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間,張玄陵看向眼前的李星雲,張子凡,神色莫名。


    “你,你是……”盯著一頭白發,麵容精致、清秀的張子凡,張玄陵滿是汙漬和皺紋的老臉上神色極為複雜,其中又帶著幾分莫名的慈愛。


    再沒了剛剛的瘋癲和大發神威。


    “李兄,你沒事兒吧。”張子凡一時顧不上張玄陵,轉身看向李星雲問道。


    他大概已經猜出了張玄陵的身份,也猜出了李星雲是為何才會如此拚命的幫張玄陵清醒過來,他心中有些動容。


    他剛剛看到了,李兄他嘴角有血跡,他怕是受傷了。


    “放心。”李星雲看向張子凡笑了笑道,他嘴邊此刻還有些許未擦淨的血跡,他走向張玄陵身前,看向他道:“張天師,這位是通文館的少主,李嗣源的義子張子凡。


    是我的好兄弟。”


    “張、張子凡……”張玄陵此刻靠著對兒子的愛,差不多已經從心魔中走出,他看了看李星雲,又看了看此刻滿臉擔憂的張子凡,心中又不免十分愧疚。


    是他這個當爹的性格太過剛直,又沒有足夠的能力,這才讓他的妻兒……


    可他又身陷心魔之中,眼前這少俠算是拚了命的幫他窺破心魔,可他卻在失心瘋的狀態下傷了對方。


    “這、這……”活了一把年紀,瘋癲多年的張玄陵這輩子什麽糊塗事兒都幹過了,可今日之事確實讓他覺得十分臊的慌。


    “張天師,現在能告訴我,搶走你兒子的人是誰了嗎?”李星雲看向張玄陵,笑著道。


    “是,是李嗣源。”張玄陵思索片刻道,終於想起了一切,也找回了屬於他的一切。


    十六年前,那人所用功法,是至聖乾坤功,那麵具下的麵龐,是通文館的聖主李嗣源!


    隨著啪嗒一聲,張子凡手上修文扇落地。


    直到那扇子落地後,張子凡才反應過來,他失態了,而此刻發生的一切,也徹底打碎了張子凡心中最後的幻想。


    這世間有些事就是如此,哪怕親眼得見、鐵證如山,依舊會不信。


    是人自己不願相信。


    故事很離奇,但張子凡太了解李嗣源了,了解到隻聽故事,便知道這事兒真是他那位好義父能幹的出來的。


    通文館,真是個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地方啊。


    “李兄,你受傷了,我來幫你運功療傷吧。”張子凡沒有去撿落在地上的修文扇,而是走到李星雲身邊,看著他道。


    “我傷的不重,放心。”李星雲看著身側的好兄弟道。


    他的確傷的不重,畢竟也是大天位功力,而且他老李別說被打吐一口血了,身受重傷、武功俱廢也是經常的事情。


    他有時候覺得,他這種人就算死過一回再從地獄裏爬出來都不稀奇。


    見張子凡臉上仍有擔憂之色,李星雲又開口,深深地道:“放心、放心。”


    李星雲口中的放心好似申公豹的道友請留步一般,有著特殊的魔力。


    不過到底是未來的張天師,抗精神汙染能力就是高。


    “還未請教這位公子的名諱。”張玄陵湊上前,看向李星雲,拱手一禮道。


    “這是我兄弟,李星雲。”張子凡看向眼前的張玄陵道。


    李星雲笑了笑,沒有說話。


    “張兄,想來以你的聰慧,對很多事情已然明了。”李星雲看向此刻一臉糾結,神色複雜的張子凡道:“張兄,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讓人從心底裏不願接受,很多時候,我們要接受自己的一切,無能也好,平庸也罷,然後做出屬於自己的選擇。


    順勢而為也好,意終難平,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也罷,人生於世,或許沒辦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但無論如何,都比逃避要來的更好,拚上一切,不論代價,或許那樣戰至終章,會沒那麽多意難平吧。


    我去療傷了,你們聊。”


    言罷,李星雲拍了拍張子凡的肩膀,俯身到其耳邊笑道:“帶老人家打理一下,然後找個地方喝頓酒什麽的。”


    這對父子喝完了酒,什麽心聲都吐露出來了。


    隨後轉身向著遠方走去,隻留下張玄陵和張子凡兩人仍舊呆在原地,麵麵相覷。


    李星雲一邊走,一邊又想到了那將天空都“染成”血色的一幕幕。


    患得患失,可笑人性便是如此啊。


    遠處,溫韜靠在樹上望著這一幕,終於是鬆下了最後一口氣,緊繃著的身子徹底放鬆,癱倒著徹底靠在樹上,緊緊攥著地麵的手也鬆了開來。


    ……


    張玄陵和張子凡父子倆人呆愣在原地,一時相顧無言。


    “你,你這些年還好嗎?”張玄陵斟酌了半天,千言萬語堵在胸前,最終,這位為了兒子瘋癲了十六年的老父親思慮萬千後,開口道。


    “還好。”張子凡的話也很簡短,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李嗣源是騙了他不假,可這麽多年來,他還是很有收獲,比如十叔,他十叔和他關係很好。


    至於他和李嗣源這對義父子之間,這麽多年來真情流露也好、假意飾演也罷,李嗣源確實做到了一個父親該做的事情,或許在這十六年的相處中,萬千算計過後,還是有那麽一份特殊的父子情吧。


    隻是人是一種可以狠下心來為了利益斬斷一切的動物,僅此而已。


    張子凡思緒萬千,此刻,在巨大的刺激中,湧上心頭的情緒中最劇烈的不是怨恨,而是一種茫然和麻木。


    “那,要不要和我回天師府,去,見見你娘?”張玄陵一字一頓的,小心翼翼的試探性的問道。


    失散多年的父子重逢,可他們兩人的話都不多。


    想來是沒喝酒吧。


    “娘……”張子凡低頭輕聲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呢喃著,思索了片刻,他抬頭看向張玄陵,堅定的道:“還請稍等些許時日,我現在還不能去。”


    “嗯。”張玄陵點了點頭道,沒有再說別的,也沒有問張子凡為什麽。


    “李兄他是李唐皇室最後的血脈,朱溫必視其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如今,他即將啟程汴州,此行必是凶險異常,我欲與他同去。”張子凡看向張玄陵,繼續道:“李兄身後或有高人相助,或者,他心中自有格局,但朱溫既知李兄前去,必然設下重重埋伏,大梁高手如雲,玄冥教內能人輩出。


    此刻正是李兄凶險之時,我,不能在此刻背棄李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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