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主聽到老太爺要親自出手去抓苑金貴,連忙說道:“父親,這種事,怎能勞煩您出手,我找幾個族內的兄弟去辦不就好了嗎?”


    王老太爺擺了擺手:“不行,這次我得親自去!”


    “父親為何?”王家主不解。


    “我欠那小天師的人情啊,不做點什麽,心裏難安!”王老太爺說道。


    “這……”王家主有些詫異的看著王老太爺。


    見到王家主的表情,王老太爺說道:


    “不管是錢債還是人情債,一旦欠了別人,就像一塊石頭壓在了心田,欠別人的還了,石頭也就搬走了。”


    “你小子為了鍛煉一下咱們家大寶貝,一言不合就讓他跟著呂家那混小子上龍虎山,咱家大寶貝的實力,咱們做長輩的心裏都有數。”


    “但那龍虎山的小天師,非但不嫌棄,還帶著咱家大寶貝走南闖北,內除奸邪遺老,外滅倭寇,勞其筋骨,鍛其心智。”


    “還在龍脈之地得了大大一筆功德,有了氣運加身,又更是給他弄上了除咱們自家丹青手段外的馬家手段,大大提升了自保能力!”


    “如此這般,說是脫胎換骨也不為過,你說,這是不是一個天大的人情,雖然他沒找咱們要,但咱們得記。”


    其實這件事,在去遼東的火車上,他就和張之維承諾過,但說者有心,聽者無意,張之維本人沒將其放在心上,王家老太爺卻是心心念念。


    聽了父親的話,王家主點了點頭,說道:


    “父親說的極是,我們是欠他人情,但我們王家也不是全無作為,我們也在還啊,在處理遼東的後事上,我們王家全力配合。”


    “他的那個天通教會,我們王家也是下了重金的,在當前這件事情上,我們王家也在鼎力相助,出人出力,所以父親,您完全可以想開點,不必要如此,給自己徒增壓力!”


    在王家主看來,自己或許真欠張之維人情,但絕不多。


    王老太爺看向王家主,沉聲說道:“小寶,你說的看似有些道理,但有些賬卻是不能這麽算,你說的都是你認為的,卻沒站在對方的角度上去想。”


    “實際上,咱們所做的,都隻是為了自己,或者說,這些事的最大受益人是咱們,而他,隻是被順帶照拂到了罷了。”


    “即便當前這件事也是,那叫苑金貴的全性妖人放出謠言裏,飽含一些遼東的事,對我們也有牽連,就算與小天師無關,我們也會把他給處理了。”


    “他是無心,你是有意,這賬啊,永遠也難對上,所以,我們欠他很大人情。”


    “小寶啊,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知道,人情這東西,一旦透支,你在別人心裏的份量便輕了一分,久而久之,便沒了價值。”


    “但人情這東西,也最難還,錢再多也難,還不起就隻能負重前行,所以便有了我這輩子欠伱一個人情這句話。”


    “這麽大的人情,你們都視若無睹,我這個老頭子,如何不寢食難安?”


    “這次事件,那個苑金貴是主謀,拿下他,事件便能平息大半,所以,為了萬無一失,老頭子我準備親自出手。”


    老太爺的話,讓王家主沉默了,過了片刻,他沉重的點了點頭:


    “父親,我知道了,這次上龍虎山,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幫小天師排憂解難!”


    本來這次他隻想站個隊,對龍虎山,對張之維表示支持,其他事並不想插手太多。


    但經過老太爺的一番提點,他有了新的計較,不僅要站隊,還要出大力。


    這不僅僅是還人情,還算是一種投資,運用得當,甚至能讓小天師倒欠他人情。


    似乎是看出了王家主的功利心,王老太爺歎了口氣,繼續道:


    “小寶,或許是世道變了,或許是牽扯的利益之事多了,人心容易浮躁。”


    “像那衍聖公一脈,便早已沒了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想法,隻想權力,隻想斂財。”


    “我知道你和他們走的很近,為了家族的興盛,我不該多說什麽,但咱們是書聖之後,也應該有自己的追求,不能什麽都與利益掛鉤。”


    王家主愣了好一會兒,點了點頭:“父親,我知道了!”


    “不過,關於此事,你也不必擔心我的安危,老夫立足江湖八十載,打過八國鬼佬,經曆過洪楊之亂,也參與過拳壇事件,經曆過的凶惡險境數不勝數,一個小小全性,怕什麽?”王老太爺笑道。


    王家主點了點頭:“父親說的極是,那全性的莫名居士吳曼,雖然三次出家,三次還俗的經曆比較離奇莫名,但江湖上對他手段的傳言並不多,想來父親出馬,定能手到擒來!”


    王老太爺點頭道:“接下來,你便去龍虎山吧,其他的,就交給我來處理了!”


    “是,父親!”


    …………


    …………


    閩都城內,有一片木屋區,據說是閩江上遊的木材商,為了圖方便,便把木排順流而下,貯存在閩江口。


    一些窮苦的工人和小生意人,便買下廉價的木材釘成木屋度日,世代相襲,形成了閩都“貧民窟”式的--木屋區。


    木屋區的房子普遍不高,最高也就兩到三層,非常的老舊凋敝,基本沒有通電,內部雜亂無章,排水排汙不暢,垃圾成災,如同牢籠。


    在這裏生活的都是閩都最底層的居民,有早出晚歸的腳夫,有黃包車夫,有一些打雜的小工……


    苑金貴壓了壓頭上的破草帽,看向四周,這種環境,對一向養尊處優的他來說,確實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他雖然叫長鳴野幹,但造謠搬弄是非隻是愛好,煉器師才是他的本質工作。


    煉器師是一個很特殊的群體,介於先天和後天之間,隻有極少的人有這天賦,其中的佼佼者,更是稀少。


    苑金貴不算什麽天賦異稟之輩,能煉製的法器不多,上了品級的,隻有九龍子這一種,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賺的盆滿缽滿,頗有家資,在這個人人麵有菜色的年代,他甚至能買的起小汽車。


    衣食無憂,自然注重精神追求,可他追求的,無非就是搬弄口舌,他一直的理念便是,柔軟的舌頭,可以挑斷人的筋骨。


    這次他搬弄到了小天師張之維和自家掌門身上,很刺激,但也很危險,他第一時間就做好了準備,先是送走了妻兒,他自己則來見一個全性的前輩,尋求庇護。


    作為一個善於搬弄口舌的人,他自然是明白人情世故的,在了解那位前輩的喜好之後,他花了高價,以及一件不差的護身法器,從一個軍閥手裏換回了一卷梵文的佛經真本,現在流傳下的佛經,都是副本,都經過大量了翻譯和注解,很多都失去了本來的意思,一卷真本的價值可想而知。


    他拿著佛經找到了那位前輩,得到了他的庇護,那位前輩告訴他,隻要他待在這木屋區,他便能保他無恙。


    實際上,這裏也確實非常的隱匿,穿上破舊衣裳,帶上草帽,配上隱藏炁息的法器,每日遊走在這木屋區,誰知道他是全性的長鳴野幹呢?


    “有些人殫精竭慮,卻掀不起半點風浪,有人一念之差,卻能讓世界天翻地覆,我三言兩語,就擾的江湖動蕩,嘿嘿嘿,可比那白鴞梁挺那蠢貨高明多了!”


    苑金貴一臉自得,旋即他皺起眉頭:“不過,事情鬧的雖然很大,但還不夠大,還差點一個把此次事件徹底點燃的引線。”


    “說起來,以那些正派的追查能力,應該已經發現雙彘那兩個蠢貨了吧,也應該已經找到這裏才對了,不知道來的人會是天師府的哪位高功?”


    “不過,不管是哪位高功,來了這裏都是白搭,除非當代天師過來,但那是不可能的,天師身負千年傳承,不立危牆,輕易不會下山。”


    “最好是那個小天師自己來,如此一來……不,這不好,若那小天師來,此事不就終結了嗎,那這樣就不是我想要的結果了。”


    苑金貴心裏暗自盤算著,在他不遠處的一個小木屋裏,隱隱傳出一群小孩子的朗朗讀書聲: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


    …………


    木屋區外。


    “踏踏踏……”


    一個滿頭銀發,高瘦、挺拔,穿著一身傳統大氅,一雙對襟大袖合攏的老人,帶著三人,邁著沉重的步子,踩過渾濁惡臭的汙水坑,徑直走入了其中。


    現在已是深冬時節,鼻孔裏呼出的氣,會化作兩道清晰的氣柱。


    “感受到了嗎?”王家老太爺輕聲問,在得到了苑金貴的消息之後,他便出發了,不過,並不是一個人。


    因為此事是王家和呂家共同截獲的,所以呂家也出人了,作為老江湖,深知對方全性,不能太講究,這次他們的行為,無異於深入虎穴,所以,各自帶了一批好手。


    隻不過為避免打草驚蛇,大部分的人都潛伏在木屋區的周圍,單獨進來的隻有四人,一家兩個,來的都是老輩,當然,輩分最大的是王老太爺,至於呂老太爺,死生有命,已經去世有些年頭了。


    “王兄,這裏有些奇怪!”一呂家老者說道。


    他是呂家家族的叔父,在呂家算絕對的老輩,本應該在村裏頤養天年,但聽聞王老太爺都驚動了,當即便也跟了過來,畢竟王家呂家世代交好,他們倆從小也是過命的交情。


    王老太爺說道:“確實奇怪,這裏的結構和炁脈流動被人動過,應該具備一些特殊的效果,我想我們請術士推算那個全性妖人的下落,卻推不出來,可能便是效果之一。”


    呂家老者說道:“這就是風水唄,風水我雖了解的不多,卻也知道,風水炁局產生的效果和影響的範圍,以及方位都是固定的,而對人來說,這種影響無外乎好壞兩種結果,王兄,你說,這影響是好是壞?”


    王老太爺沉吟片刻道:“這裏的風水對我等很微弱,談不上什麽好壞,但對普通人卻是有影響,就是不知道影響的是什麽?”


    說話間,王老太爺看向四周,旋即便發現,這個木屋區的裏的人,無論男女老少,穿著如何,做著什麽樣的行業,全都麵帶笑容,濃烈的喜意從內心發散出來。


    但這種喜意,卻是讓人不由得心裏一寒。


    木屋區這種貧民窟,應該是一個社會的邊緣地帶,黑勢力橫行,人人一臉悲愁,烏煙瘴氣才對,怎會如此?


    事出反常必有妖,王家老太爺回望來路,那是一條十字路,周圍是老舊的樓宇,濕潤潤的太陽投下並不溫暖的陽光,


    此地毗鄰閩江,江上濕寒的江霧蔓延過來,讓這裏淺淺的蒙了一層薄紗,莫名給人一種踏過那條十字路口,便是走入了某種非人之境的錯覺。


    “那妖人躲到這裏,想必是有所說法的,早知道此行不會太安生,不過,一把年紀,倒也無懼走上這一遭!”王老太爺說道。


    “倒也是,區區一個小地方,能翻的了天?”呂家老者笑道:“為了防止那些全性妖人埋伏,我們可是帶了不少好手,這裏就是全性的老窩,都能給他捅出個窟窿來。”


    王家老太爺擺了擺手:“倒也不必如此誇張,來時我讓人調查過了,這裏也就幾個全性妖人而已,除了那個叫吳曼的外,其他的,不足而論。”


    “那吳曼,我也隻是不知他深淺,所以多帶了些人,一是布置在周圍,防止那長鳴野幹逃跑,二是以防萬一,就算我看走了眼,也能召集眾人,一起拿下!”


    “王老哥做事,一如既往的謹慎啊!”呂家老者笑道。


    “不謹慎不行啊,”王老太爺繼續朝前走去,邊走邊說:“這世道,狠人多的很,手段不夠,就隻能用其他方麵來彌補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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