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六天再出來,陳登鳴隻覺得聚集地像是一下變了環境。


    之前還頗有生氣的街道,如今四下冷清蕭條。


    快臨近正午,路邊卻也四處結有凝霜。


    少有行人也都是麵露菜色衣衫襤褸的凡人,似是外出準備拾撿些柴火或是覓食。


    修士們仿佛集體匿蹤了,偶爾看到幾個,也是麵帶警惕行色匆匆。


    路過簪花樓時,陳登鳴看了眼。


    發現樓雖然開著,卻生意蕭條。


    也沒見一些雅客出來,裏麵隻傳出些暗啞的仿佛有氣無力的曲調。


    他不由心頭一沉。


    看來聚集地的環境真的糟糕了,簪花樓的生意都跟如今路邊的草木一樣黃了。


    “最近發生什麽事了嗎?”


    他開口詢問吳辰。


    吳辰凝重頷首,左右看看後道,“鐵林堂的人昨天和胡同街對上了,錢淵的一個據點被衝了,您之前讓我查那些盜版製蠱小作坊是誰開的,沒想到就是錢淵開的。


    鐵林堂的人把他的據點作坊衝了後,裏麵的物資都洗劫一空了。”


    “鐵林堂這麽肆無忌憚?”


    陳登鳴瞠目結舌。


    這是要直接和胡同街開戰了啊,錢淵能咽下這口氣?


    而且,這似乎就是朱家對駱家的進一步挑釁。


    畢竟雙方扶持的散修勢力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吳辰沉聲道,“今天胡同街很可能要和鐵林堂幹上,不過我不看好,化雨門說不定會摻和進來。”


    一聽化雨門,陳登鳴清楚了,問道,“錢淵找坊主了?”


    吳辰搖頭,“怎麽會?就算找了,坊主也不會......”


    他搖搖頭,補充道,“坊主叮囑我們低調行事,不要摻和。”


    陳登鳴聞言一陣頭痛。


    都什麽時候了,唇亡齒寒的道理都不懂呢,還窩裏鬥。


    不過,一想到金字坊要是真打算和胡同街走到一起對抗鐵林堂和化雨樓,他也無法獨善其身,到時候真打起來......


    “就算不打起來,胡同街一旦倒下,很快也就要輪到金字坊了呀,徐寧不急?”


    陳登鳴隻覺徐寧不急,他已經急了,離開的念頭愈發堅定,甚至現在就想調頭回去拿好行囊跑路。


    這陣子,他已經準備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行囊都早已經裝好了,甚至分作了好幾包,分別藏在幾處不同的位置。


    心裏這麽思忖時,一行人也已出了聚集地,到了外麵的小道。


    沿著小道走捷徑,很快就能抵達煉蠱場附近。


    …


    道路兩旁周圍的樹木枝葉已是一片光禿的枝椏,呈現炭條似的黑色,冷悄悄地四處不安張望著。


    明明無風,卻透著刺骨的寒。


    陳登鳴莫名感到一陣異樣。


    腰後的陣盤內,小陣靈也略感焦躁,他正要和吳辰說話,突然心中驚兆閃過,立即閃身避開。


    “嗖——”


    一道金色閃電般的長槍瞬間貫穿一旁正說話的吳辰胸膛,血肉飛濺,其中幾滴溫熱帶著肉末的血跡直接飆到了陳登鳴的後頸。


    那溫熱而黏膩的觸感,仿佛一個變態老魔鬼狠狠舔了他一口,令他脖頸瞬間起了雞皮疙瘩,感受到了強烈危機……


    “有敵人!!”


    驚變發生得太快。


    另外兩名修士也被血肉濺了一臉,下一刻才旋即反應過來。


    一個尖叫著後撤,另一個則拿出符籙準備反擊。


    但下一霎,空氣急劇升溫,又是接連幾道火球和金槍來襲。


    兩名修士的反攻還未形成,就被轟倒下了,劇烈的轟鳴聲像是汽油瓶子爆炸,震人耳鼓。


    陳登鳴身法速度極快,早已避開。


    轉頭一看,就看到六名身穿黑色玄衣的鐵林堂修士從山坡上氣勢洶洶而來。


    為首那一人身上散發的靈威很強,至少是練氣四重,乃是鐵林堂高層之一林君,衝著他一指。


    “拿下他!抓回去!”


    “屮!”


    陳登鳴毫不猶豫施展神行術,迅速跑路,臉色難看至極。


    他才想著鐵林堂隻是和胡同街開戰,還沒正式和金字坊開戰,就算剛剛調頭,也有足夠的時間給他準備好金銀細軟撤離。


    結果這就猝不及防的打過來了。


    而且竟然就是衝著他來的,看樣子要把他這個煉蠱師抓走,當工具人。


    這真是無處不意外,你以為一切都計劃得很好的時候,現實就給你一記當頭棒喝,一切形式化既定好的東西,都隻能是劇本幻想。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陳登鳴身形箭矢般標前急掠,速度快得驚人,刹那間向前推移了超過四十多丈的距離,兩旁樹影急退......


    然而就在此時,一股形如實物的強大銳利之氣從背後襲來,靈威迫人。


    陳登鳴心驚,知曉是法器,不敢怠慢,立即掐訣馭器,聽風辨位。


    嗖——


    得自短命鬼的飛劍掠出,與背後的法器碰撞發出“鏗鏘”暴響,飛劍哀鳴震顫,崩裂飛開。


    中階法器!


    這時,前方樹林中突然再度衝出兩人,氣勢森嚴,共同夾擊而來。


    一人已驅動手中符籙,另一人則冷笑驅動法器。


    這竟是早有埋伏,鐵林堂的目標果然是他,一旦他被抓走,日後隻怕就要淪為煉蠱工具人。


    “滾開!”


    陳登鳴狂喝一聲,知曉此時有進無退,狂態畢露,驀地拔出冰靈刀,狠狠一刀劈出。


    轟!——


    數丈刀氣凶猛迫人,勢如千軍萬馬、泰山壓頂般劈下,殺氣嚴霜,使得衝殺來的二人首當其衝,被這慘烈拚命的氣勢衝擊得如入冰窖。


    嘭地一聲暴響!


    激射而來的火球爆裂成無數火星炸開。


    陳登鳴體外法衣鼓蕩起金光罩護體。


    他身形速度不改,衝出火圈,一刀在空中依循奇怪的曲線軌跡殺出,驟地加速,狠狠劈在接踵而至的法器上。


    ‘鐺’地一聲!


    法器磕飛。


    那馭使法器的修士隻覺胸口一悶,呼吸困難,竟被陳登鳴勢如猛虎般的氣勢所懾。


    幾乎在這同時,一道黑影襲來。


    “小心!”


    後方的林君高喝提醒。


    修士迅速後撤,身上靈威爆發,衣袂獵獵,抬手一招,一塊鏡形法器照在黑影上,居然令血蜈蠱定住了片刻。


    “又是練氣四重!?”


    陳登鳴虎目凝結,察覺背後狂襲而來的威脅,怒喝一聲,腳弓字步蹲低前衝的刹那,馭器訣施展,冰靈刀瞬間縮小,化作飛刀。


    他人隨刀走,飛刀脫手,刀勢驟然加速,而所帶動的氣流更趨強勁。


    但在對麵二人眼中,不過是刀光一閃。


    噗——


    鮮血飛濺,還未落地已成冰晶。


    鏡光破碎,血蜈蠱嘶吼,一閃掠過。


    慘叫伴隨數聲驚呼同時爆發。


    陳登鳴強行提氣,趁著神行術還未失效,身形‘伏’地一下快逾飆風衝出去,刹那就到了四十多丈之外。


    林君等修士隻看到身形交錯,陳登鳴竟已衝出了夾擊合圍,甚至還瞬發出一道金槍飛射襲來。


    “鏗!——”


    林君隨手驅使法器崩碎金槍,正欲追擊,突然腳步一頓,神色震驚看向身側同伴。


    一名之前參與攔截的修士忽眼神轉暗,額頭顯現出一條飛刀貫穿的血痕,而後血水凝結成冰,向後倒跌。


    “啊!——痛死我了!”


    另一邊,那持寶鏡法器的練氣四重修士慘叫,迅速驅使起法器斬斷自己的左臂。


    但見那左臂落地的刹那,已是飆射出青黑血液,衣物遮掩的傷口處,滿是詭異蠱毒。


    “蠱蟲?”


    林君等人驚駭,立即紛紛駐足,再一看遠處早已跑得不見影子的陳登鳴,各個心神震顫,不知覺都出了身汗。


    這家夥,到底什麽實力?竟瞬殺一名練氣二重的修士,還重創一名練氣四重的修士。


    而且這逃跑速度,怎麽感覺比他們任何人施展神行術都要快。


    一念至此,各個麵麵相覷之間,又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和斷臂,心頭沉甸甸,均是看出彼此眼神中熄滅的追擊之心,緊張肅然的氣氛也不由一鬆。


    都是散修,天寒地凍的,隻是混口飯吃而已,流流汗飆飆血還成,真要命的活計,那就……還是算了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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