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生命垂危的茂瑙,心裏麵念念不忘的,是夢工廠裏麵誰能夠接他的班。在他看來,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因為夢工廠不管什麽時候,都需要在藝術電影上有一個領頭人。


    對於他的這種苦心,我自然知曉。


    的確,夢工廠要展,需要在各個方麵都有領頭人才行,而藝術電影,對於夢工廠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


    茂瑙推薦了一個人。


    “老板,你看羅伯特.布烈鬆怎麽樣?”茂瑙看著我,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布烈鬆?”我也笑了起來。


    “老板,布烈鬆這個人,雖然還很年輕,但是在電影上,尤其是藝術電影上具有的天賦,是現在好萊塢很多導演都無法與之相比的。這個人在性格上很像我,不過更加敏感,更加細膩,他看到世界的問題和角度,是十分讓人震驚的。我看過他寫的幾個很小的劇本,雖然都是實驗之作,但是已經具備了一個電影大師的潛力,這個人,你可一定要留住了。我走了之後,你可以重點培養他,真要把他給豎起來,夢工廠的藝術電影就後繼有人了。”茂瑙看著我,臉色有些潮紅。


    我知道,這是回光返照的跡象。


    “老板,我死了之後,把我葬到咱們的後山上去吧,葬在吉斯的旁邊,那樣我就可以每天看到夢工廠了。”茂瑙握著我的手,微微有些抖。


    “想起來,這幾年真是快樂了,可以無憂無慮地拍電影,可以肆無忌憚地在電影中表達自己的看法。這是我的幸運。”茂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要求我把他扶起來。


    我走過去,把他扶起來,讓他坐在床上。


    他就歪著頭。看著旁邊的一個窗戶。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走過去打開那扇窗戶。


    窗戶外麵,是一片翠綠,那些綠樹在風中搖曳,更遠處是湛藍的天空。


    還可以聽見醫院下麵傳來的那些民眾地祈禱聲和哭聲。


    茂瑙盯著外麵,看得很認真。


    “真美。真美。”他喃喃道。


    我站在窗戶旁邊,看著外麵的這個生機勃勃的世界,心酸得要命。


    “時間呀,能不能慢點,能不能慢點……”


    茂瑙的聲音變得微弱了起來。


    然後。我聽不到任何動靜。


    我站在窗口,並沒有轉身。


    淚水,開始大顆大顆掉下來!


    我就那麵對著一個龐大的世界,卻感覺到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空虛,空虛得讓人感覺到心慌!


    我開始低低地哽咽,然後淚水留下來,變成了嚎啕大哭!


    1931年5月13日。從夢工廠初建時期就跟著我一路走來地茂瑙,在醫院裏逝世了。


    這一天,成為了我生命中,最悲痛的一天。


    我站在窗戶跟前。頭腦一片空白,我隻知道,這個時候我失去了一個摯友,一個知己,一個部下,夢工廠失去了一個幹將,好萊塢,失去了一位優秀的導演,一個電影大師!


    而實際上。損失的,遠遠不止這些。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很多人走了進來。然後響起了一陣哭聲。


    “老大,茂瑙走了……”甘斯走到我地跟前,雙目含淚。


    我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去。


    茂瑙躺在那張床上,雙目微閉,態度安詳,他走的時候。很安心,沒有任何的遺憾。


    我記住他臨走時候的那句話:“真美,真美,時間呀,能不能慢點,能不能慢點……”


    沒有奇跡生,時間對誰來說。都是公正的。它不會為人們停下來,殘酷而無情。


    “柯裏昂先生。我們可以要把茂瑙先生的遺體運出去了。”兩個醫生走過來,低低地對我說道。


    我點了點頭。


    “甘斯,籌備治喪委員會吧,有些事情,還是要忙的。”我對甘斯囑咐道。


    “行,這個我和雅賽爾馬上就去辦。”甘斯和雅賽爾走了出去。


    醫生走過來,把茂瑙放在了推車上,緩緩地推出了病房。


    這個曾經和我並肩作戰的人,離我越來越遠。


    “安德烈。”萊尼走過來,從後麵抱住了我,我低下頭,摸了摸亞蓋洛的柔軟的頭。


    “爸爸,那些人為什麽要推走茂瑙叔叔?”亞蓋洛問道。


    “茂瑙叔叔睡著了。”我答道。


    “那他什麽時候醒?我還可以見到他嗎?“亞蓋洛認真地問道。


    “可以呀,你做夢地時候,說不定就可以見到他。”我露出了一絲微笑。


    我們父子的對話,讓房間裏麵的很多人都忍不住捂著嘴劇烈抽泣。


    斯登堡、斯蒂勒、格裏菲斯、都納爾、弗拉哈迪、維斯康蒂、布烈鬆、胖子、加裏.格蘭特……這些和茂瑙共事過一路走來的人,全都哭成了淚人。


    “各位,忙去吧,我們的事情還有很多。”我對他們揮了揮手。


    茂瑙走了,他走後,我們需要做很多的事情。


    當天上午,洛克特克電視台、nBc、cBs等等各大媒體都紛紛播報出了茂瑙逝世的消息。消息一出,舉國震動。


    作為好萊塢最重要的藝術電影導演,作為夢工廠導演組的核心成員,茂瑙在好萊塢電影界地地位是得到公認的,而且擁有一大批的影迷,他的逝世,讓整個國家的民眾都陷入了悲痛之中。


    “茂瑙先生,是好萊塢最偉大的導演之一,他是名副其實的電影大師!他地電影,以濃重的宗教情節以及對這個世界地深刻的思考、觀眾,對人類命運的探求、拷問。形成了獨特的風格。可以說,在好萊塢,他地電影是一個標杆,一個代表藝術電影高峰的標杆,在這方麵,好萊塢除了一少部分電影人能夠達到和他站在一起之外。很多人對他隻有仰視。”


    “茂瑙先生走了。好萊塢自此失去一位偉大的導演。但是他地這種對待電影、對待世界地認真負責地精神,將長久留在我們地心中,留在這片土地上!”


    cBs對於茂瑙做出了巨大的讚譽。


    “我根本就不相信這個消息!現在我也不相信!因為兩天之前我還見過他,在洛杉磯,他站在馬路對麵跟我打招呼。他穿著一件格子襯衫,嘴上叼了一根煙,他一邊笑一邊對我喊;嗨,約翰!現在,我怎麽可能相信他離開了我們!”


    “他是一個傳奇,一個不折不扣的傳奇!他的電影,是好萊塢最優秀的電影之一!他繼承了德國電影的優良傳統,他有著一顆閃光的沉甸甸的靈魂!我很榮幸能夠和他身處同一個時代!我很榮幸能夠成為他的朋友!不管什麽時候,茂瑙都是不朽地!”


    在接受采訪的時候,約翰.福特嚎啕大哭。


    “我為好萊塢而痛心。我為夢工廠而痛心。我們失去了一個吹響號角的人!這幾年,好萊塢電影雖然有所展,但是好的藝術電影的數量卻在下降,茂瑙是能夠堅持下來的不多的一批人。如果把好萊塢的展看成是一場戰爭的話,那麽茂瑙就是這場戰爭中,始終吹響衝鋒號角地人,他的號聲,會讓那些戰鬥的人感覺到前進的動力,讓我們知道我們應該往哪裏衝鋒。讓我們知道我們最應該做的是什麽,讓我們知道我們的責任是什麽。”


    “現在,我們失去了一個吹響號角的人。我很悲痛。”


    作為好萊塢的榮譽市長,出現在電視上的格蘭特無語哽咽。


    當天下午,洛杉磯所有地報紙都出了號外。在好萊塢,因為一個導演的逝世而出號外,這樣的事情,先前還沒有過。


    “茂瑙是幸運的,他幸運生在這個時代。幸運來了好萊塢,進了夢工廠,遇到了安德烈.柯裏昂。如果在德國,他的電影才華可能無法展現得如此淋漓盡致。”


    “他來好萊塢的時候,隻是一個不太知名的小導演,但是現在,他是好萊塢最優秀地電影大師之一!很多人說。在好萊塢電影人中。茂瑙是異質地,他顯得和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但是正因為他的這種異質,才使得這樣地一個人,成為了一種精神的代表,這種精神,就是藝術!”


    “安德烈.柯裏昂親手拽起了這個大旗,茂瑙是旗手之一,而且是最重要的一個旗手。現在這個旗手倒下了,不管對於夢工廠還是對於好萊塢,都是巨大的損失。我們要做的,除了流眼淚之外,要思考的,是誰來接替他的位置。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


    在《洛杉磯時報》上,亞當.伯恩斯坦的這篇文章,入木三分。這個好萊塢最著名的影評人,看待問題總是那麽的有深度。


    “茂瑙的逝世,代表好萊塢一個時代的終結?我不這樣認為。我覺得隨著他的逝世,我們反而會更加重視藝術電影,更加重視他所努力維護的那種東西,更加重視他的堅持的那條道路。”


    “茂瑙的死,敲響了警鍾,這警鍾,將帶領我們走向前方,走向輝煌。”


    《洛杉磯論壇報》的頭版,刊登了一片長長的評論文章,這篇文章的開頭兩段對茂瑙逝世的意義,作了客觀的評價。


    除了《洛杉磯時報》、《洛杉磯論壇報》之外,其他報紙的號外版,都紛紛對茂瑙的死進行了報道。在這件事情上,不管媒體先前對待夢工廠的態度如何,這一次都是前所未有的一致,那就是悲痛和惋惜。


    連nBc、洛杉磯六大廣播台這樣的對於夢工廠極為仇視的媒體,在他們的報道中對待茂瑙的逝世,都是惋惜的。


    畢竟,茂瑙地成績,茂瑙的電影,茂瑙的這個人。是眾所周知的。


    不過因為茂瑙的死最悲痛的除了夢工廠人之外,還是廣大地影迷。


    在洛杉磯第一醫院的外麵,無數人聚集起來,自地悼念這位用電影帶給他們感動的導演。他們在地麵上點起了成片的蠟燭,悼念的鮮花更是堆滿了醫院地大門。


    很多影迷手裏麵拿著茂瑙的畫像痛哭流涕,茂瑙拍過的那些電影的海報。被貼在了牆上,當初都是。


    在醫院的門口,一個影迷拉起了的巨大條幅感動了很多人,上麵隻有一句話:“茂瑙,一部偉大的電影。謝幕了!”


    這一天,茂瑙逝世之後不久,很多人就現飄揚在夢工廠最高處的從來就沒有降下的紅龍大旗,緩緩降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麵巨大地沒有任何文飾的黑色旗幟!


    這個鏡頭,經過洛克特克電視台的報道之後,震驚了所有人。


    因為即便是在赫伯特.胡佛逝世的時候,夢工廠也隻不過是象征性地降了半旗致哀,但是現在,那麵從來不降的紅龍大旗竟然破天荒的降了下來。而且還換上了一麵黑旗,這個舉動飽含的意義,誰都清楚。


    幾乎同時,夢工廠下屬的所有子公司都做出了同樣的舉動。


    夢工廠人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他們內心無比地悲痛。


    十幾分鍾之後,夢工廠對麵的新月電影公司降下了他們的圓月旗,升起了黑旗。


    不久之後,環球電影公司、米高梅電影公司升起黑旗。


    接著,華納兄弟電影公司、派拉蒙電影公司、20世紀電影公司、新線電影公司等等各大電影公司紛紛升起黑旗……


    當一麵麵黑旗升起的時候。好萊塢的氣氛變得空前的凝重。


    因為一個人的逝世,好萊塢上空飄滿黑旗,這同樣是前所未有的。


    不過也有不升的,雷電華電影公司、哥倫比亞電影公司等等這些公司就隻是降了半旗,但是隨後就遭到了所有觀眾以及好萊塢各界地譴責。


    到了下午,又有兩麵黑旗升起來了,這兩麵黑旗的升起,成為了一個焦點。


    下午兩點鍾,好萊塢市政府門前升起了一麵黑旗。而且是由格蘭特和海斯同時升起。


    半個小時之後,洛杉磯市政府在市政府門前的大廣場上升起了一麵黑旗,升旗的人,是議會的議長。


    這兩麵黑旗的升起,代表著好萊塢市政府、洛杉磯市政府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


    兩麵黑旗升起來地十分鍾之後,原先地那些不願意升黑旗的電影公司,升起了黑旗。


    而除此之外。教堂、公共機構都升起了同樣地旗幟。很多民眾甚至在自己的房頂豎起黑旗。


    整個好萊塢,整個洛杉磯。被一片黑色覆蓋。


    nBc的報道說:“這樣的悼念方式,是之前聞所未聞的!洛杉磯已經被一片黑色覆蓋!而能夠享受到這樣待遇的人,應該是幸福的!”


    是的,這句話說對了。茂瑙如同泉下有之的話,應該感到幸福。


    當天上午,夢工廠的治喪委員會開始工作,葬禮的籌備工作一一進行。


    在所有人都開始忙碌的時候,我把自己關到了辦公室。


    我需要一點時間來緩解內心的巨大悲痛。


    “老大,找你有事。”甘斯推門走了進來。


    “什麽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我低垂著頭道。


    “是茂瑙的事。”甘斯提醒我道。


    “什麽事?”我抬起頭,點燃了一根煙。


    “茂瑙的私人律師來了。”甘斯低聲說到。


    “幹嘛?”我問道。


    “為了茂瑙的遺囑。”


    我點了點頭,示意讓那個律師進來。


    律師交給了我一個遺囑:“柯裏昂先生,這是茂瑙先生生前的遺囑。”


    我打開來,現這個遺囑是我見過的最短的遺囑,上麵隻有一句話:我,茂瑙,死後所有的東西,都歸偉大的夢工廠所有。


    下麵是茂瑙的簽名。


    看著這份遺囑。我說不出話來。


    “柯裏昂先生,茂瑙先生地賬戶裏麵一共有537萬美元,另外,他有一處房產,這裏是其他的有些具體東西的清單,包括他的個人的劇本、創作的手稿等等。”


    律師遞給了我一張清單。


    這是茂瑙所有地財產。


    律師走了之後。麵對著這份遺囑和這份清單,我起愣來。


    “甘斯,你覺得這些東西怎麽處理?”我轉臉問甘斯道。


    “老大,既然是茂瑙留給夢工廠的,那就收下吧。這是他的一份心意,最後的心意。”甘斯認真地說到。我搖了搖頭。


    夢工廠就是窮死,也不能用這筆錢!


    “這樣吧,這裏麵茂瑙的私人物品,比如手稿什麽地,我們留下,其他的財產你去處理,然後從夢工廠裏麵拿出錢來,湊足1000萬美元,成立一個茂瑙基金會。以此來無償資助那些好萊塢剛剛出道的年輕導演們,這算是對茂瑙最好的紀念吧。”說完這句話,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老大,我明白了。”甘斯點了點頭,出去了。


    這一天,我沒有回家,而是一直呆在公司。茂瑙的靈柩就停放在公司裏麵,前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


    洛杉磯市政府、好萊塢市政府、各大電影公司、各個公共機構和社會組織……人們從四麵八方趕來,為的是見茂瑙最後一麵。


    我穿著一身黑衣。站在茂瑙的靈柩旁邊,對前來吊唁的人一一答禮。


    “老大,華納來人了。”胖子走過來低聲對我說到。


    聽到這個,我頓時睜大了眼睛。


    然後,我快步走了出去。


    這個反常的舉動搞得甘斯和胖子不知所措,趕緊跟了我走了出去。


    外麵,果然是華納兄弟電影公司來地人。


    前麵是華納四兄弟,後麵跟著劉別謙、波特.李等眾多的導演和演員。


    不過我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其中的一個人的身上。


    弗裏茲.朗!


    我對弗裏茲.朗的印象,以前十分好的。但是現在。我的心中卻隻有怒火。


    要不是這家夥三更半夜地叫茂瑙過去看劇本,根本就不可能出這種事情!


    “老大,你可要冷靜些,這件事情是意外事故,弗裏茲.朗也不想這樣,咱們可不能破壞了夢工廠和華納之間的和氣。”甘斯一下子就明白了我內心地想法,趕緊提醒我道。


    “和氣個屁!”憋在我內心的怒火。已經讓我徹底瘋狂了。我還顧忌這些!?


    “安德烈,我們過來看茂瑙來了。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讓人難過了。”山姆.華納走到我的跟前,滿臉的悲傷,卻又是滿臉的愜意。


    “柯裏昂先生,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茂瑙先生也不會出這種事情!我該死呀!”弗裏茲.朗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淚。


    看得出來,他是自肺腑的悲痛,沒有半點的虛情假意。


    不知道怎麽的,看著眼前地這個人,我的怒火再也泄不出來了。我就這麵呆呆地看著弗裏茲.朗,目光呆滯。


    “柯裏昂先生,你就是把我斃了我也毫無怨言!”弗裏茲.朗抬頭對我說道。


    我走過去,冷冷地盯著他,全身顫抖。


    “老大!”甘斯和胖子跑過來,一邊一個攥住了我的手,他們擔心我真的會掏出槍斃了弗裏茲.朗,如果是那樣的話,好萊塢可就熱鬧了。


    我並沒有動,我隻是盯著弗裏茲.朗,冷冷地說了幾句話:“弗裏茲.朗,你給我記住了,從現在開始,你不僅僅為你自己活著,你還要為茂瑙活著!如果你心中有歉意的話,那你就用你的電影補償吧!”


    我地這句話,讓弗裏茲.朗,跪倒在地。淚如雨下。


    在場地好萊塢人,無不低頭歎息。


    “老大,我以為你真的會斃掉弗裏茲.朗呢。”送走了華納兄弟電影公司地人,甘斯長出了一口氣。


    “斃掉他有什麽用呢,茂瑙又不會複活。”我搖了搖頭,坐在椅子上。點燃了一支煙。


    “甘斯,茂瑙的葬禮,一定要用心呀。”我吸了一口煙,閉上了眼睛。


    三天後,五月十七日。夢工廠為茂瑙舉行了葬禮。


    在此之前,好萊塢宣布舉行一周地悼念活動。


    不過民眾最關注的,還是茂瑙的葬禮。


    葬禮在哈維街的那個小教堂舉行。從早上來時,無數民眾就從四麵八方湧過來,為的是給他們喜歡的這個導演送行。


    小教堂裏麵,出席葬禮地人有很多。馬爾斯科洛夫、阿道夫.楚克、山姆.華納、凱瑞.洛克菲勒等等除了這些電影公司的老板之外,還有約翰.福特、劉別謙、卓別林、斯特勞亨、弗蘭克.卡普拉、維克多.弗萊明等等和茂瑙很熟悉的導演,克拉克.蓋博、費雯.麗、壁克馥等等這些明星也是都沒有缺席,此外,好萊塢榮譽市長格蘭特。法典執行局主席海斯、洛杉磯市長艾爾本.巴克利以及新任州長哈裏杜魯門,全都到場。


    教宗瑪麗亞一世親自主持葬禮,夢工廠的所有人都聚齊在茂瑙的靈柩之下。


    上午十點,茂瑙地靈柩開始從教堂啟程運往夢工廠後山的公墓。這段路程並不是很長,但是走起來十分的緩慢。


    我、甘斯、胖子、斯登堡、斯蒂勒、布烈鬆六個人為茂瑙抬棺,當我們從教堂裏麵出來的時候,道路兩邊的民眾紛紛將鮮花拋在道路上,很多民眾站在陽台上往下拋灑花瓣,那些花瓣紛紛揚揚從天空的高處降落。落在地上,落在我們的身上,也落在了茂瑙的靈柩上。


    在靈柩的前方,一群蘇格蘭老人吹起了悠揚的風笛,笛聲哀怨,讓人落淚。


    這群老人,就是當年為《勇敢地心》配樂的那些老人,他們吹的這些音樂,也都是在《勇敢的心》裏麵出現的配樂。


    這風笛聲。讓我內心翻滾。幾年前,也是在這樣的風笛聲之下,在倫敦的高原之上,我和茂瑙第一次見麵,現在,同樣的音樂,我為他送行。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六個人。抬著靈柩,緩緩向後山行進。一路上各大媒體的記紛紛拍照。他們手中地相繼,有的是對準靈柩,但是更多的,卻是對準抬著靈柩走在最前麵的一個人。


    羅伯特.布烈鬆。


    眾所周知,一個人去世之後,為他抬靈柩的人,是十分講究的。一般來說,隻有他生前的好友才能夠有這個資格。放在平常,這件事情似乎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隻不過是葬禮的一個儀式罷了,但是今天,卻很不同,茂瑙在夢工廠地身份極為特殊,他死了之後,誰來接替他的位置,是這幾天媒體和民眾討論的焦點問題之一。


    在前麵的幾天,很多記都問過這個問題,接過都被拒絕了,所以,人們把分外關注今天為茂瑙抬靈柩的人。因為這其中,最後可能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果然,我們沒有讓這些人失望。


    夢工廠這麽多人,抬靈柩的卻隻有六個,所以選擇誰來抬是十分講究地。六個人當中,我、甘斯、胖子,是夢工廠地最高領導,我們來抬,無可爭議,而且是必須的。其他地兩個人,斯登堡和斯蒂勒,在夢工廠中,是和茂瑙平輩的人,他們三個人在好萊塢就有個綽號:“夢工廠的三叉戟”,他們來抬,也沒有什麽問題。但是剩下的一個人,顯然就有著格外的含義了。


    在夢工廠,羅伯特.布烈鬆絕對是後輩,在格勒菲斯麵前,在斯登堡他們麵前,他都是學生,而同時,和他狀況相同的也有維斯康蒂等人,為什麽不是別人而偏偏是他,而且羅伯特.布雷聳走在坐前麵。這就顯得十分玩味了。


    通過這種安排,不難可以推測出這樣的一個結論:夢工廠已經為茂瑙選好了接班人,這個人,就是年輕的羅伯特.布烈鬆。


    這是夢工廠對所有人的回答。


    靈柩緩慢前行,最前麵的兩個人,左邊的是布烈鬆。右邊的是我。我轉臉看了一下布烈鬆,他盯著前方,表情堅毅而悲傷。


    在夢工廠地所有導演中,他和茂瑙的關係最為親密,因為無論是在性格上。還是在電影的理念和追求上,羅伯特.布烈鬆都和茂瑙有著很多的共通之處。布烈鬆進夢工廠以來,雖然我對他也進行過很多次的指導,但是對他幫助最大的,始終都是茂瑙。茂瑙不僅手把手地把夢工廠地理念以及夢工廠學派的神髓灌輸給他,更是時刻把他帶在身邊,尤其是在拍片的時候,布烈鬆始終都是他的幫手,而且寸步不離。


    這個過程中,布烈鬆成長很快。他從剛開始的毛頭小夥子,逐漸變得成熟、深厚起來。這其中,當然離不了茂瑙地辛勤汗水。


    因此,布烈鬆把茂瑙看成是他的好友,也把茂瑙看成是父親一般的存在。茂瑙的死,對夢工廠人是個舉動巨大的打擊,其中有兩個人受到的打擊最大,一個是我,剩下的一個。就是布烈鬆。


    而對於我的這種安排,布烈鬆當然明白其中的含義。夢工廠那麽多人,選擇他走在前麵為茂瑙抬棺,就已經明確地告訴他,以後,他就是茂瑙的接班人。茂瑙手中地大旗,將交到他的手裏。


    年輕的羅伯特.布烈鬆知道這個擔子有多重,但是這個年輕人的臉上,沒有任何的退縮和彷徨。他挺直了腰板,注視著前方,目光堅定。


    看到他這樣,我放下了


    這個接班人,我沒有選錯。


    靈柩在夢工廠的大門前停了一會。


    這裏是茂瑙工作過的地方,生活過的地方,他給這個公司帶來的榮譽。帶來了好地電影。也從這裏得到了榮譽,得到了尊敬。


    現在。讓他在這裏停留一會吧。


    時間呀,慢點,慢點吧。


    夢工廠的大門被打開,從這裏,可以看到裏麵的任何一個地方。大門口,那麵黑色的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周圍一片寂靜。


    十分鍾之後,靈柩重新被抬起,朝後山行進。


    山頂上,夢工廠的公墓已經站滿了悼念的人。


    整潔、平整的公墓裏,綠草如茵,那裏已經有了一排墳墓,靠著老吉斯的地方那個,多了一個墓**。


    泥土剛剛從地上被翻出來,空氣中有種青草的氣息。


    瑪麗亞一世開始念祈禱詞,在她地引領之下,茂瑙的靈柩被緩緩放置到墓**中區。


    甘斯走過來,從包裏麵取出了一個袋子,胖子走過去,兩個人扯開之後,一麵巨大的紅龍大旗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那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夢工廠每一個人的簽名,每一個人!


    然後,這麵旗幟被覆蓋在了茂瑙的棺木之上。那是每一個夢工廠人都應該得到的榮譽。


    蘇格蘭風笛地悠揚聲再次響起,在我地帶領之下,夢工廠人一邊流淚一邊揮鍬鏟土,那些土塊,落在茂瑙的棺木上,出咚咚地響聲,如同錘子敲打我們的骨頭。


    這場葬禮,從上午十點鍾開始,到下午三點鍾結束,莊嚴而隆重。自此之後,這位夢工廠的主力導演,就此長眠於這片黃土之下。


    葬禮結束之後,天空陰沉,突然下了一場大雨。


    大雨將我們每個人都澆成了落湯雞,但是卻沒有多少人願意立刻離去。


    我們站在雨中,站在茂瑙的墳墓前,不說話,就那麵盯著他,內心一片空蕩蕩。


    葬禮結束之後,我回到了家裏。


    萊妮她們都知道我的心情不好,很是關心。


    “安德烈,茂瑙走了,大家都很難過,但是你是夢工廠的脊梁,你可不能垮了。這個時候,正是所有人內心低落的時候,你如果不振作起來做個榜樣。勢必會給大家帶來不好的影響,現在他們可在拍著電影呢,如果因為這件事情而耽誤了事情,我想茂瑙也是不願意看到的。”萊妮端著一杯熱茶遞給了我,然後體貼地做到了我的旁邊。


    這個小女人,現在成熟多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轉過身。看著燈光之下萊妮的那張俊美得讓人窒息地笑臉,笑了笑。


    “爸爸,爸爸,看看我的作品!看看我的作品!”亞蓋洛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手裏麵拿著一個和他極為不相襯的一個小膠片盒。


    “這是什麽?”我問道。


    “昨天晚上他就鬧著要拍電影拍電影。我們實在拗不過他,就隻得弄了一個微型攝影機給他,這個膠片就是你兒子的大作了。”霍爾金娜一邊搖頭一邊說道。


    看著磕磕絆絆的亞蓋洛,我笑了起來。


    我把他抱到懷裏,然後打開了那個盒子,裏麵果然有一小段膠片,估計有個兩三分鍾。


    “誰給他衝洗地?”我問道。


    “還能有誰,伯格唄。”萊妮一邊逗著亞蓋洛一邊說道。


    “亞蓋洛,你怎麽想起來拍電影的呀?”我問道。


    小家夥這才幾歲,就有這個心思了。


    “媽媽說茂瑙叔叔就是拍電影的。是導演,爸爸很傷心,因為茂瑙叔叔睡覺了之後就沒有人給你拍電影了。我就拍了,我會拍。”亞蓋洛坐在我的腿上,嘟嘟囔囔地說了起來。


    兒子的這句話,讓我心中沒來由地一熱。


    “你怎麽拍地?”我問道。


    “拿著機器拍。”亞蓋洛的話,讓我再次笑了起來。


    “我抱著他,給他開了機器,他就抱著機器晃了兩分鍾。也不知道拍了什麽。瞎胡鬧唄。”霍爾金娜看著我們爺倆。笑道。


    “好好好,集合全家,來欣賞我們的大導演亞蓋洛.柯裏昂的大作!”我招呼了起來。


    一家人頓時一片忙碌,管家赫格搬來的放映機,然後一家人在客廳裏麵正襟危坐。


    亞蓋洛盯著對麵的牆,十分的興奮,手舞足蹈。


    這家夥比我厲害多了,這才幾歲,就有了映式了。


    “開始吧。”我對赫格點了點頭。


    赫格小心翼翼地將那段膠片放在了放映機裏麵。呼啦啦的轉動聲中,對麵的牆上開始出現了畫麵。


    這部“電影”,是一個長鏡頭。不到兩分鍾。但是我們全家看得十分的認真。


    先是一片陰沉地天空,兩邊都是樓宇,中間露出一片天光來,花瓣從高空中緩緩落下,然後鏡頭下移。出現人群。還有道路,接著一舉靈柩從右側進入畫麵。那些花瓣落在靈柩上、地上,紛紛揚揚,靈柩緩緩走出鏡頭,鏡頭最後定格在對麵的教堂的牆上,牆上,有這一個十字架。


    這就是亞蓋洛.柯裏昂的大作,不到兩分鍾。看完了之後,我睜大嘴巴,呆若木雞。


    “果然是有什麽樣的賽馬就有什麽樣的馬駒。老大,你兒子是個天才呀!”胖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進來,站在我們身後,鼓起了掌。


    他的後麵,跟著甘斯、格裏菲斯、斯登堡、斯蒂勒、維斯康蒂、布烈鬆等很多人。


    “伯格叔叔!”看見胖子,亞蓋洛親密地撲了過去。


    胖子樂嗬嗬地抱起來,走到我旁邊坐下,對我說道:“老大,怎麽樣,亞蓋洛拍的這段不錯吧?”


    我笑而不答。


    “開始的時候,我還隻是逗逗他,引他開心,可是等膠片一衝洗出來,我就有些呆了。這樣地一個鏡頭,實在是太完美了,就這水平,估計連好萊塢的一些成名導演也拍不出來!看那取景,看那立意,徹頭徹尾的夢工廠風格、柯裏昂式鏡頭!老大,你是不是已經秘密開始對亞蓋洛進行訓練了?”胖子笑道。


    “伯格,你說的也太誇張了,就是個小屁孩玩玩,隨便抱著攝影機晃悠了一下,哪有你說得那麽厲害。”霍爾金娜白了伯格一眼。


    “霍爾金娜嫂子,你這麽說可就不對了。胖子這家夥在電影上從來都是不怎麽誇人的,更不會瞎說。這鏡頭,連我這個外行都看出好來了!你拿出去告訴別人這是安德烈.柯裏昂拍的,都絕對有人相信。”甘斯跟著起哄。


    一幫人都笑了起來。這是這幾天,我第一次看到這些人笑,雖然這些人的臉上,還明顯有著憂傷。但是他們開始笑了。


    “老板,雖然茂瑙走了,但是咱們不也是後繼有人了嘛。”格裏菲斯走過來,摸了摸亞蓋洛的腦袋,笑道。


    他的這句話。讓所有人精神一振。


    是啊,茂瑙走了,我們也有接班人了呀。


    隻有不斷有人接過我們地旗幟,夢工廠地那麵紅龍大旗,就永遠不會倒。


    我站起身來,走到客廳裏,對著牆上的一幅照片起呆來。


    這張照片是去年哈維獎頒獎典禮之後在公司拍的。夢工廠人的合影。上麵都是明星大腕,當然還有亞蓋洛這些孩子們。照片上,大家拿著一尊尊獎杯喜笑顏開,茂瑙就站在亞蓋洛的旁邊。他衝著鏡頭,眯著眼睛笑,做出了代表勝利的手勢。


    “老板,這就是我們地夢工廠。”格裏菲斯走到我身後,感慨地說到。


    “是呀,這就是我們地夢工廠!”我點了點頭,然後笑起來。


    “萊妮,霍爾金娜,你們準備一些吃的和喝地吧。今天晚上,我們搞個小型的聚會,我們已經很久沒這麽聚過了。”我轉過身,對霍爾金娜和她們揮了揮手。


    萊妮和霍爾金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


    “趕緊準備吧,我也去!”娜塔麗亞站了起來,一幫女人頓時一片忙碌。


    看著我的笑,客廳裏麵的氣氛頓時輕鬆了起來,大家紛紛坐下來,談笑風生。就像以往那樣。


    茂瑙走了,我?


    ?是很悲痛,但是痛過之後,我們應該做的,是帶著悲痛微笑上路!


    這其中,包括我,包括客廳裏麵的很多人。”羅伯特。茂瑙走的時候。跟我說了一些話,其中談到了你。”看著布烈鬆。我微笑了起來。


    “老板,茂瑙先生說什麽了?”布烈鬆問道。


    “你小子裝什麽傻。今天給茂瑙抬靈柩的時候,老板就已經向外界宣告了你羅伯特.布烈鬆是茂瑙的接班人。”格裏菲斯咧了咧嘴。


    “不錯,這是茂瑙的遺願。他希望你能夠繼承他的事業,希望你能夠接過夢工廠地那麵藝術大旗。”我轉過身,從身後的書架上拿出了一個厚厚的文件箱。


    “這裏麵全都是茂瑙的手稿,有些是已經拍攝過的劇本的底稿,有些是沒有拍攝的,其中包括他的遺作,現在我把它們交給了你,希望你能夠記住茂瑙曾經教給你的那些東西,交代給你地那些囑咐。”我把這些東西放到了布烈鬆的手裏麵,布烈鬆哽咽了起來。


    “別哭了,都高興點,今後,就看你怎麽揮了。”我拍了拍布烈鬆的肩膀。


    然後,我看了看牆上的那張合影,看了看上麵微笑著打著勝利手勢的茂瑙。


    “茂瑙,你就放心地走吧,我們會把夢工廠展得更好。”看著他的笑臉,我默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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