁就再也無法把眼睛從上麵移開了。他捧著劇本,就像高爾基說的那樣,像饑餓的人撲在了麵包上一樣,眼裏出炙熱的光,嘴裏喃喃自語,那神態盡管有些好笑,但是我明白,如果心裏沒有對電影的一份誠摯的愛,是絕對不會有這樣專注的神情的。


    “老板,這,這是有聲電影!?”茂瑙看著我,眼睛睜得又大又圓。


    我點了點頭。


    “有聲電影,我不是在做夢吧!”茂瑙還是不相信。


    “而且是世界上第一部有聲電影!”我笑著說道。


    茂瑙抖動了,身體完全抖動了,他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參與世界上第一部有聲電影的拍攝,有什麽能比這個更讓一個真正的電影人感到激動的呢?!


    “老板,我們,我們會被載入史冊的!”茂瑙喊道。


    這家夥,就是不參與這部電影,他也絕對會被載入史冊的呀。


    “是的,茂瑙,我們會被載入史冊的!”我喝了口茶,笑了笑。


    “老板,我看了這劇本,這部電影就是不用有聲技術拍攝,也會被後世記住的,太精彩了!老板,能參加這部電影,是我的榮幸呀!”茂瑙揚了揚手裏的劇本,聲音顫抖。


    接下來,我和茂瑙一起仔仔細細地把劇本研究了一遍,除了後天還拍攝的戲之外,我還簡單地把以前的戲以及拍攝情況跟他說了一下。不聊不知道,在和茂瑙的談話中,我才現他的思想比我想像中的要深邃的多,他對於鏡頭的運用,對於場景的調度提出的各種意見,讓我很是意外。


    茂瑙也已經徹底被我的電影理念所折服,從始至終他都努力地在腦海中記下我所說過的每一句話,當我把劇本跟他說完的時候,他看待我的眼神,已經從剛見麵時候的尊敬,變成了狂熱了。


    我們兩個人就那麽聊,滔滔不絕地聊,聊我們對電影的理解,聊對電影未來展的預測,兩個人都很開心,一直聊到淩晨兩點才胡亂地在我的床上沉沉睡去。


    天亮的時候,門外的一聲大喝把我們驚醒了。


    “老板,快點起來!快點起來呀!有好東西看!”是斯登堡,語氣興奮。


    “什麽事情呀!?”我睡眼朦朧地爬了起來,走出了帳篷去。


    謔!這是什麽東西?!看著帳篷外麵,我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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