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月看見了蔣峰,謝錦棠已經不見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那樣尖銳的疼痛似乎還殘存在她的大腦中,但實際她的身體並沒有明顯的損傷。


    蔣峰道:“你竟然能擺脫‘迷花鬼水’的影響,果然天生極陰之體,在這方麵天賦非常。”


    蔣峰繼續道:“可惜你如今靈力實在是太單薄了。”


    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徘徊,讓謝月想起耿元等人看她的眼神,在這些人的眼中,她與其說是個人,不如說更像塊肥肉。


    “不過年輕也有年輕的好處,”蔣峰的手落到她的身上,感歎道:“多麽好的天賦和根骨啊,又入了道,就像剛剛拔節的筍子,新鮮脆嫩。”


    謝月垂著眼睛。


    蔣峰搖頭道:“可惜你不肯自願把這一切獻給我,我隻能再用些法子了。”


    謝月神經輕輕一跳。


    蔣峰朝空中拋出一根簽子一樣的東西,上麵隱約見得繁複的花紋:“十方鬼境,惡鬼昭彰,今持魂簽,虛境洞天,開!”


    霎時間,陰風陣陣,憑空出現了一個大洞,從那個洞中泄露出淒厲的叫聲與嘯聲。


    蔣峰抓著謝月的肩膀,輕輕一提,入手卻覺得不對勁,一掌拍去,手中的謝月頓時變成了木頭人,斷成兩半落到地上。


    蔣峰的眼睛眯了起來:“傀儡替身術!”


    謝月看著眼前的殷無律:“你怎麽來了?”


    殷無律語調難得有些急促,打斷她:“別說話!”


    他拉著她,隻是幾個瞬息的功夫,就來到了他的住處。


    謝月沒來得及緩解,便看見蔣峰就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謝月眨了眨眼,她剛才恰好便對著蔣峰出現的方向,但卻什麽都沒看見。


    蔣峰的速度已經勝過了她的眼睛可以捕捉的限度。


    隻是鍛體境,便能如此可怖嗎?


    蔣峰撫掌,饒有興致地道:“千裏神行術,再配上可以帶人的神行符,還有剛才的傀儡術,殷家少主雖然目盲,但這術法用得端的是嫻熟。”


    殷無律淡漠道:“蔣天師既然知道我是殷家少主,也該知道我殷家雖然無人,但還是不缺鍛體境的高手的,謝月是我的客人,還望天師高抬貴手。”


    “哈哈哈!”蔣峰大笑起來,他指著謝月道,“你知道我為了這幅軀殼,等了多少年嗎?”


    “十四年!整整十四年!”


    話音未落,周圍的氣氛再度一變。


    殷無律毫不猶疑地咬破指尖,周圍八塊令牌飄起,他快速地念道:“以血為引,八方陣合,起!”


    沒等他的最後一個字說出,蔣峰已經來到他身邊,輕視地笑道:“想偷襲我?我最看不起你們這種術師,有你念咒的功夫,早夠我殺你們個十回八回了。”


    他說話的時候,殷無律聽得他的聲音就在耳畔,卻無法辨析在何方,而他話音一落,殷無律的身體就飛了出去,謝月在後麵撐了他一把,餘波都震得她身體微顫,而殷無律則是捂著胸口吐出血來。


    完完全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甚至不需要交手都能感到這種幾乎不可逾越的天塹感。


    蔣峰居高臨下:“那我們繼續講?或者你再來和我比劃比劃?”


    殷無律勉強站定了,睫毛擋住了他灰色的瞳孔的一半,他拱手道:“請賜教。”


    蔣峰道:“不自量力。”


    他一個閃身來到殷無律的身邊,殷無律拋出方才的令牌擋住了他的一擊,趁此機會手上結術,術法落到蔣峰的身上,但同時蔣峰已經來到他身前,一掌再度把他拍飛了出去。


    這次殷無律直接單膝跪倒在地。


    謝月瘦弱的雙臂撐住了他,他的鮮血落到她的皮膚上,微微的溫熱感,她低聲道:“夠了。”


    蔣峰略微皺眉,扯開衣服看見自己沒有傷才放下心,對殷無律道:“你既然自己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一掌遙遙拍來。


    周圍空氣仿佛都出現了有形的痕跡,並且餘波還在不斷擴散。


    謝月感覺自己仿佛身處在汪洋大海中,要被迎麵而來的水流衝走,站立不住。


    但她不能退。


    殷無律已經受傷了,再受了這掌,就沒有他的活路了。


    謝月向前一步。


    掌勢逼近到她麵前,把她的頭發吹得紛亂,目光卻沒有一絲動搖,她把靈氣凝結在右手,迎著蔣峰的掌勢,出手。


    散其靈氣,此掌之名!


    浩瀚的海水遇見了礁石,它試圖摧毀這塊不足輕重的石子,但這不是普通的石頭,這是磐石,如能存在千年般不可動搖。


    她不退。


    謝月瘋狂壓榨著丹田內的每一寸靈氣,緊咬牙根,以至於牙縫中滲出血,順著嘴角流下。


    她懷著一往而前的決絕在此,不願退縮,於是其他的都要退縮。


    空氣中猛地發出一聲極大的炸響,如霹靂爆裂。


    這是靈氣極致摩擦之後發出的聲響。


    謝月不止耳膜受不住,腦子都暈了一下,她倒退一步,殷無律接住了她,他似乎對她笑了一下,說了什麽,謝月沒聽清。


    蔣峰原本在看見謝月上前接掌的時候臉色驟變,以謝月如今凝氣境初期的實力,怕不是要死了!


    但很快謝月的表現出乎了他的意料,她與那掌風正麵相對,竟爆發出凝氣境巔峰左右的實力,生生地化解了掌勢。


    是的,化解。


    掌勢中蘊含的巨大靈力,在遇到她的掌風時,仿佛逐步被瓦解,最終碎成粉末。


    蔣峰眼中露出幾分讚賞和貪婪:“想不到你還能帶給我這樣的驚喜。”


    這僅僅是天賦可以做到的事情嗎?


    不!這是機緣!這意味著謝月的身上還有大機緣!


    殷無律扶著她坐下,朝蔣峰道:“還是讓我來吧。”


    蔣峰一心想著謝月身上的天賦和機緣,心不在焉:“你?”


    殷無律平靜道:“我其實是個符師,所以對陣法也略有研究。”


    蔣峰走神了一瞬,突然觸動了神經,警覺了起來。


    殷無律道:“想來你也察覺到了,我的血就是啟動陣法的機關,而如今,”他點著地上的幾處:“乾天、兌澤、離火、震雷、巽風、坎水、艮山、坤地,八卦已具,束陣當啟!”


    蔣峰沒等他說完就試圖擺脫,但周圍的一切已經緊緊地把他束縛了起來。


    殷無律朝空中拋了個鈴鐺:“這震魂鈴為主導的八卦乾坤陣就請蔣天師好好消受一番了。”


    同樣的陣法,不同的目的就會造成截然不同的結果,而震魂鈴是凶器,由此開啟陣法,就帶有強烈的凶煞之氣。


    蔣峰的身影消失在陣法中。


    謝月道:“他怎麽了?”


    殷無律從懷裏掏出個瓶子,倒出丹藥遞給她。


    謝月接過,吃了。


    殷無律自己也吃了一顆,才道:“他大概出不來了。”


    震魂鈴正如其名,會把人震得神魂俱滅,這也是殷無律開啟陣法如此困難的原因,因為他自己也不能確定可以完全掌握這個鈴鐺。


    謝月想著剛才那一地的血跡,道:“謝謝你。”


    殷無律略有玩笑地道:“我以後還要多仰仗你。”


    畢竟她是一個剛入道沒幾天就能爆發出凝氣境巔峰實力的人。


    謝月跟著也笑了笑。


    隨著殷無律給她的丹藥下肚,略微緩解了小腹因為丹田內靈氣被過分抽空而造成的抽搐疼痛。


    而她的右手垂下,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


    腦海裏那人似乎冷嗤了一下:“我看你不要命了。”


    “若不是……反震回來的靈力早讓你的右手順著筋脈撕成一條一條的了。”


    謝月道:“我也沒辦法。”


    她確實沒辦法。


    跟死亡相比,哪怕是右手廢了,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謝月默念心法,原地坐下修煉。


    “小心!”


    識海的那人突然道。


    謝月一驚,下意識地起身。


    三個呼吸以後,震魂鈴顫動,鈴聲作響。


    殷無律同樣起身,把謝月護到身後。


    隻見空中出現一個大洞,正是蔣峰之前開啟的那一個。


    洞後露出蔣峰的一張臉,他的神色已經不複之前的高傲,猙獰道:“險些栽在你們這些小兔崽子的手上了,給我過來!”


    他一手抓著殷無律,一手抓著謝月,提肩,就把兩人帶離地麵,進入到洞中。


    毫無反抗之力的感覺再度襲來。


    謝月抿了一下嘴,嚐到了嘴裏之前的血腥味。


    眼前一晃。


    身邊既沒有了蔣峰,也沒有殷無律。


    謝月看了一眼天色,陰沉沉的壓下來,要下雨不下雨的樣子。


    肩膀被拍了一下,一個穿著白衣的男子對她道:“你怎麽還愣著,再不快點,遲到了,師傅可是要打手板子的!”


    謝月身上的衣裳也變成了同樣的白衣。


    她跟著他走。


    一個很大的門派。


    到處可見隱在雲霞煙霧中的房屋,山峰連綿無盡,可以看見的人不多,但實際應該不少,因為偶爾會在角落裏響起兵器相碰的聲音,有時有劍修禦劍從上空經過,惹來一聲不滿:“你騎在誰頭上呢?!”


    於是一道人影飛身而上,兩個人就此纏鬥起來。


    這還是一個很喜歡打架的門派。


    謝月跟著那男子來到一條河邊,男子一個縱身便越了過去,在對岸招呼她:“快過來!”


    謝月提起靈氣,也過了河。


    腳步微微一頓。


    男子沒注意,隻道:“再快點!要遲了要遲了!”


    身後傳來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趙師兄,你看你這著急忙慌的樣子。”


    趙子平回頭,趕緊拱手道:“玉雙師妹,你就別笑話我了,師傅那板子可是不饒人。”


    江玉雙就道:“咱們本來就是外門子弟,自然該更勤謹些,你天天這樣卡著時間到,也怨不得師傅生氣。”


    “我知道,我錯了,”趙子平敷衍著,“讓我走了,好吧?”


    江玉雙就笑道:“走什麽?你仔細想想往哪兒去。”


    趙子平一拍腦袋:“哦,對,今天是大比的日子。”


    趙子平轉身看著謝月:“你可得好好加油啊。”


    謝月:“?”


    什麽大比?


    她和蔣峰比。


    蔣峰麵前是一個同門弟子,他輕描淡寫地將他擊敗,以勝利者的姿態負手而立,一縷陽光從雲層中落下,照到他的身上,顯得高傲不凡。


    江玉雙忍不住和身邊的趙子平讚歎道:“蔣師弟已經十五連勝了,真是厲害!”


    旁邊有個聲音問:“我能不參加嗎?”


    謝月聽得耳熟,看見是殷無律。


    趙子平訓斥自己弟弟道:“趙子讓你怎麽這麽沒出息!連蔣峰這樣的都覺得自己打不過嗎?這就想半途而廢了?”


    “趙子讓”版本的殷無律道:“我真不想打。”


    趙子平的臉色一下就陰了,慢慢抽出佩劍:“縮頭烏龜!你不敢同他打,那就同我打,輸了,死在我劍下,就不用同他交手了。”


    這話說得很真。


    殷無律沉默了一下,道:“我不是真的不比,隻是前段時間偷懶,怠慢了修煉,對上有些害怕。”


    趙子平一下緩和了臉色,把劍放回去:“你隻管去,蔣峰那種東西,你打他還是不在話下的。”


    殷無律道:“我先同師妹說兩句。”


    他來到謝月麵前,兩人對視了一眼。


    謝月第一次看見他的眼睛,是那種琥珀的顏色,略淺,即使在這樣黯淡的天光下,還是非常漂亮。


    殷無律道:“秦開說得不錯,你該多吃些。”


    謝月看著台上的蔣峰,他剛剛又打贏了,獲得了十六連勝。


    唯一的陽光依舊孜孜不倦地打在他身上,極力把他襯得偉岸。


    殷無律道:“這裏是蔣峰在奉陽派時候的記憶構成的幻境,但這幻境顯然把他自己美化了。”


    但蔣峰的目的顯然不會隻是叫他們看他,或者成就他威風。


    謝月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感受說了出來:“我覺得這裏很古怪。”


    殷無律認可了這一點:“我看蔣峰比賽就發現了,他如今的實力隻有凝氣境。”


    他怎麽會把自己拉進一個削弱自己的幻境?


    誰會這麽想不開?


    殷無律道:“他這麽做隻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在這裏,我們將處於比凝氣境對上鍛體境更大的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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